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燕本姓褚,因行動迅猛彪悍,被稱爲飛燕賊,因黑山軍的上一任首領張牛角去世時指認其爲黑山軍的下一任首領,張燕感其恩義,因此更名姓張。
如此說來,張燕這小子也着實是個實在人,爲了張牛角讓他繼承黑山軍首領的恩德,連祖宗都不認了。
真是仗義啊!仗義到張燕的親爹若是知道此事,非得從墳圈子裏蹦出來抽他幾個大嘴巴。
如今的張燕,号稱天下黃巾魁首,亦是大漢十三州排名第一的官身賊寇,不但在黃巾衆排名第一,而且在朝廷中還有舉孝廉之權!真可謂是黑白兩道通吃。
可惜的是,張燕再猛,那也得分跟誰比。
天下第一賊面對天下第一諸侯,也完全不是對手!
去年袁紹征讨公孫瓒之時,張燕應劉備之邀出兵與公孫瓒一同夾擊袁紹。
張燕雄赳赳氣昂昂而去,倉皇狼狽而回。
他做夢也沒想到袁紹這厮居然這麽猛,簡直就是牲口啊!
這一仗不但沒占到便宜,反而差點沒被袁紹打出屎尿來。
黑山軍号稱“百萬”的兵将也被打的七零八碎,張燕麾下重要的渠帥死的死,傷的傷,兵馬人口四散而逃,可謂是元氣大傷,要多慘烈有多慘烈。
出現這種情況,隻是因爲張燕麾下雖然号稱百萬,但真正能打仗的也就那麽十幾二十萬青壯,剩下八十多萬純粹就是湊數的人丁,裏面有癫痫的老頭,有腦血栓的老太太,有沒長牙的小男孩小女孩,還有洗衣做飯的家庭婦女。
這樣的兵馬雖然壯大,但想要打赢袁紹,那就隻有倆個字能夠形容呵呵。
從此一戰之後,黑山軍在河北,便再也沒有了和袁紹叫闆的本錢,隻能龜縮在太行山脈中苟延殘喘,任憑黑山黃巾的人數再多,卻也不敢在輕易跨雷池于一步。
但張燕本身畢竟是雄飛人物,心氣極高。
他雖然三翻四次的被袁紹打成龜孫子,但卻有着一個不服輸的心。
張燕留戀着河北這片蒼茫大地,無論袁紹怎麽削他也不走,就是賴死在這了。
而且他還抱着躍躍欲試的不安分之心,想尋找個機會狠狠的反咬袁紹一口,讓袁紹老賊也知道疼,也知道怕!
如今,得到了白繞的書信之後,張燕知道,這個機會來了。
其實官渡之戰這麽震驚天下的大事,張燕哪裏會不知,隻是他沒有找到一個合适的契機向袁紹出兵。
如今陶商主動派人送來了書信,張燕知道機會來了。
“此事可行!”
當白繞對張燕叙述完陶商的邀請之後,張燕便即刻下定了決心。
他一拍桌案,對在場的幾名親信渠帥道:“當今天下,能夠與袁紹對陣的兩大諸侯,無外乎是曹操和陶商,如今兩人聯手與袁紹交戰,袁紹的兵馬難以抽身!此正是報仇的千載良機,我意出兵冀州,先掃平太行山周邊的郡縣,以爲根基,在徐徐吞吃河北之境,說什麽也得讓袁紹知曉咱們的厲害,以報前仇!”
衆人聞言,皆是歡欣鼓舞,大受振奮。
畢竟在場的黑山諸将都吃過袁軍的虧,他們的親朋好友也有很多慘死在袁紹手中,眼下一聽是要對付袁紹,恨不能立刻殺至冀州,血屠袁門,以報前仇。
姓袁的就是黑山軍的死敵,大家天天畫圈圈紮小人詛咒袁家。
張燕見大家對此事熱情洋溢,且群情激奮,很是欣慰。
他随即定下了出兵的戰略,讓各部渠帥趕緊回去收拾兵馬,依令行事。
待衆人紛紛領命之後,張燕讓諸人都去準備戰事了,但卻還留下了四個人,要單獨說點什麽。
經過去年黑山軍與袁紹一戰之後,黑山軍原先的舊班底的主要渠帥基本上都被袁紹殺的殺,砍的砍,血洗的血洗,沒剩下幾個活物了。
如今張燕最爲依仗的親信,挑來挑去,也就是剩下這麽四個人。
楊鳳,于毒,白繞,陶升。
這四個人對于張燕來說,便是猶如四大金剛一般的存在。
爲什麽将這四個比喻成金剛呢?
