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軍。”劉勳出班谏言,道:“如今之勢,以末将觀之,揚州和兖州皆不可取,兖州的紛亂格局如今已經被打亂,原先各自爲政的劉岱、橋瑁、鮑信等人皆死,曹孟德乘隙收攏其諸部之衆,更有東郡士族領袖陳宮和張邈支持其上位,兼借着讨伐青州司馬俱一戰,其獲黃巾百萬之衆,勢力空前!而揚州刺史陳溫,也已經與陶謙聯合,安插王朗與陶商接管了會稽郡和丹陽郡,上将軍的勢力如今雖然已經滲透到了廬江郡和九江郡,但壽春之地,還是被緊緊掌握在陳溫的手中,且徐州陶謙現在又爲其臂助……咱們這邊,孫文台戰死襄陽,我等勢力受挫,以目下的局勢,咱們還是應該繼續招兵買馬,擴充實力,以末将度之,三年之後,上将軍便可訓練出一支天下強兵,屆時或是北上打兖州,或是東向打揚州,皆不是難事,此時卻不應輕舉妄動。”
“三年?”袁術聞言冷笑一聲,寒聲道:“我袁門的家奴在冀州發展,曹阿瞞如今也是勢力大漲,三年之後,他二人聯合占據了北方,袁某還靠什麽能撼動的了他們?此論真乃是腐儒之見!”
劉勳的忠良之谏被袁術拿話噎了個夠嗆,不由得面紅耳赤,隻是悻悻的退回班内。
袁術掃視了諸人一圈,最終将目光落在了閻象的身上。
閻象乃是袁術的主簿,平日裏也被他依仗爲第一智囊。
閻象見袁術把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心下不由的暗自歎息。
終究還是得自己出班解決眼下這個情況。
憑良心話說,閻象還是很贊成劉勳的意見的,劉勳的意見,實爲高論,非常符合袁術眼下的情況。
但閻象也能看得出來,袁術此刻已經接近于瘋狂,想要勸阻他熄兵,無異于癡人說夢。
雖然不合時宜,但看起來,這仗必須是要打了。
閻象仔細的在心中分析了一下當前的形勢,方才向袁術谏言道。
“上将軍既然是決意要戰,眼下就需要做幾手準備。”
袁術一聽這話,頓時樂了。
這才是他真正想要聽的。
“閻主簿快快試言之?”
閻象沉穩的對袁術谏言道:“兖州的曹操,既然已經得到了東郡士族陳宮的支持,那就證明兖州的士族目下已經是接受了他,既然有兖州本地士族的支持,再加上兵力驟長,上将軍暫時便不可對曹操用兵,否則未必能勝,對付曹操,還是得用些分化手段,以待日後事成,再行圖謀兖州不遲。”
“分化曹操?”袁術皺了皺眉,奇道:“那依閻主簿之意,咱們應如何分化他?”
閻象慢悠悠的道:“曹操此番的崛起速度過快,很多事情其實都屬機緣,臨時湊巧而已,他占據兖州,看似外表雖強,但局勢卻并不穩定,兖州士族中,以陳宮等人爲首的人都支持曹操,也不過是因爲青州黃巾驟然入境的原因,劉岱身死,諸士族不得已而爲之也,士族們爲安定局勢,隻得将曹操推上了台面,可曹操雖然一時得勢,但在閻某看來,他卻是辦了一件天大的蠢事,此事日後怕是足矣斷送他在兖州的地位。”
袁術麾下的衆人,聞言不由的皆是暗暗稱奇。
曹操如今得勢,招兵買馬,勢力迅速擴張直逼二袁……現在天下人都知道看到了曹操得勢,但是還真就不知道他辦了什麽蠢事?
閻象見諸人不明,随即笑道:“聽聞颍川士族之首的荀氏中人荀!入幕曹府,并被曹操引爲臂助,以閻某看來,這就是曹操所辦的天大蠢事。”
衆人聞言不由的都有些發呆了。
颍川荀氏,多年來一直是中原士族之冠,昔年的荀氏八龍更是天下翹楚之流,曹操得荀入幕,其後便會有源源不斷的人才入其囊腫,這能算是什麽蠢事?明明是好事嘛!
閻象這小子,傻了吧?
見衆人不明白,閻象随即爲大家解釋,道:“從長遠來看,得到了荀對于曹操來說,确實是件天大的好事,但曹孟德出身宦官之後,在對待士族的态度和手段上,卻遠沒有上将軍和袁本初這樣出身于四世三公高門的人來的高明,得到了荀,對于現在的曹操來說,絕對是猶如意外之喜,如閻某所料不錯,曹操定然會不分輕重,利用荀,火速招攬颍川的其他名士進入兖州,可曹操這樣的舉動,兖州的那些以陳宮和張邈爲首的地方士族,卻又會作何感想?”
袁術一聽這話,頓時明白了。
高見啊!
