帝玺陷入了沉思。這個地方在被天火焚燒之後就陷入了天虞山内部,照理來說不該有人還能進來,除非是有靈力的靈,或者是神魔妖。誰會知道這裏頭有一個廢墟呢?又是誰會來砍走這麽一塊木頭呢?
她咬着下唇撫摸着木頭的斷面,突然,她感受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靈力波動,可她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這塊斷木上的靈力波動是來自于哪裏的。
她想了想,記下了這塊木頭上的靈力波動是什麽樣的,希望以此爲憑據,或許以後能找到帶走這塊木頭的人。
帝玺直到此時此刻,才猛然驚醒,她其實根本不在天虞山,是般若帶着她進了一個幻境。
她現在所經曆的一切全都是幻境,蘇卿離是,村落是,天虞山也是。
當她明白了這一點之後,周遭的一切都停止在了這一刻,帝玺感到一種熟悉的感覺又一次裹挾了全身,她閉上雙眼,平心靜氣地呼出一口氣,再睜眼,眼前站着的已然變成了般若。
她回來了。
“你與他見面了?”般若的手邊燃着一盞紅燭,這隻紅燭非同凡響,帝玺曾經見過,那是洛羽用來引靈用的。
看來她的确是迷失在了般若留下的環境之中,有人利用了般若,讓她留在了荒村之中,隻是留下她的人沒想到般若身上居然帶着洛羽的引靈燭,活生生将她給拉了回來。
“見了。”帝玺草草回答了般若一句,繼而追問道:“除了你還有沒有别人知道我要去跟他見面?”
“沒有吧?”般若被帝玺這麽一問,也有些驚疑不定了起來。
帝玺沉吟片刻,招呼甯意将閑雜人等全都趕去孫不知的房間之後,面色凝重地對般若如是這般說了一通,将她在幻境之中的經曆全都告訴給了般若聽。
般若聽着聽着,嗯了一聲,說道:“别的我不知道,不過你說的那截斷木,我卻是知道的。那是我的本體。”
“你是說,佛珠?”帝玺吓了一跳。般若的佛珠是由帶血的木頭制成的,這件事她是知道的,可是怎麽會這麽湊巧,制成般若的木頭,居然就是天虞山内的一塊斷木?
“對,就是它。”般若翻出懷中的一串佛珠,放在手心把玩:“既然你被有心人指引去看過那個村莊,應該看得出來,那是一個非常遠古的年代了。那個保護了我用血染紅了我的本體的少年,給了我最初的靈氣,也是自此以後,我才漸漸開始擁有靈力,再過了一千多年,少主的爺爺從商人的手中買到了我,把我雕刻成了佛珠,我才出現了實體。”
“難怪你的靈力比我高了這麽多,原來兩千年前你就已經擁有靈力了。”帝玺實在是感歎般若的際遇。一場天火将整個村莊燒毀,或許也賠上了鸾的性命,卻意外成就了一段斷木,讓斷木擁有了靈力,并且慢慢變成了靈。
般若默不作聲。
“如果說把你雕刻成佛珠的人,你要找到并且報答他的話,那麽最初賦予你生命和靈力的那個少年,爲什麽你沒有去尋找?”般若既然能對一個讓他擁有了實體的人有報恩之心,沒道理不會去找那個少年的轉世。
般若楞了一下,然後悶悶開口:“找到了。”
“是嘛?可是我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雖說般若并不是個喜歡嚼舌根的人,可當他心有執念的時候,是能輕易看出來的,就像是當他盡心尋找那個匠人的時候,無論是洛羽還是她,都能看出來一般。可是關于這個少年,般若隻字未提,隻有今天,在她發問的時候,他回答了一句找到了。
是真的找到了麽?
“那個人……是他先找到的我。時間過得太久,我也記不清到底是我陪了他多少年,還是他來找了我多少年了。”般若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這段關系,亦或者說,他其實根本不願意提到這個關系,因此他含糊其辭,說的并不明确。
帝玺也沒有斬盡殺絕的習慣,也深谙爲人處世之道,有些人的确有難言之隐,不問,是對人家最好的尊重。
因此她笑了笑,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問下去。
“玺,我問你,如果有一天,我是說,有一天,當你發現你周圍的人其實沒有一個是真心對你的,你會不會背叛全世界?”般若沒來由地問了一個帝玺從來沒有考慮過的問題,這讓她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被全世界背叛,這種事情她想也沒有想過。無關緊要的人放棄或者背叛她,喲有什麽關系呢?
那如果蘇卿離,連城,甯意他們三個人都在騙她呢?
想到這個,她就忍不住皺了眉頭。般若不是一個閑言碎語的人,他會這麽問,一定是知道了些什麽:“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知道些什麽?般若,我們之間的交情雖然不如你與洛羽那麽深,可在摩崖洞那麽長時間,我是真的把你當成兄長一樣對待的,你難道不願意對我說實話麽?”
般若避過了帝玺的灼灼目光,臉上顯得有些不自在:“你見到的那些幻境,跟你的前世是息息相關的,我言盡于此,如果說得再多,那将會受到懲罰,玺,你也好,卿離天君也罷,甚至是洛羽,我,甯意,全都是來贖罪的,贖的就是天虞山下那一場天火滅村的罪過。”
“我……我從沒聽過這種論調。”帝玺從來沒有想過事情還會有更複雜的方向,她不過是一個附靈罷了,因爲遇到了蘇卿離,所以有了一個不同于尋常人的人生經曆罷了,可爲什麽般若會跟她說,她,甚至她的朋友們,都是來贖罪的?一場天火之下,到底還埋藏着什麽秘密?
“其實這件事早就該告訴你了,隻是洛羽覺得你現在……還沒醒來,所以不适合跟你提起這些。玺,你的身體實在是太特殊了,在你的身體裏藏着太多秘密,如果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或許你真的要在世界和自己上,做一個抉擇。”般若沒頭沒腦地說着一些帝玺根本聽不懂的說辭,這些無稽之談卻不像是往常一樣,過了耳朵,就被她徹底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