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諸将當中,許褚無論是資曆還是功績,哪怕就是論起跟陶商的個人關系,也當屬第一。
這都好幾年了,除了陶商之外,許褚一直沒碰見過哪個不長眼的敢對自己這麽不客氣!
這是打哪蹿出來的作死的鬼,當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許褚大步往出一邁,完全不顧及其身後正偷偷拽他的徐晃,将大頭一揚,不屑的表情溢于言表。
“某家便是許褚!汝是何人?招呼某家作甚?”
那黃臉大漢上下打量了幾眼許褚,突然嗤笑一聲,道:“某家乃曹公帳下軍司馬典韋是也!看你這模樣,也不怎麽樣啊?怎麽明公一個勁的誇你乃是當世豪傑,無雙英雄,嘿嘿……着實是有些誇大了。”
許褚心中不快,但面上卻是嘿然一笑,狠叨叨地盯着典韋:“某家若是跟曹公相比,亦或是元讓、妙才等幾位高手,那自然是算不得英雄,簡直排不上号!但跟你這不知從哪蹦出來的無知之輩相比,某家自然爲還能算得上是一号人物。”
典韋一聽這話,蠟黃的臉頓時紅了一紅,咬牙怒道:“姓許的,你此言何意?”
許褚将胸脯一挺,很是傲然的對着典韋道:“這你還聽不明白嗎?你是傻還是怎麽着?某家瞧不起你,僅此而已!”
“好膽!”
典韋伸手向着帳外一指,道:“敢不敢出去跟某家比劃比劃!”
許褚從來也不是軟柿子,聞言亦是絲毫不懼:“怎麽,我還怕你不成?”
二人怒氣沖沖的,彼此互相瞪視,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帳外。
袁紹疑惑的看向曹操。
卻見曹操滿面笑意,對着袁紹擺了擺手,示意道:“這樣也好,咱們翌日要交手的人,乃是董卓,其西涼軍和并州軍下猛将如雲,正好借着今日,對咱三家的諸位将軍們,也都摸摸實底……陶老弟,你沒意見吧?”
陶商一翻白眼,你都這麽說了,我還能有什麽意見?
于是點了點頭。
袁紹也不好說什麽,亦是默許了。
不過許褚的勇力,當日在虎牢關,袁紹可是親眼所見,絕非等閑之輩。
如今曹操麾下那個典韋要和他比試,可謂兇險之極,可觀曹操的臉色,似乎毫不擔憂。
莫非那黃臉的典韋,也不是個善茬子?
想到這,袁紹的心中不由來了興趣,而袁曹兩軍的戰将和謀臣們亦是對此鬥頗爲好奇。
帳篷中的人,便以袁紹爲首,紛紛走出了帥帳。
帳篷外的空地上,典韋和許褚已經擺好了架勢。
二人都是不拿兵器,摩拳擦掌,咬牙切齒的彼此怒視着對方。
郭嘉來到陶商的身後,低聲道:“就這麽放任許褚去打?”
陶商聳了聳肩:“無所謂,反正也打不壞。”
“許褚可不是等閑之人啊,萬一将他典韋打殘疾了,回頭你怕是跟曹操不好交代。”
陶商輕笑着搖了搖頭,道:“我倒是希望他能把典韋打成二等殘廢……可惜這事隻怕是夠嗆。”
許褚将左手的拳頭用右手捏的“嘎巴嘎巴”直響,他沖着典韋努了努嘴,傲然道:“看你不過是一介無名之輩,某家先讓你十招!”
典韋哼了哼,氣道:“那倒是大可不必,某家怕你十招之後倒在地上爬不起來,回頭再對外說是某家欺負了你。”
“哈哈哈!”許褚聞言不由的揚天長笑,道:“蝼蟻之輩,嘴上功夫倒是了得……也罷,不讓就不讓,看某家今日便替你家曹公教訓教訓你!”
