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爲利而逐,但曹操不能逐。
别人以靜制動,曹操偏要乘勝滅賊!
亂世之雄,無論是忠或是奸,都豈能與他人仿同哉?
諸侯大帳内,斥候剛剛才訴說完董卓焚燒完洛陽的情形,曹操便站起身來了。
一瞬之間,衆諸侯的眼眸都紛紛地看向了他。
“孟德,你這是什麽意思?”
袁紹見曹操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一臉的正義斐然,不由的有些心虛,竟然不自覺的将頭轉向了另外一邊。
他太了解這個多年的朋友了,因此方才不自覺的轉頭移開目光,不願意與曹操對視。
曹操靜靜地瞅了袁紹好一會,方才開口道:“董卓焚燒洛陽方圓兩百餘裏的居舍民宅,又遷洛陽全城人口百萬直奔長安而走,此舉實乃是天怒人怨之行!随軍百姓必然是人心惶惶,手下兵将也必然分散,此乃彼勢力最弱之時,若是不乘此時機追殺董卓,更待何時!?”
“果然!”袁紹太了解曹操了,從曹操一站起來,袁紹心中就大緻明了曹操之意。
但此刻盟軍中各諸侯的關系極爲微妙,袁紹身爲盟主,必須要全盤統籌。
袁紹的面上露出了爲難的神色,道:“孟德啊,董卓雖在虎牢關敗了一陣,又在陽人縣折了華雄,但本身的實力并未受到多大損失,彼麾下精銳盡在!須知那西涼鐵騎和并州狼騎皆善平原征戰,此時若是追擊,老賊豈能不派強軍斷後?平原野戰,我們的部隊,隻怕未必是董老賊麾下精騎的對手啊。”
曹操重重地搖頭,跺腳道:“本初,你好糊塗啊!董卓老賊遷洛陽全城人往長安,這人數不下百萬,再加上物品辎重,這隊伍得有多長?若要成功遷入長安,他麾下的兵馬必需全程督促,屆時一路上民怨沸騰,百裏長的遷移戰線必然是顧此失彼,老賊兵馬四散督促,焉能布置于一處?此正是追擊董卓老賊的大好時機,你焉能放過?”
袁紹聞言不對曹操表态,而是轉頭看向諸侯。
“茲事重大,紹不敢自行裁斷,敢問諸公之意如何?”
衆諸侯聞言紛紛交頭接耳,陶商坐在下首,隻是左右觀看,牢記衆人的表情與神色。
“孟德此言差矣!”袁術此次倒是和袁紹同心,道:“董卓久經沙場,善于用兵,絕非等閑,你能想到的事情,他未必就想不到,就像上一次東征,你谏言三路分兵齊發洛陽,不就是都被老賊識破了嗎?此次追擊,風險過大,你還是冷靜些好。别一時義氣,落了名氣。”
“公路,是天子和社稷重要,還是吾等的名氣重要?”曹操不滿的回道。
袁術話語一塞,皺了皺眉,表情頗爲惱火,顯然是對曹操的言語沖撞很是不滿。
“自然是天子重要,但也不能莽撞行事!不然非但不能救駕,反而将天子置于險境!”袁術毫不示弱,出言反擊。
北海太守孔融說道:“孟德何必如此,本初和公路也是爲了大局着想,眼下事态不明,我聯軍戰力本就不及彼軍,若一招不甚,卻是容易連累全局慘敗之禍。”
上黨太守張楊亦是起身:“孟德,三思而行!”
曹操聞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環顧四周的各路諸侯,半晌之後,方才幽幽道:“你們……都是這麽想的嗎?”
滿帳衆人,皆不吭聲。
“沒有一個,與操之想法相同?”
滿帳衆人,再不吭聲。
“好!好!好!很好!”曹操一步一步倒退到帳篷的邊緣,嘿嘿一陣冷笑,犀利的目光如刀子一般掃視着諸人,那目光猶如透骨的刮刀,打量到誰,誰就是不由自主的一個冷顫。
“豎子不足與謀!!”
