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後,方聽他緩緩出言問糜芳道:“鮑信适才說……我這條命,是陶公子與孫堅的兒子鬧掰了救下的,還因爲留下我而搭了好大的人情給袁紹……真的是這樣嗎?”
糜芳眨了眨眼睛,奇道:“你這不是廢話嗎?你當初打敗了孫堅,孫策要殺你爲他老爹雪恥,得虧我大公子橫加阻攔才把你這條命救下,爲了這事,許褚還差點在戰場上直接跟孫策鬥起來!”
徐榮握着馬缰的手似是微有些顫抖,又道:“那搭袁紹的人情……”
“當然了,你以爲這事那麽容易呢?你是董卓手下的大将,又曾擊敗過盟軍的兵馬,若要留下你,當然得到袁紹的首肯,公子廢了好大唇舌呢……好像因爲你這事,我家公子都主動附庸于袁紹、以其馬首是瞻了!”
聽到這裏,徐榮終于有所動容,沉默片刻長歎口氣,徐徐打馬轉身往回走。
糜芳望着徐榮的背影,卻是偷偷的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
說什麽也得讓他有些負罪感!大公子想收服這徐榮,自己就乘機幫着公子旁敲側擊,敲打敲打這厮。
誰說糜某不聰明?我有時候也是挺靈性的。
………………
………………
陶商、許褚、韓浩等人終于有驚無險的回到了徐州軍營盤。
回了營盤之後,衆人立刻脫掉了白波軍的服飾,繼而換上自己的衣甲。
陶商、許褚、韓浩三人在帥帳更衣,換的過程中,陶商和許褚二人還時不時的互相取笑對方。
韓浩在一旁面沉似水,一邊換衣服一邊嘀咕着道:“笑,你們還好意思笑……都淪落成賊寇讓盟友追着屁股攆了!你們怎麽就能樂的出來?……對了,今日過後,陶公子下一步打算怎麽做?”
陶商走過去,伸手一拍韓浩赤裸的胳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嚯!”陶商驚訝的看着韓浩的胳膊,贊歎言道:“想不到韓從事你外表冷冰冰的,皮膚居然這麽水嫩,一拍一個手印子。”
說罷,又擡手“啪啪”連續在韓浩裸露的肩膀頭子上抽了好幾下子。
韓浩的臉色通紅,氣的略微有些扭曲,道:“陶公子,我跟你唠正事呢……”
陶商伸出手臂,放在韓浩的胳膊旁邊。
“來,咱倆比比誰白。”
“陶公子!唠正事!”韓浩的語氣都有些發顫了。
陶商放下袖子,長歎口氣。
“韓從事,你這人……怎麽這麽沒有樂趣呢?”
韓浩沉着臉:“在下昨夜平生第一次當賊,第一次當賊就把河内最大的幾家門閥挨個搶了個遍,公子若是不趕緊跟在下說明一下……下一步應該怎麽辦,在下隻怕這輩子都樂不出來了。”
陶商笑着道:“韓從事也不是等閑之人,對我的計劃大概也是了然于胸,那麽以韓從事之見,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麽做?”
韓浩聞言,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言道:“公子立刻與在下進懷縣,請王府君邀請幾位望族的首領過來,重新商議讨伐白波軍的策略,這一次望族的産業也被白波軍掠奪了,必然會同意出兵之事!如此咱們便可順勢一鼓作氣,出兵直搗白波軍的巢穴!”
陶商的眉頭不由的皺了起來,頗不理解的看着韓浩。
那表情,仿佛就是在看一個二。
韓浩不太喜歡陶商的眼神和表情……這表情挺傷自尊的。
“陶公子,你幹嘛這麽看我?”
陶商歎了口氣,道:“韓從事……你不覺得你這話,很沒有出息麽?”
“我沒出息?”韓浩指着自己的鼻子,滿面驚詫:“我怎麽就沒出息了!”