因爲金剛一般都不長腦子,隻會“嗚嗚嗚”的瞎叫喚和吃香蕉!
張燕來回看着四大金剛,突然道:“今天留下四位,隻是想跟諸公商議一下,咱們黑山軍日後……該當何去何從?”
這一句話,給大家問的有點懵。
白繞疑惑的看着張燕,道:“咱們黑山軍從來都是橫跨太行山脈,縱橫常山、趙郡、中山諸郡,有甚何去何從的?大帥之意,我等不甚了然。”
張燕長歎口氣,搖了搖頭,道:“那是原先,不是現在!當初天下紛亂,天子上表敕封我爲平難中郎将,大漢朝廷亦是敕封楊鳳兄弟爲黑山校尉,咱們在名義上,實則是漢廷附屬,與一方諸侯無異!但是如今,天下勢小的諸侯皆滅,碩果僅存的并不甚多,特别是這北方之境,如今也不過隻餘三家而已……如今這三家會戰,少不得日後還會再減少一家,甚至是倆家,屆時北境之地有一人統領,其勢滔天,安能容得下我們?所以咱們黑山現在便該籌謀一下,盡早的做出選擇了。”
他的言下之意,衆人自然是明白的。
于毒出言道:“渠帥之言,我等明了,隻是有些事不需那麽着急,畢竟渠帥是朝廷敕封的平難中郎将,有些事還得看看朝廷的意思和走向。”
張燕聞言無奈一笑:“朝廷?朝廷早就沒了!如今天子已死,二子分離,一人被陶商帶走,一人被伏完帶往荊州,眼下雖然因爲官渡之戰未結,暫無立嗣争位之舉,但依照某之估算,這是早晚的事……天下隻怕會出現兩個朝廷了,到時候咱們當屬于哪一方?”
這一番話,确确實實的說到了衆人的心坎裏。
天下風起雲湧,局勢頓變啊。
于毒頭疼的抓了抓頭,道:“這兩個皇子,都是天家血脈,都是正統,陛下離世時有沒有诏書頒布天下,一個是長子,一個是嫡子,若是繼承天子之位,都有可能……唉,從誰不從誰,着實難斷也。”
張燕長歎口氣,道:“這也是我正擔心的。”
白繞突然道:“大帥,末将與那陶商有些情誼,他既然是擁戴長子劉曦,若是此人能打赢官渡之戰,咱們不妨就從了他如何?而且末将還聽說黃天巫似也在陶商治下,跟着他咱們日後也能落個好歸宿……”
白繞的話還沒等說完,便聽一聲嗤笑道:“荒謬!”
白繞臉色頓時一紅:“誰?誰說的!哪個敢笑話我!”
衆人望了過去,說話的人乃是陶升。
白繞惱羞成怒的看着陶升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陶商淡淡道:“敢問白兄,你與那陶商是多大的交情?與那陶商又見過幾面?那陶商能許諾給我黑山軍什麽好處?憑你一句有些情誼,就要咱這麽多兄弟抛家舍業的去投奔他,姓陶的未免也太會撿便宜了吧。”
白繞嘴笨,人也不聰明,聞言氣的臉通紅,偏偏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那你說怎地?陶商好歹也是個君子……”
陶升拱手道:“張渠帥,末将不知道什麽情誼不情誼,君子不君子,末将隻知道,如今的陶商和南面的劉表,董承等人,咱們都不可依附。”
張燕聞言奇道:“兄弟此言何解?”
陶升清了清嗓子。道:“首先這其一,陶商和伏完等各自擁立皇子,他們兩方必有争鬥,而落敗的一方則必然是承擔萬古罵名的當世反賊,試問咱們兄弟,現如今哪個有眼裏能看出他們誰赢?因此,眼下最不可的就是輕易加入這兩個擁立皇子的勢力,反倒是處身事外,冷靜觀瞧,等待兩位漢室天子爲了争取咱們而許盡好處,方爲上善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