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速的流逝着,流逝的讓陶商心疼,也幸虧是壽春的戰船極多,讓袁術在短時間内難以調配完畢,給了陶商喘息的時間,但這段時間對于陶商來說,卻是猶如火燒一樣的煎熬。
那感覺仿佛就像是在等死一樣,說不出的悲涼。
甘甯那王八蛋,該不會是騙了自己吧?
若果真如此,自己化成鬼也得咬死他全家。
想法歸想法,但對于這件事,陶商心中還真的是吃不準成,可即使是摸不準甘甯的想法,這件事情所帶來的最終苦果也要靠他自己來全盤承受。
畢竟,當初毫無保留去信任甘甯的人,是陶商自己。
要怪便也怪自己眼瞎吧。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而去,就在陶商已經快要絕望的時候,挽救了自己性命的消息終于被最後一波的信使遞送了回來。
甘甯終于趕到了濡須塢!
當陶商知道了這則消息的時候,差點沒從床榻上直接蹦起來抱着信使親他一口!
但礙于君子的身份,陶商最終還是沒有做這麽不要臉的事情。
君子,還是得保持點素質修養的。
來到濡須塢的接待正廳,甘甯正站在那裏,一臉爽快笑容的看着陶商。
看着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大漢,陶商的眼眸在一瞬間仿佛都要濕潤了。
這水賊頭子,在陶商眼中真尼瑪是親人啊!
陶商快步走上前去,來到甘甯的面前,來回上下仔細的打量了他幾眼,然後用手重重的拍了拍甘甯的肩膀,欣慰的感慨道:
“混蛋,你活膩歪了吧?想死還是想去礦區搬磚?選一個吧!”
甘甯爽朗的笑容在一瞬間就變的僵硬了。
“不是?怎麽個情況!?我……這……老子是來幫府君你的啊!”甘甯的語氣明顯有些急了。
幫人怎麽還幫出錯了?這位丹陽郡太守的腦子裏,到底是想些什麽?
陶商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慢悠悠的道:“真心幫我?”
“真心幫你啊!老子願對長江發誓!”
陶商眉頭一皺,不滿的怒道:“那爲什麽陶某派了好幾波使者,你都沒有回音?”
甘甯聞言嘿然道:“光憑老子手底下的那八百個崽子,跟袁術對戰能掀起什麽風浪?得了你的信兒之後,老子晝夜不息,四處奔波,沒日沒夜的替你從中撺掇長江上的那些水寇頭子!好不容易才讓這些人全都集結于此地!陶府君,你空占了個海賊王的名頭,殊不知這個中的艱辛難處,哪是你想象中的那麽簡單?你以爲扯一嗓子,他們就甘心過來孝命了?”
聽到這的時候,陶商的眼眸頓時就變亮了。
他急忙一把抓住甘甯的手,上下來回搖晃:“兄弟,你當真是已經将長江各部的水賊們集結于此了?”
甘甯聞言,不由的咧了咧嘴,不知該評價他些什麽。
剛才還說自己是“混蛋”呢,怎麽這麽一會就變成“兄弟”了?
這什麽人呢這是!
“府君,明日一早,你且随甘某前往巢湖去看便知分曉!”
陶商聞言重重的點了點頭,樂道:“行啊,你先告訴陶某大概有多少水賊集結于此地,我先行籌備一下應敵策略。”
甘甯抽出被陶商握住的雙手,一個手指頭一個手指頭的開始掰扯,好像是在計算着人數,不過他掰扯的又慢又亂,讓人瞧着迷糊。
看着甘甯被憋的滿臉通紅的樣子,陶商都不由的替他感到難受。
數學,着實是非此人所長呀。
好半天之後,甘甯才終于計算完畢。
錦帆賊揚起了頭顱,很是高傲的報出了一個數字,大刺刺的道:“其實也沒有多少,僅五千之衆爾。”
說完話,很是得意的将胸脯挺了一挺,似乎是在等陶商誇他。
陶商聞言,似恍然似琢磨的點了點頭,歎息道:“确實是沒有多少呀。”
甘甯聞言頓時一窒。
這什麽人啊!
着實是不想跟他說話了!
