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如狼似虎的黃巾軍,莊内的民衆們雖然撼不畏死,拼了命的與黃巾軍對壘厮殺……但黃巾軍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如同潮水一般的從四面八方由莊外向着莊内突入,莊内的民兵雙拳難敵四手,逐漸敗退。
此時此刻,許褚拎着斬馬刀,已經由莊内沖了出來,他身邊跟着幾個宗族猛士,勁頭極猛。
一路上黃巾士卒不時的從兩面沖出襲擾,卻都被許褚揮刀砍翻,由莊内奔至莊外,許褚幾乎不下手刃百餘名黃巾賊,如同一頭猛虎,無人可擋。
雖然如此,但許褚的心依舊極其不安。
他一個人再能打又有什麽用?莊内的居民每時每刻都在出現傷亡,在最前線的民兵已經隐隐有了潰敗的迹象。
剛開始尚以爲前來攻莊的是徐州軍,但從自家農舍一路殺過來,許褚已經看出來軍并非白日所見的徐州兵勇,而是一支悍勇善戰的流寇大軍,各個都是亡命之徒……這些流寇顯然是流竄到了附近,爲了求生存,而打起了莊子糧草的主意。
但他們求生存,怎地卻不給别人活路!
許褚咬牙切齒,深恨這個昏暗的世道官軍偷豬,賊寇殺人,蒼天可還能給得百姓們一點活路嗎?
雖然許褚憑借自己的勇武,完全能殺出一條血路,但莊内的宗族親朋們又該怎麽辦?留在這裏任憑這些賊軍屠殺嗎?
許褚知道,自己絕不能撇下他們不管!
借着村中走水的火光,許褚依稀找到了敵方主将的位置但見莊内的十字大道中,一隊裝備精良的浮雲黃巾兵猶如衆星捧月般的将一個騎馬的披甲大漢圍在正中。毫無疑問,正是浮雲黃巾軍的首腦截天夜叉何曼。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要救莊内百姓,隻有殺他一途!
此時,何曼還正在吩咐手下的黃巾校尉應如何搬運莊内糧秣的瑣事,乍然之間突聽身前三丈之外響起一聲聲凄厲的慘叫之聲,那聲音凄慘如在耳側,诓的何曼渾身汗毛倒豎起來。
何曼擡頭望去,隻見擋在自己前方的黃巾士兵,猶如被砍倒的樹苗一樣,一個接着一個的被砍翻在血泊之中,鮮血漫天飛灑,一個身大如牛的壯漢持刀在人群中生生的劈開了一條血路,沖着自己的所在不斷地移動而來。
斬馬刀的刀鋒仿佛劈開了蒼茫的夜色,猶如一道流星,不斷的撞飛一個又一個黃巾士卒的人頭。
“給我擋住他!!擋住!”何曼高聲驚呼。
黃巾軍手中的火把照亮了許褚剛毅兇狠的容貌,面對許褚一往無前的氣勢,衆黃巾根本就沒有與其正面對撼的勇氣,誰敢豁出性命與這煞星火拼。
何曼急了,一邊吩咐黃巾兵去擋住許褚,一邊扯馬往後退,然而兩人之間的距離,還是在眨眼之間被拉近了許多。
身後全是己方士兵的人牆,前面是悍勇無比的許褚正在接近,多餘的黃巾士兵反而成了累贅阻擋了自己逃跑的路線,這個時候的何曼已經退無可退。
千鈞一發之際,何曼被逼無奈終于出手:他看出許褚勇力絕倫,自己絕難正面應對,隻能取巧……
何曼大吼一聲,将手中的刀直接沖着許褚的面門扔擊出去。
許褚揮刀橫斬,劈擊在何曼扔出的兵器上,隻聽“铿铿”一聲響,便見何曼的戰刀偏斜飛出,許褚的身軀亦随之停滞,去勢減緩。
何曼将手中兵器沖着許褚扔出去的同時,身形已是從坐騎上跳下,當所有人都爲他抛下兵器阻攔許褚的行爲而驚詫時,何曼居然連滾帶爬,蜷着身軀從衆人腳下‘鑽’到了身後黃巾軍的……更後方,如此一來,何曼身前便又重新排開出了一堵厚厚的人牆。
他也不怕被自己人踩死?
