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玺噗嗤一下笑出聲:“殿下關心則亂,這才讓帝江鑽了空子,可這樣不也很好麽?如果沒有這出事兒,隻怕殿下也不會幫我扳倒帝江。”
“說起這個……小王今日聽到風聲,說是帝江找到了王新貪污受賄,賣官鬻爵的實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夜月明聽帝玺提到帝江,便非常自如地坐到了帝玺身邊,嗑起了瓜子:“如果是真的倒是有些意思了。”
“比真金白銀還真。隻是如果王新僅僅是爲了貪污受賄的證據,沒必要特地辭去相位跑去颍州,你應該也知道,自從王新請辭相位之後,連城可是一手扛起了所有丞相職責,那架勢明顯不想再還權給王新了。”帝玺一下一下慢慢敲着桌面,聲音也不緊不慢的。
她隐隐也猜到了連城的用意。那日在翔鸾閣,連城曾親口許諾,希望她去做壁國的丞相,并且做壁國的皇後。可惜世事無常,爲了兩國人民,她隻能暫時來滄朔,與夜月明虛與委蛇。連城也不得不娶了帝暮,甚至爲了安撫帝江,封了帝暮爲後。他承諾的兩件事,已經背棄了一件,所以他在苦苦支撐,想爲她留住這個相位。
這一點,從連城在王新離開錦城的同一天,就提拔柳愚爲右丞相,便可看出點端倪。
壁國向來隻有一位丞相,左右二相是前朝的職員設置,連城硬生生變出了一個所謂的右丞相交給柳愚,可不就是想堵住朝臣的悠悠之口,讓他們别以沒有丞相爲由,來找他麻煩。
從這點來說,連城實在是一個合格的帝王。他已經完全習慣了皇家的生存法則和遊戲規則,并且做得非常出彩。
“你似乎……對壁國這位皇帝的舉措,很是贊賞啊。”夜月明似笑非笑地看着帝玺,語焉不詳,卻足夠讓帝玺聽出他有弦外之音了。
“你什麽意思?”
夜月明拍了拍手,雙唇微微一珉,湊到帝玺身邊低聲說道:“小王的線人告訴小王,那柳愚柳大人,是王新的走狗。”
“不可能。”帝玺心下狠狠一跳:“如果他是王新的人,不可能十多年過去了,還沒有任何升遷。”
夜月明直起身子,雙手按在帝玺的肩頭,将她牢牢按在椅子上:“别着急,小王的話沒說完。柳愚這人可有意思極了。他不但是王新的走狗,還是你父親帝江的。更有趣的事是,王新也好,帝江也罷,他們都知道這件事。”
“他們在相互利用?”帝玺不是笨蛋,一點即通,馬上接下話茬說道:“王新雖說當年一手提拔了帝江,可是他不放心帝江。帝江同樣,也對王新現在功高震主頗有微詞。倆人好巧不巧都選了柳愚,因爲他雖然隻是一個給事中,卻有長伴君側的實職,最容易探知到消息。倆人都舍不得這麽一個線人,所以柳愚才十幾年來沒有升遷,甚至還在隐隐打壓柳愚。”
夜月明聽完,高深莫測地一揚唇:“隐隐打壓這個詞兒用的不太好,确切來說,是明目張膽的打壓的。罪魁禍首也不是别人,就是你們壁國先帝,連橫。屢次不讓柳愚升遷的都是他。”
“等等,我有點糊塗了。柳愚這個給事中才做了幾年,怎麽能跟連……先帝扯上關系。”帝玺自信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柳愚到現在,任職也不過二十年不到的光景。
“這個問題小王就回答不了你了。隻是從現在能得到的信息來看,似乎是這樣。柳愚剛剛做到給事中的位置上,就得到了帝江和王新的垂青,并且第二年帝江就請過奏章想讓柳愚升遷,然而這道奏章被你壁國先帝給壓了下來。”
二十年前,也就是帝江剛剛得到王新提拔,從郡王變成親王的時候。如果夜月明所說的都是實情的話,足以看得出來,帝江與王新,面和心不和由來已久了。
這樣到能解釋爲何帝江十分樂意看到王新倒台。可這樣一來,又有一個地方不太對勁了。這次颍州之行,雖說帝江參了王新一本,但這一本奏章根本無法傷及王新的根本,剜肉之疼,多緩緩也就緩過來了。帝江若是真心希望王新倒台,跟着王新這大半個月,沒理由隻發現了這麽一點東西啊。
難道王新竟然能繞過帝江暗中操作麽?
“郡主,王爺,這是信。”
他們倆商讨得正是激烈,甯意卻終于走了進來。他似乎根本沒聽到他們之前的讨論一般,将信箋交給夜月明之後,就走出了大堂。
夜月明将信箋抖開,掃視了幾眼,連連颔首:“小王有一個想法,不知道郡主願不願意支持小王。”
“但說無妨。”這位琉璃公子做事從來讓人摸不着邊際,處置太子的事兒,他就做得很讓人大跌眼鏡。一方面他軟禁了太子,可另一方面,宮内大事小事,他都事無巨細送到了夜月照的手上,讓夜月照過目。這個人的想法,如果他不自己說出來,任誰也無法一時半會兒探知一二。
“小王要全力幫助帝江。”
帝玺的眼底放出了微光,她死死看着夜月明,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
“隻是要委屈郡主了。雖說郡主一直希望帝江得到應有的懲罰,小王也隻能暫時拂了郡主的意思。”
“不不不,非常好,這非常好。與其隔岸觀火,倒不如我們主動出擊。宮内,我們有連城,宮外,有你攝政王幫襯。他們這倆人,隻怕會死得更快。”帝玺活在人世四百年,有什麽權術是她根本不了解的?一個是天縱英才,一個是活得時間太長,倆人竟然一拍即可,說到了一塊兒。
帝江這人有野心,他想取王新而代之,卻又不能在現在與王新勢力撕破臉,有夜月明的幫助,他會更加敢于放開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