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屋子病殘,當真就在夜城的妖區穩定下來了。
因爲甯意不在,夜月明生活技能幾乎爲零,洛羽膝蓋受損嚴重,動彈不得,帝玺又在沉眠,般若向來少食,做的飯僅僅在吃不死人的邊緣徘徊,聽鶴便擔起了替這些人日常做飯做菜的重擔。
般若便攬下了替諸位療傷的任務。幾個人井然有序呆在一間房内生活了五天之後,司情終于姗姗來遲。
“洛公子,諸位,司情慢待了。”
司情這回出現,眉眼間的戾氣少了許多。他懷中抱着甯意,進了屋子後,伸手在洛羽的身上點了幾個穴道,洛羽下意識地張開嘴,一抹帶着微微綠色的氣體便從口腔吐了出來。洛羽深深呼吸了一下,魔力已然能用。
“我替你解了毒,但是外傷還要你自己修養。”司情替洛羽解了毒之後,将甯意放到了帝玺身邊,他靜靜看着帝玺,突然開口道:“玺姑娘的仙芝丹,我解不了。”
“你是施術者,怎麽會解不掉?魔尊身上的妖毒已解,清醒不過是一兩天的事情,解不掉毒,你怎麽跟魔尊交代?”洛羽手指往虛空一指,推着椅子到了司情面前,義正詞嚴地看着司情,面上有三分不解。
“這粒仙芝丹不是我的,所以我不知道怎麽解讀。你也是魔使,自然應該知道仙芝丹隻能一對一解除,所以玺姑娘的仙芝丹藥效隻有魔尊才能解了。魔尊我給你們帶來了,隻能委屈玺姑娘再躺幾天,等待魔尊醒來。”司情略有歉疚地說道:“洛公子,魔尊既然已經出現,你也應該回魔界了。”
“出現又不代表醒了。這小子怎麽看也不像是已經徹底醒來,如果魔尊本體蘇醒,你那點毒魔尊早就自己吸收掉了,怎麽可能五天了還在昏迷?”洛羽看了看甯意身上的傷口,心裏多少有些震驚。
司情對甯意下手的時候,是下了狠手的。
“不管他醒沒醒,終究是魔尊,隻要是魔尊,我們就有理由保護他。”
“聽你這意思,你打算離開夜城?”洛羽聞言,略略挑眉,似乎不敢相信司情的話。
司情苦笑一聲,道:“夜城裏面的人,妖,仙,魔,何其多也?我若離開,夜城必然生靈塗炭。但是洛公子你不一樣,你沒有羁絆,你可以跟着魔尊。而且,我提醒你,跟着魔尊,你能找到卿離天君。”
“這倒有趣,我跟着玺都未必能得到蘇卿離的消息,跟着這麽個毛頭小子,反倒能找到蘇卿離?”洛羽隻覺得司情的話好笑極了。
“信不信随你,這一世魔尊與卿離天君關系匪淺,沒徹底醒來前,還請洛公子多費心了。”
“你把我打成這樣,還指望我保護魔尊?司情,你别弄錯了,我這個魔使,跟你,跟魔界所有人,都是不一樣的。”洛羽暗自發笑,突然覺得司情實在是好玩得不行,天真得不行。
“你我各取所需,有所摩擦和傷亡,都是情理之中的。你爲複仇加入魔界,就該保護好魔尊,魔尊清醒之日,你絕對能找到卿離天君。别忘了,魔尊當初死亡,就是爲了将卿離天君拉入魔道。”司情的話說到這裏,洛羽終于松了口。
“你呆在夜城吧,這家夥跟着玺,般若會保護他,我沒空。既然你把魔尊交給了我,那麽我要的東西,你能給了麽?”洛羽心裏明明白白算着一筆賬,他來夜城的初衷并沒有忘,既然司情現在有求于他,那麽他反而化被動爲主動了。
司情沉沉歎氣:“成交。”
“那就說吧。”
司情看了看夜月明,見洛羽并沒有要避開這個凡人的打算,頓了頓,就開口說道:“我聽說你之前跟玺姑娘找到過一個水下墓葬,對不對?”
聽司情提到那個水下墓葬,洛羽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那下面埋着的棺材,一半是卿離天君每一世的肉身,另一半是君離天君每一世的肉身。也就是說,每一世,這兩兄弟都是相遇,重逢。所以……”司情的話到這裏就停下了,他靜靜看着洛羽,希望他能自己說出來。
洛羽挑了挑眉,目光再次落到甯意的身上:“所以,我還是必須保護好魔尊,隻有等他蘇醒,找到蘇卿離,才能得到蘇君離的下落?”
“的确如此。”
“本末倒置。我要找蘇君離,就是爲了能率先一步找到蘇卿離,如果我都找到了蘇卿離,我還找蘇君離幹什麽?”洛羽滿是不高興地說道,那模樣就像是在說,我後悔了。
司情微微一笑:“沒有君離天君,你就算找到卿離天君,那也是一個沒有醒來的神魂,你會對一個根本沒有蘇醒的神下手麽?不像你的作風。”
“一點線索也沒有麽?”洛羽已經不是當初那麽光明磊落的人了,他可以把所有的黑暗放在明面上說,也可以把所有的光明埋進地下,他隻想殺了蘇卿離,至于怎麽殺,根本無所謂。
“有,君離天君的轉世在壁國錦城。”
“壁國錦城……多謝。”洛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便幹脆道謝,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幾位就在夜城再待兩天吧,這是上品生骨水,你留着給自己和這個小兄弟用兩天,就能完好無損了。江湖路遠,善自珍重。諸位離開夜城之時,我就不再來送諸位了。”司情從袖中拿出了一個隻有兩根指節長的玉瓶,交給洛羽,之後朝着幾人拱了拱手,就消失在客棧的房間之中了。
洛羽颠了颠瓶子,打開往膝蓋上滴了幾滴,就直接扔給了聽鶴,聽鶴聞了聞藥水,大喜過望,連忙給自己的傷口也用了幾滴。
兩天之後,洛羽與聽鶴的外傷,徹底痊愈。再十個時辰後,甯意終于從沉睡中醒了過來。
剛剛蘇醒的甯意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自己的上腹部,那是他瀕死之時最後的記憶。
他按了按自己的肺部,居然沒有任何痛感,他怔了怔,将自己的衣襟撕開,上頭竟然一點傷痕都沒有。
甯意雙手抱住了腦袋,顯得特别苦惱。難道他之前所經曆的都是一場夢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