袁術是四世三公之門出身,對于一州士族豪門之間的榮辱與共,共同進退所能夠産生的巨大能量,了解的是再明白不過了。
曹操得到了荀沒有錯,他利用荀去招攬颍川的名士們也沒有錯,但他若是急于求成,不講究平衡手段,驟然發力,大批量的招募颍川名士進入兖州,影響到了兖州本地士族的利益,那後果可謂是不堪設想。
在對待士族問題上,袁紹和袁術兩兄弟一直都是小心謹慎。
在袁術眼中,曹阿瞞是個很聰明的人。
但可惜他曹阿瞞也有一個短腿,那就是這位昔日出身于宦官家庭的曹将軍,對于士族的群體,在了解程度上遠遠沒有他和袁紹要透徹。
特别是士族的厲害程度,他曹操尚還遠遠不知。
“哈哈,袁某明白了。”袁術笑呵呵的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便随曹操去做吧,他若是利用荀去招募颍川的名士,袁某不攔他便是。”
閻象笑着點頭道:“上将軍英明,不但不能攔,在關鍵時刻還要推波助瀾的幫曹操一把,另外,聽聞朝廷已經派遣金尚爲兖州刺史,主公不妨暗中相助于他,利用金尚使曹操兖州之主的位置一時間坐不消停,以圖後效,另外,上将軍還要派人去聯系兖州本土的士族名士邊讓!讓他知道曹操要招募颍川名士入兖州的心思,到時候多方施力,就可以削弱曹操在兖州的勢力。”
袁術聞弦而知雅意,贊賞道:“閻主簿此計甚妙,袁某昔日在洛陽,和邊讓都曾在大将軍何進的麾下供職!與其很是相熟!依照袁某目下的身份,隻要派人對邊讓陳以厲害,讓其明白個中關鍵,邊讓必會對曹操産生防備……邊讓乃是兖州士族之首,隻要讓他明白曹操招募颍川名士進入兖州所産生的後患,依照邊讓耿直的性情,必然會集結衆人反對曹操……”
說到這,袁術猛然用左拳擊打右掌,樂道:“曹阿瞞啊曹阿瞞,我倒想看看,兖州士族之首的邊讓若是暗中反你,你到底是敢動還是不敢動他?”
閻象慢悠悠的笑道:“曹操不動邊讓,邊讓早晚就會聯合兖州的士族将曹操架空,但曹操若是敢動兖州士族之首,那他在兖州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什麽陳宮、張邈之流,屆時也絕不會再支持曹操!到那時,隻要稍稍有一個契機,曹操在兖州勢力便會在兖州士族的全體推動下,一夜覆滅!”
袁術哈哈大笑,贊歎道:“主簿高明,這招分化之計着實了得!……那對付丹陽郡的陶家小子,是不是也可以用這個方法?他也是跟曹操一樣,接管丹陽郡的時間不長。”
閻象聞言卻是搖了搖頭。
“袁公恕罪,原本這個方法,屬下是準備用在陶商身上的,可是自打此子回了徐州接手丹陽郡後,屬下一直安排派人打探其行爲,卻發現,屬下适才的這個辦法,對于陶商和其父陶謙來說,并不适用。”
“哦?”袁術皺了皺眉,道:“爲何?”
閻象歎了口氣,道:“曹操此刻急于求成,廣招人才,但陶氏父子的行爲卻是中規中矩,特别是陶商,平衡士族的手段也是頗爲厲害,徐州四大家族在彭城,由其父陶謙左右平衡,雖不進取,但卻毫無疏漏,王允和皇甫嵩等外來士族,則是被陶商安定在了丹陽郡,用以作爲外援,不讓與徐州士族相交,更重要的是,就算是昔日的徐州士族領袖淮浦陳家的長子陳登,竟然也被陶商弄到了金陵城,雖然陳登肯定也是爲了利益……但至少在目前,陶氏父子将這些士族平衡使用的都是恰到好處,不溫不火,在徐州士族那邊想要下手陰他父子,着實是找不到口子。”
袁術聞言哼了一哼,頗是不屑的道:“若是如此,對付丹陽郡,就隻能硬打了?”
閻象長歎口氣,道:“此刻上将軍若是正面對抗曹操,其兵勢正兇,上将軍隻怕未必能勝過他,因而隻能利用士族間的分化之計,但對付陶氏父子這種不溫不火,與士族關系拿捏的恰到好處的人……卻隻能打了。”
聽到這,袁術明白了。
閻象說了這麽多,也不過是在勸自己不打兖州,打揚州!
“怎麽個打法?”
閻象聞言笑了笑,道:“好說,先随意找個理由,攻下壽春,除掉揚州刺史陳溫,令揚州諸郡無首,再督促孫堅之子孫策,扶其父靈柩回鄉守孝,上将軍則可冊封孫堅之侄兒孫贲爲豫州刺史,轉丹陽都尉,并以孫贲爲先驅,領孫堅昔日兵馬爲前部,我南陽大軍爲後應,水陸并進,直取丹陽郡,打開通往揚州的門戶!”
說到這,便聽閻象又頓了頓,道:“聽聞陶商麾下沒有水軍,主公這一次可以将主力放在水戰之上,以此爲優勢,一舉擊潰陶商,占據金陵城,聽聞陶商下轄有一鐵礦,亦有一鹽礦,若能得此二寶,諒袁紹、曹操之流日後也再難與主公相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