話音落時,便見許褚猛然一蹿身,沖着典韋奔襲過去,沙缽大的拳頭直襲典韋面門,其勢虎虎生風。
典韋雖然跟許褚口腔舌戰,但真對上了卻還是不敢大意。
眼見許褚一拳襲來,典韋沉穩的伸出兩隻猶如熊掌一般的手,橫攔在面門處,将許褚的拳頭結結實實的給攔了下來,同時下腳掄圓了,罩着許褚的下三路,直接踢了過去。
許褚眼尖,一見典韋踢自己褲裆,随即迅速閃身後退,有驚無險的躲開回去。
“這什麽東西呀!”
郭嘉氣的直咬牙:“居然踢人下三路!太無恥了”
陶商苦笑着撓了撓頭,無奈道:“這典韋……出的招倒是也挺奇葩。”
兩大壯漢一觸即分,須彌之間已是各自交換了一招,對彼此的底細稍稍有了些了解。
二人都開始小心翼翼的向前湊,當他倆之間不足三尺時,兩個大漢各自咆哮一聲,怒吼着向對方沖去。
即使隻是拳腳功夫,兩大猛将依然是打的有聲有色,招招相對,虎虎生風,彼此之間險象環生。
像他倆這樣級别的人物,從打記事起便都不是消停的主,從打仗鬥毆,到逐虎拽牛,可謂是家常便飯,而且憑他二人出手的力道,就算是不用兵器,一旦是擊中普通人的要害,那下場是不死也得重傷,因此,典韋許褚二人也都是各自加了十二分的小心,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典韋和許褚來來往往五十多招,已經是将在場諸将都看的目瞪口呆。
對于二人的本領,諸将各個都是在心中暗贊。
當真是了不得啊。
過了一會之後……
二人久持不下,彼此又都受到對方的重擊,渾身上下也都是受了暗傷。
搏鬥的時間一長,兩位猛将便從剛開始一闆一眼的往來正式交手過招,開始逐漸走了下坡路,慢慢的打成了你拉我拽的彼此纏鬥,跟市井無賴鬥毆差不了多少。
兩個人打出了真火,什麽扇嘴巴、撓臉、踢褲裆、噴吐沫、扣眼珠子,稀奇古怪的招數開始各種往對方身上招呼。
許褚的左臉被典韋扇出了一個五指形的大掌印,通紅通紅的,眼睛上還被典韋直接吐上了一口大黏痰,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而典韋的樣子更凄慘,脖子上被許褚一記虎撓抓出五條血淋子不說,連鼻子也被許褚用腦袋撞出了血。
典韋的兩行鼻血下流,遠遠看去跟二條似的,分外可憐搞笑。
二人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已經是彼此擁抱在了一起。
許褚抓着典韋的發髻,典韋扣着許褚的嘴巴,兩個人互相用胳膊抵觸着對方的身體,在地上左右來回滾動,濺的是塵土飛揚,沙塵四溢。
“服不服!”
“呸!讓我服?沒看見某家正占據上風嗎?”
陶商看的辣眼睛,轉頭對曹操笑道:“孟德兄,差不多了,你看他們倆在地上轱辘的那個起勁,這哪是比武?分明是成親入洞房的說。”
曹操亦是尴尬的一笑,道:“不錯,确實是打的有點走樣了……你們兩個,到此爲止,速速分開!”
兩大猛将在地上滾的起勁,好像沒聽見曹操說話似的。
完全不尿他呀。
曹操的臉色一下子就有些尴尬了。
袁紹好瑟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
他輕輕的咳嗽了一聲,轉頭沖着身後的兩個人使了一下眼色,傲然道:“你們兩個,上去爲他們解鬥”。
“諾!”
