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店小二和店小二的夫人一時吓得傻了,整個人篩糠似的抖了半天,低着腦袋半晌都沒敢答話。
“當然,店家若是不願意,小王也并不強求。小王現在已經不是兵部侍郎和兵部尚書了,照理來說是無法調動滄朔軍的,但是小王絕不能坐視邊境百姓苦難如斯。”夜月明說罷,牙根緊咬,顯然已經震怒已極。
“王爺,您若真是攝政王爺,上刀山下油鍋小人都跟着您!”店小二與他媳婦一下撲倒在地上,泣不成聲:“我……我大閨女就被牧民給虜去了,爲了小閨女與婆娘,我忍氣吞聲不敢殺了那些戎狄,小人想報仇!”
夜月明一把扶起小二與夫人,雖然滿面怒容,卻語氣冷靜:“二位請起,小王現下的的确确不是攝政王了,先皇有命放逐小王至北漠,但小王仍然是并肩王,還擁有一些權力。隻是店家,小王在流月的時候聽說,牧民向來隻搶财物絕不擾民,怎麽竟然會擄走你的女兒?”
“草原十六部有十五部現在都歸秦問管轄,但還有一個部落一直不肯聽從秦問号令,擄走我女兒的,就是那克烈部。這個部落的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若不是我們碎葉的李大人以死相逼,在城樓上割腕逼退克烈部,咱們碎葉早就不保了。”
“李果是個人才。”夜月明遠在流月就曾聽過這個李果的大名,都說他是貪腐之人,弄權極有手段,太子夜月照曾幾次三番彈劾李果,都被夜晖攔了下來,後來夜月明才聽人說,是因爲李果不肯加入太子一黨,這才遭到了太子的格外“關照”。
“李大人是爲國爲民的好官啊,可惜上頭不給精兵,李大人無能爲力,難以鎮守碎葉城,于是他就經常親自上陣,若是沒有李大人,碎葉早完了。”店小二一次又一次提及李果的名字,顯然是真心愛戴這位鎮守邊疆的朝廷大員的。
夜月明心懷感佩,便對店小二說道:“小王暫時不能在碎葉多耽擱,等到了玉琢城,小王再來與李果一會。”
“小人願意跟着王爺。”
“公子,我們的确需要一個向導,前方就是茫茫沙漠,有個熟悉地形的人,我們才不至于迷失方向。”對店小二這個說法,帝玺是非常贊成的。北漠情況不比流月和錦城,蒼茫荒涼得可怕,若是在沙漠裏迷失了方向,那可是要人命的事情。
帝玺自忖若是依靠般若的靈力,他們未必能一次性找對方向。般若再厲害跟洛羽相比也有限,沙漠浩大,不是靈力極爲強悍的人根本無法輕易找對方位,與其相信般若不如相信當地人。
有了帝玺的建議,夜月明似乎也稍稍思考了一下,最終同意了帝玺的想法。
他問店小二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的姓王,名瑞,瑞雪兆豐年的瑞。曾經念過幾年書,認得幾個大字。”
“王瑞?好名字,我們明天就要啓程過沙漠,還要勞煩你帶路。”夜月明重複了一遍店小二的名字,贊許了一句。
王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扭頭呼喚婆娘道:“婆子,去把咱們後院埋的女兒紅挖出來,給王爺他們滿上。”
“你剛才不是說……”夜月明有些疑惑。
帝玺連忙打斷夜月明的問話道:“公子這就不知道了吧?尋常人家若是誕下女兒,都要埋下幾壇女兒紅,等女兒出嫁的時候,再取出來宴請賓客,這是最隆重的待客之禮。”
帝玺給夜月明科普完,轉而攔住了應聲正要去後院的老闆娘:“夫人不忙,女兒紅太過珍貴,我們消受不起,若是能見證二位千金出閣,我們定然會來讨一杯女兒紅喝。”
“若是能救出大女兒,幾位的恩情如同再造,一壇女兒紅不算大事。而且我們夫妻倆給女兒埋了三十壇女兒紅,取出一壇不妨事的。”店小二連連擺手,說着又招呼自家婆娘快去取。
帝玺險些阻攔不及,夜月明卻已經眼疾手快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女兒紅不忙喝,我們也并不是很喜歡飲酒。等令嫒救回,小王絕不推辭,定然與你一醉方休。”
王瑞并不認識帝玺,這一行人他也隻知道自爆了身份的夜月明,自然唯夜月明馬首是瞻。現下夜月明既然發話了,他立刻應聲了不算,還口口聲聲喊夜月明爲王爺恩公。
夜月明乍一聽到這樣的稱呼,跟帝玺一道将目光投向了不知狀況的甯意身上。
王瑞這叫人的方法跟甯意還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出門在外小王不便暴露身份,你也跟阿玺他們一般,喊我公子就是了。”夜月明淡淡說罷,王瑞立刻改口稱了公子,很是機敏。
甯意尚且還在愣怔爲何夜月明與帝玺突然都看向他,就看到這倆人非常有默契地一前一後除了客店:“你們留在這裏,我們出門看看有沒有幹糧。”
本來按照之前在城内的情況,他們根本沒必要多此一舉再在碎葉找賣幹糧的地方,隻是倆人都非常有默契地想知道更多關于碎葉城現在的情況,眼見爲實,自然要出去細細查探一番。
此刻的碎葉城已經下午,街市上本來就少的行人現在更是少的可怕,夜月明與帝玺走了大半個街市都沒看到任何一家有賣幹糧的。
好在他們的本意也并不是來買東西,而是來探查情況的,故而倒也不介意行囊空空。
繞過第三個街市之後,帝玺意外的發現了一處燭火通明的小屋子。
矮矮的籬笆院内,點着不知道多少支燈籠,散發着幽幽微光,清白天日裏看起來并不是特别顯眼。
若是尋常人未必能發現此處有蹊跷,帝玺卻在這間屋子内聞到了一種極爲熟悉的味道——國玺的味道。
洛羽跟她說過,她所承載的國玺極有可能碎成渣了,如果是碎玉,那麽就很有可能随處消散,大一些的被人帶走也是極有可能的。
現在,她就在這籬笆院的外頭,察覺到了國玺的味道,雖然淡的很,但是明明白白确确實實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