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日,帝暮給了他一刀,那傷口到現在還沒徹底好,時時刻刻提醒着他要注意帝家,要小心帝暮。
連城抛了書卷,合上雙眼,呼吸聲漸漸平穩了下來。
“宣和公主,這是一種無法令人察覺的毒藥,你取得壁國皇帝的信任之後,每天放一點進壁國皇帝的飯菜之中,這是洛公子的吩咐,他說,如果公主照做了,壁國皇帝身死之日,就是他帶你離開皇庭,相伴一生之時。”
帝暮手上緊緊握着一個小瓷瓶,腦海中不斷循環往複地播放着行刺失敗的那日,混入宮廷的小太監對她說的話。
那是洛公子派來的人,洛公子要她毒殺連城,以此爲許諾帶她遠走高飛。
這個條件她不是不動心的,可當她想這麽做的時候,她的意識就會在叫嚣,讓她記起來洛公子是如何殘忍地将她推入池塘,試圖淹死她的事實。
她已經爲難了半個月,既舍不得也不想放棄,陷入了無比的糾結之中。
今夜,亦是如此。輾轉反側下,帝暮終究捏着那一小瓶藥,漸漸陷入沉眠。
翌日一大早,連城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昭仁宮,早早開始了朝會。
對于王新昨天所遞上來的奏章,連城是大加斥責了一番,然而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的事兒是,王新居然承認了自己過多幹涉後宮之事,自請責罰。
這可是大閨女上轎頭一遭,連城愣是問了王新三回,才确定王新不是在糊弄他玩的。
“丞相既然認爲自己有過,那丞相就自決吧。”連城不知道王新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幹脆把燙手山芋又給扔了回去。
王新把笏闆往地上一放,撩起官袍雙膝下跪:“老臣自請下放颍州,做颍州督察禦史。”
“這倒是個新鮮事,丞相不做,去做一個區區颍州的督察禦史?”連城端起一杯茶輕輕嘬了一口,顯然覺得很是好笑。
王新卻是恭順非常,言辭懇切:“啓禀陛下,老臣倚老賣老,擅自幹涉陛下後宮事物本就是大不敬之罪,就是流放三千裏都是輕的。”
“行了行了,如果隻是因爲妄議朕的家事就要貶黜到地方,以後還有哪位大臣敢給朕上奏疏了?老丞相有那個閑心還是安安靜靜繼續做你的丞相吧。”連城放下茶盞,連連擺手。
“陛下不可啊,老臣首開惡習,又是百官之首,如果陛下不嚴懲,日後怎麽統馭百官,給百姓做表率?”王新連頭都不擡,仍然一副愧對皇帝的模樣,看起來倒真不像是在裝模作樣。
“丞相是真的想貶官外放?”連城實在是不太敢相信把持朝政幾十年的王新居然會有自請下放的一天。
“老臣真的願意做文武百官的表率。”王新略略擡起頭,特别真摯地望了連城一眼,然後又拜了下去。
“那就準奏了,明天丞相就動身吧。還有沒有别的事?沒有的話就各自下去幹活,散朝吧。”連城看了一圈文武百官,見他們各個都低着腦袋一聲不吭,想來應該沒有别的事了,就多吩咐了一句南陽王留下,讓他們各自辦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