“哎……”陶商撇嘴歎氣。
韓浩的眉頭皺了起來。
“怎麽,公子是覺得在下說的不對?”
陶商仔細地看着韓浩,一邊看一邊搖頭,道:“韓從事,望族的财産被劫了,又不是你的産業被劫了……你這麽着急的把他們召過來商量平定賊寇的事,是不是有點太上杆子了?”
韓浩皺了皺眉,一時沒明白陶商的意思。
陶商在韓浩面前舉起了一隻空空如野的手掌,然後突然一握,笑道:“現在我們要做的不是主動去找他們,而是等他們來找!現在主動權已經調轉過來在咱們手裏,韓從事你要明白,從昨夜各望族的産業被白波軍洗劫開始,便不再存有‘官軍請望族來資助剿賊’一說,而隻有‘望族求官軍出兵剿賊’一說!”
韓浩揚起了眉毛,道:“有什麽不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了,既然是他們求咱們,那他們就必須給出相應的報酬,這你不明白?”
韓浩聽了這話,感覺要暈死。
“陶公子!望族肯支持我們出兵,便實屬不易了,大公子還要跟他們談條件?”
陶商很不理解的看着韓浩:“韓從事,有點出息行嗎?我們這一次是替他們去讨賊,出工不出錢的道理,我沒聽過。”
“可是……“韓浩擡手擦了擦汗:“可是那些河内望族平日裏都跋扈慣了,他們能夠退讓一步已屬不易……咱們爲什麽就不能借着這次機會,與他們好好的溝通商量一下?”
陶商淡淡然道:“我陶商絕不跪着要錢……既要拿錢,便堂堂正正的站着拿,跪下的人應該是望族。”
韓浩有些着急了:“可你若一意孤行,将他們逼的急了,面上過不去談崩了怎麽辦?反而适得其反!”
“談崩了?”陶商笑着沖韓浩眨了眨眼,接着一指地上的白波軍服飾,道:“好說!那就晚上繼續換裝去搶他們,然後第二天白天再跟他們談,不行就再搶,再談……直到把他們的‘小脾氣’糾正過來爲止。”
韓浩聞言目瞪口呆,這位陶公子的人生觀……好奇葩啊。
“你還敢再搶?”
陶商點了點頭,悠然道:“當然了,韓從事,這次出兵讨伐白波軍雖然勢在必行,但四大望族一定要爲他們上次的嚣張付出代價……這次讨賊,必須讓他們大出血兼道歉,不然沒商量。”
韓浩長歎口氣,無奈搖頭。
“公子你真是……瘋子……”
………………
………………
接下來,便是各方沉寂的等待時間,陶商不着急,反正受損失的也不是他自己,他等得起,也耗的起……反正是誰被劫了誰着急。
期間,鮑信派人向陶商催問了兩次應該怎麽辦?都被陶商用一些閑雜的理由推了回去,隻是告訴鮑信的信使将口信回傳給他:“稍安勿躁便是。”
河内望族們起初還等待着河内太守王匡、濟北相鮑信、徐州公子陶商等人再此派人來登門造訪,将讨伐白波軍的事情舊事重提一下,那麽河内諸望族就可以在不丢臉面的前提下,做做樣子,勉強通過對白波軍出兵的提議。然後,在針對讨伐白波賊的提案中,順帶附加一些對四大家族有益的郡内政策作爲籌碼交換。
幾大望族打定了主意算盤,按照他們的想法,下一步就是靜等着鮑信和陶商主動送上門來了。
可是不曾想,一晃三天過去了,鮑信和陶商那邊卻是連個屁都沒有。
這一下子,河内諸望族的心下不由有些着急了。
怎麽突然就沒動靜了?該不是那天己方這些人拒絕的狠了,把陶商和鮑信等人的積極性給打壓的太低了吧?
他們倒是可以不急,可問題是河内望族們的心裏卻有點沒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