話音落時,便見從袁紹麾下,走出兩名身穿重甲的大漢,一個掰住典韋的手腕,一個拽住許褚的雙肩,硬生生的将兩人從地上拉了起來。
典韋打的紅眼,拼了命的還要往前沖,手腕卻被人死死的拽住,對方在力氣上,居然和自己有一拼之力。
典韋心中一驚,轉過頭去,看着他身後帶着牛角盔的将領,沉聲道:“汝乃何人?”
“本将乃是文醜!典司馬,袁公和曹公有令,比試點到爲止,暫且作罷,還望二位不要再做難堪了。”
許褚的肩膀也被人牢牢的抓住,虎癡使了使勁,想要震開,卻發現對方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微絲不動。
許褚詫異的看了看來人,卻見對方倒是一副笑臉,不過嘴角間似是有些嘲諷的冷笑,讓許褚看的很不舒服。
“你是……?”
許褚心下疑惑,怎麽今日這大帳内,高手居然這般之多。
“在下顔良!許兄,你也是當年在虎牢關,大展過風頭的成名人物,今日怎地如何這般失态?還是别鬧了!袁公下了令,停手。”
見典韋和許褚分别被顔良和文醜拉開,袁紹哈哈大笑,做起了和事佬,裝逼瑟之态溢于言表。
“二位都是當世的猛将啊,誠可謂是天下武人楷模!自己家人,看在袁某的面子上,咱們比試比試、點到爲止就算了,何必真的動氣呢?有二位将軍在此,此番破董卓必矣!袁某今日在此給你們解鬥,這場比試,就算是不分勝負,如何……”
大家聞言都紛紛點頭,表示贊成。
不過許褚顯然不這麽認爲。
袁紹話還沒說完,就見許褚乘着顔良不注意,突然間掙脫了他的雙手,奔着典韋就沖了過去。
這一下,卻是把大家都看楞了。
許褚擺正姿勢,蹲下身軀,深吸口氣,一記掃堂腿呼出,嘴中還高呼着兩字真言。
“我打!”
典韋措不及防,一個屁蹲直接被許褚掃到了地上。
許褚拍了拍手,很是得意的道:“什麽不分勝負?某家赢了!嘿嘿,典韋!沒見過這招吧……這叫散打!”
袁紹的話頭頓時停住了,臉上的表情木呆呆的,着實是非常的尴尬。
陶商羞愧的将臉埋在了手掌中。
太丢人了。
典韋躺在地上,雙眸定定的看着天空,一臉的決然之色。
典韋忽然深吸一口氣,也不站起來,隻是一個翻身,一把就抱住了許褚的小腿,惡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
許褚疼的揚天長嘯,蹲下身使勁的用手掰着典韋的腦袋,怒罵道:“松口!你他娘的是狗生的不成!”
典韋跟沒聽着似的,任憑許褚怎麽捶他的腦袋,就是死死的咬緊牙關,恨不能把許褚給吃了。
許褚疼的單腳在地上來回大跳。
曹操氣的胡子直抖,一轉身沖着他身後的曹洪、于禁、樂進、夏侯淵、李典等人怒道:“還愣着幹什麽?都瞎啊!快給我上!把他們倆摁住啊!别在繼續丢人了!”
衆将這才嘩啦啦一沖而上。
……
……
帥帳之内。
袁紹坐在主位上,顯得非常郁悶,一副郁郁寡歡之色。
袁老大這些年來混的風生水起,四方尊崇,很少有人會當面駁斥他的瑟。
可今日給兩個山野莽夫當和事佬,卻被硬生生的駁了面兒,倆人根本不買他的賬,袁老大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磋傷。
袁紹的玻璃心,今日算是徹底碎了。
“你們兩個混蛋,看看都給袁公氣成什麽樣了!”
陶商怒氣沖沖的盯着站在帳篷正中央,聳拉着腦袋的典韋和許褚,不滿的訓斥道:“一個裝狗咬人,一個還在那呼呼哈哈的掃堂腿……玩呢?!你們到底把沒把袁公放在眼裏?還不滾過來賠禮道歉!”
