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雄随董卓征戰多年,自然是明白驕兵必敗、輕于防備的道理的。
白日間己方攻打城池無果,整個陽人城上都是山呼海嘯般的呐喊慶祝,聯合軍在士氣大振的同時也産生了深深的失戒之心。
安營紮寨後,華雄立刻派人去陽人城暗中打探消息。
果不其然,探馬回報,陽人城内今晚大肆慶功,整個縣内都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歡呼慶賀之聲隔着夜空仿佛都能傳到十裏外的華雄大營。
消息傳回之後,華雄心下暗道“果然不出本督所料,曹阿瞞啊曹阿瞞,跟本督相比,你那點道行還是太嫩了,且看本督今夜如何報仇!屠盡你滿城軍民!”
……
……
華雄自以爲得計,但事實卻根本不是那麽回事。
城池之内,曹操早已經是令各路兵馬埋伏已畢,陶商亦是參與其中,率領麾下兵馬布防在陽人城南的民宅街區。
曹操今夜在城池上布放的士兵很少,且早已經下了命令,一旦有西涼軍攻城,便立刻示警,然後撤退,裝出慌張失措的樣子,華雄軍白日在陽人吃了個大虧,夜間攻勢必然極爲猛烈,他若能乘着這個間隙用沖車攻打城門,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破門而入。
陽人城的甕城很小,若隻是在甕城設下包圍圈,等不到中軍的華雄入城就得露餡,所以曹操決定把主戰場設在陽人城的主城。
曹操在洛陽見過華雄數次,深知此人極具關西将領風範,關西将領一旦得勢,一般都是一往無前!因此曹操分析,華雄一旦入城,必然孤注一擲,率兵直取縣衙府邸,擒拿聯盟軍南路軍的首領……
也因此,曹操定計和劉備共同在縣衙正面和縣衙兩旁的街道埋伏重兵,并設下陷坑、強弓、硬弩與絆馬索,隻等請君入甕,生擒華雄此獠。
爲了保險起見,陶商的徐州軍則被安排在城南,一旦華雄軍入城攻擊縣衙,陶商便即刻派兵占據四門防守,攔住其歸路,斷其要道,令華雄無處可逃。
當然,事情若是進展到了這一步,則華雄安排在城外的兵馬一定會趕來接應……但在華雄兵至陽人城之前,聯合軍已經在城外安排了關羽和夏侯兩路兵馬!
因此對付城外接應軍的工作,自然就要交付給此二人。
不得不說,隻是今日白天和夜晚埋伏的這兩仗的調度安排,就讓陶商長了不少見識,對于用兵的法門頗有心得。
當然,陶商心中對于曹操也是增加了幾分佩服和欣賞。
這時,突聽西門方向隐隐的傳來喊殺之聲,且聲音越來越清晰,少時便有徐州軍的斥候趕來,對陶商言曰華雄軍已經攻入城内,前部先鋒軍由華雄親自率領,直取陽人縣城府衙而去。
“來的真快呀!”陶商不動聲色:“我和許褚領虎衛軍分一半人馬劫住華雄歸路,糜芳你領徐州軍原先的本部,和各校尉占住四門,若是看關羽和夏侯的援軍擊潰了華雄在城外的接應軍,便迎他們入城,與你一同守護城郭,若是他們不勝,你便獨自嚴謹防守四門,不要叫華雄走脫。”
當下糜芳和陶商、許褚等人分頭行事,陶商靜等了一段時間,約莫華雄軍已經差不多打到縣衙那邊,便領着許褚率領兵馬一同沖出。
往城内遙遙看去,此刻陽人縣的縣衙已經是大火沖天……不消多說,這一定是西涼軍的傑作!