“呸!這等鼠輩也配爲一軍之将?”許褚眼看着到手的獵物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遁走,又氣又怒,破口大罵。
何曼聞言臉色一紅,适才他爲了躲避許褚,連滾帶爬的相全都落在了衆人的眼中,不出幾日就會傳遍三軍,到時候自己便成了黃巾中的第一笑柄。
“給我殺了這匹夫!!”何曼惱羞成怒,此刻也顧不得什麽丢人現眼了,說什麽也要把這個惡漢除掉以血心頭之恨。
數十名手持樸刀的黃巾護衛從兩側齊齊沖上,手中的樸刀如同用生鐵編織而成的鐵網阻擋住了許褚後退的去路,樸刀後面,兩道身影閃出,卻是數名黃巾弓手,各持一張兩石勁弓,張弓搭弦對準許褚的後背,強箭射出。
許褚壓根沒把這些人瞧在眼裏,回身左右揮舞兵器,擋掉了利箭,然後哼了一聲,身軀突然猛沖……他碩大的身軀速度極快,如同一隻蠻牛,身體到處,居然直接将五人撞飛出去,在那些黃巾樸刀軍人牆中撞出了一個缺口。
以何曼爲首的黃巾不由得盡皆膽寒……這是個什麽妖物,居然這般難纏?
“都愣着幹什麽?殺了他!快殺了他!大家一起上!”何曼萬沒想到會在農莊中碰到如此棘手的角色,聲嘶力竭的發号施令。
數名黃巾軍又沖着許褚迎面而上,六個持槍的黃巾兵從四個方向齊齊沖着許褚殺來。
許褚毫不遲疑,先擡起左臂夾住了刺過來的兩杆長槍,右手單手持刀,掄起膀子将斬馬刀劃出一個半圓,以雷霆萬鈞之勢來了一招橫掃千軍,斬馬刀劃過四名長槍黃巾兵的兵刃,巨大的力量直接将他們震飛。
沒有任何的花式與取巧,純粹的以力搏擊,其中更有兩人直接被活活震死了。
何曼抿了抿嘴,萬沒有想到這塊骨頭居然如此難啃!
不過他現在也已經看出來許褚就是這個莊戶的領頭者,亦是這些莊内居民的靈魂所在,就算殺不了他,但隻要将他牽制在這裏,莊内其他人便不是問題!
這個莊内最多不過數千人,老弱婦孺還占了六七成,能夠與己方交手的男丁最多不過一千多人而已,己方有近萬的士卒,把他們殺淨不過是靠時間而已。
此時,四周趕到這邊支援的黃巾兵越來越多,将許褚團團包圍,不露出絲毫的通路,隻是用兵刃四面八方的鉗制住他……
任憑許褚再是骁勇,這種情況下又能如何?他自己一個人再能殺,又有何用?
許褚視死如歸,怡然不懼,手中斬馬刀又是重重的向前橫劈,三名黃巾兵應聲跌倒。
但同時,許褚身後的黃巾士兵也同時抓到空隙,幾把砍刀照着他後方的空門砍來,雖然被許褚回身擋住要害部位,但有兩柄刀卻砍在了許褚寬粗的臂膀上,留下了兩道重重的血印。
何曼瘋狂的大叫:“對,就這樣!困!困住他!把他困死!老子不要活的!”
就在何曼喊話的同一時刻,黃巾軍的後方詐然響起了一陣沉重的号角聲。
“嗚嗚嗚嗚嗚~~~!”
聲音深沉、似緩實疾,迷漫在夜空中,号角的聲音中仿佛蘊藏着濃烈的殺機。
何曼的臉瞬時白了。
這由重銅鑄成的号角聲,對于何曼來說再熟悉不過了……這角聲是漢朝官軍進軍時特有的節奏……當中的含義簡單明了,代表着進攻!