曹操大喝一聲,接着不在瞅衆人,轉身掀開帳篷簾子,飛速的向着帳篷外而去。
帳内的諸侯,皆被曹操這突如其來的喊聲,吓得周身一哆嗦,待曹操走遠之後,愣了好大一會,方才一個一個的回過神兒來。
“這個曹孟德……真是……真是太放肆了!”河内太守王匡氣惱地起身:“本初,你怎麽也不管管?”
袁紹雖然也不滿意曹操的出言無狀,但畢竟是自年輕時起就一塊在洛陽混迹長大的兄弟,袁紹很珍惜自己和曹操的感情。
随即道:“曹孟德自年輕時便是這樣子,好的時候比誰都好,酸的時候比誰都酸,諸位不必理會他,他歇息一宿自然就會後悔今日之事,來與公等緻歉……吾等接着說洛陽的事!”
“…………”
“…………”
接下來的會議,都是一些沒有營養的話題,陶商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思緒卻早已飄出了帥帳。
待說完之後,天色已經黑了,袁紹安排宴席與衆諸侯飲酒,諸侯們有的留下了有的沒有留,陶商又一次細細觀察,暗暗将将留下的和沒留下的諸侯都暗自銘記在心。
最後,陶商果斷的加入到了那支沒有留下的隊伍,謊稱身體不适,拜辭盟主出了帥帳。
陶商并沒有着急回徐州軍安營紮寨之所,而是領着裴家四兄弟,前往曹操的營盤。
來到了曹操的營盤,陶商派裴錢進去通報。
少時,便見曹操的親信夏侯親自出轅門相迎!
曹、陶兩軍自打合力在陽人城大破華雄之後,不僅僅是曹操和陶商,便是倆人麾下的諸将都與彼此甚是熟絡。
“陶大公子!”夏侯拱手見禮。
“元讓兄!”陶商亦是拱手還禮,然後擡眼看向曹操的營内。
隻見曹操軍的營盤内,三軍将士裏裏外外的往來奔走,似乎都在打包收拾東西,頗爲着急。
陶商心下了然,微微一笑,道:“元讓兄,你這是要幹嘛去啊?”
夏侯搖頭道:“嗨!說來也真是奇怪,孟德去袁盟主那之前還好好的,這适才回來,一臉怒色甚是惱火,一進轅門就下令三軍收拾行囊辎重,說是要準備出征!?“
陶商聞言裝作驚訝地樣子,道:“出征?這麽着急嗎?”
夏侯點了點頭,道:“出征倒也不算什麽,隻是往哪出征,對手是誰?孟德他倒是也跟吾等說清楚一些啊?這可倒好,也不說是要往哪打,就是一個勁地嚷着下令,要将士們限時收拾行囊!鬧得某現在都捋不清頭緒……陶大公子,你可知曉個中緣由?适才孟德在袁盟主那……是不是鬧出了什麽事端?”
“嗯,的确是鬧出了些不好的事。”陶商的面色很是沉重。
夏侯一聽陶商的語氣,變的有些緊張了:“何事這般嚴重,非要讓我等連夜拔寨出走不可?”
陶商扭着頭,四下瞅了一圈,然後附嘴過去,在夏侯耳邊低聲道:“孟德兄……把袁紹給宰了。”
“啥?!!”
夏侯驚的一蹦三丈高。
“孟德……他……他……”
陶商趕緊拍了拍面色慘白的夏侯,豎起一根手指露出‘噓’的語氣,悄聲道:“厲害吧,這是準備要跑路了……你家主公就是這麽有尿性。”
“因爲什麽啊?”夏侯一時沒反應過來,語調明顯都虛弱了,顯得有氣無力。
陶商高深莫測地指了指天空:“天機不可洩露……帶我去找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