激烈的喊殺聲随風飄來,顯然是那邊的血戰已經開始了,兩相比較,反倒是自己這邊要安靜的多,也清淨的多。
陶商吩咐許褚道:“華雄軍馬入城,主力部隊一定是随他去攻占府衙,然後分有一部分會去占據四門,這些大部頭的士兵都交給糜芳處理……但應該還會有一部分軍馬在縣内打家劫舍,四處劫掠百姓物資爲禍,這正是我們練兵的良機,你立刻以虎衛軍爲主,率領麾下兵馬,在城内掃蕩劫掠百姓的西涼軍,一則實戰練兵,二則爲徐州軍赢得百姓的口碑稱贊!”
許褚的臉色不太好看了。
“天天撿現成的不說,還要赢得百姓口碑,公子你是不是有點忒不要臉了?”
陶商不滿的瞪了瞪他:“你懂個屁……君子都是這樣辦事的,讓你去你就去,哪那麽多廢話。”
許褚嘟嘟囔囔,一邊領兵走一邊嘀咕:“君子怎麽辦事某家是不知道……但沒聽說過哪個君子罵人家‘懂個屁’的”。
許褚領着虎衛軍和一部分兵馬去城内掃蕩劫掠的西涼軍,陶商則是領着剩下的士兵來到了退往西門的道路上,華雄的大營就在西門外十裏處,若要突圍,這裏一定就是他的最佳退兵路線,不敢說百分之一百,但陶商覺得,華雄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幾率會從這條路向城外突圍。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布置,麾下的徐州軍盡皆安排在這條主路的兩側,布置強弓硬弩絆馬繩等物,陶商則是翻身下馬,站到大街上,從懷中抽出了那封袁紹派人送來的簡牍,暗自感慨重新溫習。
“大公子,你看何物?這般入神?”
陶商回頭看去,說話的是徐州軍中,一名叫做楊展的校尉。
這名校尉和與陶商不和的吳校尉可不一樣,平時非常會來事,再加上爲人機敏,在此次随争的諸多将官中,格外收到陶商和糜芳的提攜重用。
“看看吧。”陶商将簡牍遞給了楊展,唏噓不已:“這是盟主袁紹派人送來的懸賞,取華雄首級者,賞麟趾金五百,取徐榮首級者,賞麟趾金三百……如今黃橙橙的金子,随時會從這條大路上沖着我們飛速趕來,不由得我不緊張啊。”
楊展聞言,喉結一滾,也是貪婪地咽了口吐沫,道:“袁盟主果然是财大氣粗……好大的手筆啊,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就沖這五百麟趾金,我看華雄今夜也是死定了。”
陶商仰天看星星,感慨道:“就看死在誰的手裏了……”
楊展心思靈巧,已經是多少感受到了陶商的意思,随即道:“大公子放心,爲了這五百麟趾金……”
陶商轉頭瞪了他一眼,
楊展急忙改了口風:“啊,不是……是爲了我大漢天下的繁榮昌盛……末将今夜一定爲大公子效死力!華雄若是不走這條道逃跑便罷了,他若是走這條道,末将必然替大公子取下他的首級。”
陶商贊賞的點了點頭,笑道:“楊校尉果然是一片赤膽忠心,今夜就看你和徐州将士們奮勇殺賊了!你們勞苦功高,日後回了徐州,我定會向父親如實禀報,論功行賞,決不食言。”
楊展和身後徐州軍的将士們聽了這話,見是監軍陶大公子親自許賞,登時歡聲雷動士氣大振,人人都是振臂高呼:“大公子威武!大公子威武!”
正說話間,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響,似是有一隻隊伍正向着己方奔馳而來。
陶商好奇地轉過頭去。
隻見一支兵馬已經來到己方後陣,己方士兵們紛紛閃避兩旁爲其讓路。
當頭一人,面如重棗,三縷長須,身披綠袍,手提一柄刀鋒寒閃,望之分量極重的青龍偃月刀……不是關羽又是何人?
陶商的心不由一沉。
怎麽感覺到手的鴨子……要飛呢?