如今這該死不死的角聲在後方響起……代表着什麽?
何曼驚恐的轉頭向着後方望去!
漢軍的盾兵和長戟兵分爲四隊,由兩名校尉和兩名都尉分别統帥,山呼海嘯,直刺黃巾軍的後陣!
此刻的黃巾軍一門心思全都在如何攻下許莊,莊内的糧食和牲口已經讓他們紅了眼,昏聩了他們的理智……身後枕戈待旦的漢軍,在這種情況下便如同是可以取黃巾性命的粹毒匕首!
後門豪無防備的軍陣很快就被四路徐州軍沖成四段,硬生生的厮開了三個缺口,徐州軍兵馬不停的向其陣中湧動。
徐州軍的中軍之内,陶商和糜芳一起借着火把觀察前方的戰事。
這是陶商第一次臨陣目睹真正的戰争:雖然天色漆黑,隻有火把照明,但是遠處莊内搏殺的征戰情形還是依稀映入了陶商的眼簾。
刀戈入體濺崩出讓人顫栗的鮮血,臨近死亡的人發出讓人心悸的哀嚎,這些都讓陶商的五髒六腑像攪在了一起,無比難受。
說白了就一種感覺……想吐……但身爲監軍,陶商又絕不能在三軍面前贻笑大方,想吐也不能吐。
陶商将頭轉過去,看了看身邊的糜芳。
糜芳勉強也算是第一次上戰場……他比陶商更争氣,直接吐了。
低頭掃了一眼糜芳吐在地上的污穢物,陶商将馬匹向着側面挪了挪。
靠遠些……太髒,惡心人。
“糜兄,依你之見,此戰我們勝算多少?”陶商招過舉着火把的士兵到近前,眯眼又繼續眺望遠處。
糜芳吐完了,用手直接摸了摸嘴,這種行爲又是惹得陶商一陣皺眉。
糜芳倒是自我感覺頗爲良好,道:“黃巾雖也善戰,但其陣型已亂,并陷入莊内難以脫出,我徐州軍畢竟是州郡官軍,軍械裝備遠在敵寇之上,又是以逸待勞,此戰必獲全功!”
陶商點了點頭,糜芳這話他信。
雖然糜芳臨陣的經驗很少,但對這個時代的兵甲戰陣應是了解的很多,倒不是說他本人有多好學,畢竟出身家境在那裏擺着……兵法戰陣的課程自幼應是落不下。
切勿小瞧這些兵書簡牍,這個時代的書籍可是珍貴物品,飯都吃不飽的年代,印刷業又相對滞後,書就如黃金一樣珍貴……讀書就是這個時代最大的奢侈品!
說話之間,黃巾軍的兵馬已經徹底的散亂了起來,就如糜芳所言,黃巾軍在這種狀态下面對徐州軍的突然襲擊,根本無力還手。
眼看着何曼倉皇的指揮兵馬回身抵禦徐州軍,許褚沾滿了血迹的臉不由得慘然一笑。
此時此刻,也顧不得那些偷豬的賊軍爲何來幫助自己了……耽誤之急,是趕緊組織莊内的兵勇挽回頹勢。
許褚乘機退回莊内,尋到兩個渾身浴血的民兵,揚聲道:“讓還能殺敵的兄弟們集結于此,随某家順着賊寇的退路往前沖……老弱婦孺往莊子的後方移動,不要讓他們再在前線厮殺了,速速去辦!”
随着許褚的命令的散布開來,莊内的民兵和婦孺們都振奮了,猶如在地獄中轉過一圈又回到陽間的鬼魂一樣,立時間,組織兵馬的組織兵馬,遷移婦孺的遷移婦孺,整個莊内的人都依照許褚的命令有條不絮的迅速行動。
随着時間的遷移與徐州軍的到來,三方的兵馬攻守易位,許莊的反擊戰亦是打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