典韋和許褚這一次倒是顯聽話,低沉道:“袁公恕罪,我們知錯了,願意接受任何軍法懲處!”
陶商見狀急忙安慰道:“袁公,他們知錯了,你再給他倆一次機會……你可千萬别哭呀。”
曹操笑呵呵的勸袁紹道:“董卓軍中,若是論及勇武,當以呂布爲最!呂布之勇,放眼天下無人能敵,可是今日一試,卻是在咱們的軍中,試出了可以跟呂布鏖戰的四員猛将,如此一來,若是兩方交戰,呂布之危可解!”
袁紹一聽這話,心情方才好了些。
他知道曹操話中所言的,乃是典韋、許褚、顔良、文醜四人。
虎牢關之戰,關羽、張飛、許褚鏖戰呂布,将其擊退,如今雖然關羽和張飛不在,但以此四人組合,要打敗呂布,似也不是難事。
想到這,袁紹的心情,不由的開懷起來。
“不錯,有此四将,我等何懼呂布也?”
陶商想了一想,對着袁紹拱手道:“呂布雖然勇猛無敵,但終究不過是一人之勇,改變不了大勢,而董卓的麾下,西涼鐵騎和并州狼騎,才是真正棘手的存在,若要對付此兩支天下雄騎,卻不知袁公有何高見?”
袁紹此時,又恢複了霸主風姿,但見他哈哈一笑,對着陶商道:“陶公子勿憂,西涼鐵騎和并州狼騎雖然骁勇,但并非不可戰勝,公子可知曉袁某這兩年都是在跟誰作戰嗎?公孫瓒的白馬義從!袁某手下有一人物,若是由他主持大局,對付董卓的騎兵,雖然未必會全勝,但也絕不會輸陣!”
陶商聞言,頓時恍然大悟。
這個人,自己也是見過的。
袁紹的話音落時,便見麴義從袁軍的戰将行列中走出,對着陶商點頭道:“陶公子,好久不見。”
陶商笑了:“麴将軍風姿不見當年,着實是可喜可賀。”
袁紹對着曹操和陶商笑道:“麴将軍最擅長的就是以弓弩陣和步陣結合,對抗騎兵,論及排兵布陣,兵法韬略,袁某麾下,麴将軍可排第一!二位若是信的過他,不妨将麾下各自的弓弩兵皆暫付于他,由他統一調遣!袁某願爲麴将軍作保!”
曹操聞言沉思了一下,突然道:“有本初這話,曹某焉能不信麴将軍之才?”
說罷,便見曹操一轉頭,對着曹軍将領中的一名戰将吩咐道:“于禁!”
于禁身材适中,頗顯儒雅,眼眸中透着精明,邁步出班,躬身道:“末将在。”
“由你統一率領兖州全部弓弩之兵,聽候麴将軍安排,不得有誤!”
于禁面無表情,好似曹操說的事跟自己一點關系沒有一樣。
“諾。”
曹操笑着看向袁紹,指着于禁道:“曹某毛遂自薦,推薦于禁率領兖州弓弩營,統一聽從麴将軍的調遣,相信他絕對不會讓本初你失望的。”
對于曹操的識人之能,袁紹還是頗爲了解的,他相信這個于禁絕非等閑,随即又轉頭看向了陶商。
陶商轉頭對甘甯道:“興霸,徐州軍的弓弩營,由你統領,聽從麴将軍調遣,不得有誤。”
甘甯拱手稱是。
袁紹見狀笑道:“如此一來,若是能治住西涼鐵騎和并州狼騎,那老賊軍中,則再無我等可懼者矣。”
陶商沉吟了一下,方才對袁紹道:“袁公,隻怕未必會這麽順利,并州軍中還有一支兵馬,隻怕咱們軍中,卻無人了解其能。”
袁紹聞言一奇,道:“什麽兵馬?”
“是陷陣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