“關兄怎麽來了?”陶商擠出一絲笑容道。
關羽此時尚無官職,故陶商以兄稱之。
關羽拉住胯下戰馬,微一欠身:“城外接應華雄之軍,關某等人已盡皆掃淨,聽聞公子在這裏截殺華雄,關某唯恐公子有失,故特來接應。”
陶商的臉色發白,心中更是發虛……你跑到這來支援,華雄的首級還跟我有什麽關系?
“關兄真是英勇無敵,這麽快就把城外的西涼軍都掃盡了,果然了得……來人,拿酒來!”
倒還真有貼身護衛随身帶着酒囊,陶商接過向着關羽一遞,道:“關兄且飲,以壯聲威!”
關羽哈哈一笑,推辭道:“酒且放下,待稍後華雄來此,斬其首級再飲不遲……”
“公子快看!”校尉楊展突然沖着陶商喊道。
陶商扭頭看去,但見不遠處,火把光亮已然開始照射到他們這裏,激烈的喊殺聲和馬蹄腳步聲已經清晰可聞。
但見西涼殘軍稀稀落落的打着火把,瘋狂地向着陶商兵馬所在的地方跑來,他們的身後,尚有曹軍和劉備軍舍生忘死的奮力追擊搏殺,真是一步也不肯放松,誓要将他們斬盡殺絕。
适才西涼軍到了縣衙,一陣放火,曹軍和劉備偏偏不出,因此志得意滿,頗爲松懈,不想把火放到一半的時候,曹劉兩軍突然出其不意的從兩側街道攻殺而來,對西涼軍進行合圍殲殺。
西涼軍措手不及,立刻呈現雜亂之勢,被打的七零八落。
華雄本人更是悲催,迎面就碰上了張飛!
猛将相對自然是奮勇相敵,二人随即一場惡戰!
華雄和張飛起初時也是旗鼓相當,無奈時間一久,還是張飛技高一籌,華雄雖然悍勇,卻依舊是不敵敗下陣去,被張飛在肩膀上戳了個大血洞,幸虧西涼軍騎部拼死相救,方才僥幸脫逃。
經過許久的慘烈大戰,華雄麾下兵馬大半四散,隻剩下一小部分殘兵敗将,隻得倉皇着奔西而逃。
饒是如此,曹操和劉備也沒有打算放過他,一路窮追不舍。
華雄捂着傷口,正奔馳間,突聽一聲号角聲響起,被陶商埋伏于道路兩旁的徐州軍的強弓紛紛激射,對着華雄軍一陣箭雨沖擊,頓時又射倒了一大片西涼殘軍。
華雄捂着傷口,急忙勒馬,一向桀骜的臉上頭一次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怎麽……這!竟然還有埋伏?”
經曆了浮雲黃巾軍一戰和今日白天的攻城一戰,算上今夜……這是陶商第三次上戰場了,先前的不适感和看到死亡、鮮血、殘臂斷肢的惡心感覺終于漸去漸遠,他清秀的面容上,此刻全是平靜的堅毅。
“楊展!”
“在!”
“圍殲!”
“諾!”
徐州軍以逸待勞,布置妥當,此刻截斷華雄歸路,利用地勢的和箭雨的優勢,瞬時便将華雄軍切爲了幾段,分而治之,令其再無抗手之力。
關羽看着陶商用兵,眼中閃過一絲異色,暗道這小子竟然有樣學樣,倒也頗有幾分本事。
但欣賞陶商隻是一瞬之間的事,片刻之後,關羽便盯上了渾身浴血的華雄!
美髯公丹鳳眼微微一眯,拍馬上前,直奔着華雄而去。
眼看着關羽驟然出馬直奔着華雄而去……陶商的心都要碎了。
此人一出,華雄基本上就算是gameover了……而那五百金的人頭賞金,隻怕也跟自己無緣了。
也不怪陶商有這樣消極的想法……等級和技能在這擺着呢,抛除許褚不算……徐州軍這些等級的士兵将領,哪個能跟關二爺搶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