……
……
次日清晨,陶商準備好他所需要的東西之後,便率領一隊人馬,并帶着裴氏四兄弟與徐榮,随同甘甯前往衆水賊駐紮的營地。
長江諸水賊所率領的一衆賊寇駐紮的地方頗爲隐匿,甘甯口上說是在巢湖之邊,但實際上卻是設立在距離巢湖岸邊極遠的密林之中,這一路上的道路極爲艱難,且沒有土道,全憑摸索。
陶商等人清晨出發,在甘甯的指引下,走了大半日才見到了紮在林間的一個碩大的營地。
甘甯在這一道上不斷的跟陶商自吹自擂,言下之意,自己着實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替陶商說服了各賊寇首領們領人來此,話裏話外所表達的意思,無外乎似在說若是沒有他甘甯,單沖海賊王的名頭,願意前來的水寇隻怕是連一千都湊不上,陶商回頭,說什麽也得給自己封一個大的水軍軍職當當才行。
赤裸裸的吹牛逼邀功啊。
甘甯在水賊中的人緣是個什麽揍性,陶商心中多少還是有點數的。
除了過街老鼠,基本上就屬他最臭。
他沒有聽這水賊頭子的自吹自擂,心中明白,能夠把長江水賊這麽多人都召集全了,除了甘甯的運作和自己海賊王的名頭之外,當中肯定還是有旁人的運作。
這個人,陶商心中大概有數,很有可能就是周泰。
走進了林中的大營地,陶商仔細觀察,發現各家的水賊還是依照着各寨各家的聚集方式,壁壘奉命,羅列出了好幾個營頭,而且營盤安插的倒也是頗合規矩,着實是令人歎爲觀止。
這些水寇還是有兩下子的。
不過這些營寨跟官軍所立的正軌營寨相比,還是欠缺了一些規整,東一個西一個,離了歪斜的很不規整,有許多帳篷的門口還羅列着盆盆罐罐,跟出門野餐一樣。
多少還是多了一些鄉土氣息存在啊。
除了各家水賊的頭領,下面的小喽們大部分都不太認識這位新晉的海賊王,見陶商随着甘甯進了營寨,且還是一身的甲胄戎裝,小喽們的表現多少都有些驚歎,他們一個個雖然都是遠遠的避開,但卻是三五十個成群的交頭接耳,對陶商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陶商見狀眉頭一皺,他很不喜歡自己被一群人如此圍觀,活像是逃出了籠子,獨立行走的大猩猩一樣。
甘甯卻是笑呵呵的勸解他道:“都是些小賊,平日裏打家劫舍的,沒見過什麽世面,些許騷動,不足挂齒,府君别往心裏去……”
陶商一邊随着甘甯走,一邊低聲言道:“我怎麽感覺他們不像是瞅人,而是像在看什麽稀奇的小動物一樣……”
甘甯哈哈大笑,搖頭道:“府君想多了,能看個什麽狗屁動物……”
話音落時,便見一個年紀很小,大概隻有十四五歲的少年水賊,悄悄的走到陶商的側面,伸手向陶商面前的地上輕輕的扔出了一個橘子,然後萌萌的看着陶商,似是在觀察他是撿還是不撿。
陶商和甘甯的臉一下子都黑了。
陶商咬了咬嘴唇沒有說話,甘甯卻是飛起一腳給那少年踹飛,怒聲道:“丢你娘的!哪個水寨的小崽子!這般沒有禮貌!都看什麽看,滾開,都滾開!該幹什麽幹什麽去!沒見過海賊王嗎?”
被甘甯這麽一呼和,衆人方才呼啦一下子的一哄而散。
看着那些遠遠躲開,一邊小心瞧着自己一邊交頭接耳的水賊們,陶商心下不由的有些感慨。
他們很多人的身上都是極爲寒酸的,有的甚至隻餘破衣遮體,腳下的草鞋基本上都是又破又舊,有幾個取水的賊寇手中拎着的木桶,瓦罐,亦都是破口爛齒,瞅的讓陶商眼皮子直跳。
雖然都是水賊,但很明顯,在水賊之中,也有嚴格的階級制度,水賊們平日裏搶劫的那些糧食衣物,很有可能還是被賊寇首領們瓜分,而真正留給底層的這些水賊的,想必是沒有多少。
大魚吃小魚,一級刮一級,在什麽樣的群體裏,似乎都是适用的,水賊亦不例外。
穿着的如此寒酸的水軍,若是拉出去跟袁術打,袁術都不一定能覺得這是陶商的金陵軍……
袁老二很有可能會懷疑這是一隻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農民起義軍。
少時,陶商在甘甯的引領下,來到了一個大帳篷内,甘甯拉開了破舊的簾子,伸手請陶商入内。
徐榮和裴氏兄弟都跟在陶商身後,幾人進入了大帳篷内,卻見裏面已經有二十多位水賊頭子在裏面等候了。
都是熟人了,基本上的,大家在群英會都已經見過了面。
而當中領頭的,毫無疑問的,便是九江賊周泰。
見陶商走了進來,周泰當先作揖,對着陶商拱了拱手,道:“九江賊周泰,見過……不知是應該稱呼您爲‘路賊王’還是叫您一聲‘陶府君’?”
陶商聞言挑了挑眉,詫異的看向甘甯,卻見甘甯吹着口哨,百無聊啦的看向了别處,故意沒跟陶商做眼神交流。
這王八蛋!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憑甘甯那在水賊圈中混的極爛的破人緣,又如何能把這些賊寇統領彙集于一處?想必他一定是對周泰說了實話,并借由周泰向諸賊傳達,憑借周泰的威望,才能将這些賊寇頭領們聚集在此。
什麽奔波勞苦,純屬扯淡,時間肯定都是耗費在周泰這邊了。
誠然,在自己成爲海賊王的時候,衆水賊頭領都有立誓要以海賊王的敕令爲尊,但那不過是瞎許願而已,真到了事上,誰也不一定就要絕對遵守承諾,而且這一戰是對付後将軍袁術威震天下,赫赫有名的袁家嫡子!
這事可不是鬧着玩的,若是沒有個明确的說法,賊寇頭子們哪個會輕易去觸碰有朝廷名诏敕封的諸侯虎須。
這些水賊頭子又不是真傻子……至少比真傻子要強一些,難不成,海賊王讓打誰他們就真會去打誰?
海賊王咋就那麽牛逼呢!
所以若要聚集他們來此,陶商的真實身份,勢必要有所吐露。
周泰看見了陶商和甘甯的尴尬,哈哈一笑,解釋道:“陶府君勿疑,甘兄弟已經将前因後果與我等托出,各家首領對府君昔日之行,雖也有些疑慮,但周某卻記得府君昔日曾對周某有言賊寇之道,非爲正途!想來陶府君對我們這些在江上打家劫舍之輩,還是多有些偏頗愛護的,此番我等率衆集結于此,也是想聽聽府君到底有何高論?或是說,對我們這些不是清白身的賊寇,府君又有何高明用度調遣?而且,我等也想知道府君對我們又有何安置之策?”
陶商沉靜的看着周泰,又轉頭看了看圍繞在四周的那些賊寇頭領,突然笑了。
“諸位可真正的知道,陶某當初混入貴圈之中,立意當上這個水賊盟主,與各位交往的良苦用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