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喝了一口咖啡，夜林眉頭一下子就擰起來了。
非常苦！
聞起來無比醇香的咖啡，入口居然是異常的苦澀，整個口腔仿佛都像嚼了黃蓮。
“隻有這種苦澀的咖啡，才能讓我清醒的時間多一些。”
聖托裏尼又一次暗示了自己被下毒的事情，不過夜林還是裝作不知道。
這事是帕麗絲做的，和他有什麽關系呢。
“我還好一些，那幾個家夥, 現在每天清醒的時間最多隻有八個小時，無論是世界儀還是聖職者祝福，都沒有辦法解除。”
聖托裏尼明顯不依不饒，對他這個崇尚知識的學者來說，長久的困倦簡直等于直接要了他一條命。
明白這個問題看來一定要得出一個解決辦法了，夜林放下溫熱的咖啡杯，淡淡回道：
“雷米迪亞的高階聖職者，能淨化這個異常狀态。”
“什麽級别？”
“大概神官級别吧。”
聖托裏尼原本柔和儒雅的面容變得有些僵硬，神官？
雷米迪亞擁有四大神官，其中兩位聖騎士神官，也就是那位尋找哥哥的歌蘭蒂斯和女性教團的領導者歐貝斯。
先不說請動她們兩個要花多大的代價，人家願不願意幫忙都是一個問題。
“有空，我會親自去一趟雷米迪亞。”
聖托裏尼略感疲憊，困倦的問題總是要解決的，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對于斯卡迪，你有什麽評價？”
他話題馬上一轉不留間歇，直接轉向現在的貝爾瑪爾女王，斯卡迪身上。
他問的方法很微妙，問的是斯卡迪，而不是斯卡迪女王。
臣子爲了表示恭敬，一般會稱呼女王陛下或者斯卡迪女王。
聖托裏尼問的是，他對斯卡迪的感覺, 或者說情感。
“一位英明的君主，深受國民愛戴，民衆間擁有極高的人氣，瘦弱的肩膀挑起一個國家，我很佩服她。”
夜林聳了聳肩，還是決定繼續品嘗這杯咖啡，就當是喝一味藥材。
而且苦澀之後，的确有一股濃厚的醇香，是一種佳品。
他大概能猜出來聖托裏尼的意思，但并不想回答或者說沒必要去回答。
聖托裏尼對女王有一分愛慕之情，算是衆所周知，但都不明說的事情。
斯卡迪脫俗的容貌和典雅的氣質，是自诩爲“上流”的貴族們經常談論起的話題。
雖然初嫁便不幸喪夫，但對于觊觎她的貴族來說，那個體弱多病到聖職者都沒有辦法治愈的王儲，隻是一個沒福氣享受的可憐鬼罷了。
若是誰能做了斯卡迪女王的入幕之賓，不僅貝爾瑪爾至高權利能插手一二，還能順帶獲得一位高貴美麗的女王。
貴族之間除了奢侈品的攀比，配偶的身份和容貌，也是一種滿足虛榮心的方式。
聖托裏尼倒是沒那份攀比的庸俗, 他在交還了手中大部分的權利之後，還以“保護女王”的名義，成立了一個組織“女王禁衛軍”。
隻是斯卡迪女王本人對聖托裏尼并不領情，國家被侵占，權利被架空，她隻信任自己的貼身侍衛洛巴赫。
就是賽麗亞最開始聯絡洛巴赫，表明想要秘密協助貝爾瑪爾複國的時候，斯卡迪女王也是呈現一種表面熱情，但卻有一種隔離感的态度。
“咖啡味道很不錯，不過我喜歡甜的，要是有兩塊綿糖就好了。”
夜林站起來後微微躬身行禮，一來對方不是什麽壞人且忠于女王，二來也算是一位長輩。
“畢竟苦澀之後，才更能感受醇厚的香味，喜歡的話帶一罐回去。”
聖托裏尼笑了笑，他就是這家咖啡店的幕後老闆，出于自身學者的身份，他比較喜歡安靜的地方。
“我會付錢的。”
夜林先推開包間的門，然後想要去推聖托裏尼的輪椅，不過後者拍了拍膝蓋，直接站了起來。
“我隻是容易睡着才弄了一個輪椅，但我身體其實還算硬朗健康。”
他頗爲無奈的攤了攤手，表示這份使人困倦的靈魂毒藥，簡直讓人生不如死。
聖托裏尼示意服務員拿一罐咖啡過來，問道：
“柯娜若家那個孩子怎麽樣？聽說在你那裏打工。”
“你是說羅莉安？她個人喜好興趣罷了，随時可以離開，她在莎蘭導師那裏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非常優秀的淑女。”
夜林客套吹捧之餘有些驚訝，按聖托裏尼的意思，貌似他和羅莉安的父親認識？
之後便是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直至走到咖啡館門旁，聖托裏尼的主要目的，還是爲了解靈魂之毒。
順帶着看一看最近他這個名頭很火的冒險家，甚至斯卡迪女王也經常提起的人，到底有什麽驚奇之處。
“我聽說，伊莎貝拉公主回國了。”
臨近夜林走到店門口，差點一隻腳邁出去的時候，聖托裏尼明顯猶豫了少許，還是開口詢問，想試探他的立場和态度。
“聽說裏昂最近身體不好，三公主又備受寵愛，當然要回去盡一份孝心。”
夜林倒是一臉坦然，如果聖托裏尼對德羅斯帝國足夠上心的話，應該能聽出來他的意思。
“我會和雷米迪亞的神官知會一聲，不用送了，您忙吧。”
提着聖托裏尼給的一罐咖啡，付了錢後點頭緻意，邁步離開咖啡館。
注視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聖托裏尼站在門口，滿臉苦笑。
和神官知會一聲，也就是說，他在雷米迪亞人緣很好了？
更深層的意思就是，沒有我的幫助，你們誰也别想解這個毒？
還真是心思缜密，又有些許霸道啊。
“女王陛下，如何？”
突然的，他似乎是呢喃一般，說了一聲。
然後，就在他和夜林喝咖啡的包間隔壁，打開門，款款而出一位優雅高貴的女子。
一身黑色素衣，面容雖不施粉黛，也自有一番不可侵犯的尊貴。
“他解決了凡内斯和我們的種族矛盾，梅娅女王親自來信達成曆史上首次君主合作，建立了阿法利亞商業營地，處理了北方野蠻的班圖族，解決了隐藏的第三次雪色戰役。”
斯卡迪伸手戴上兜帽，語氣中還略有一抹冷淡：
“虛祖賢王逝世，繼位的阿斯卡女王曾受他幫助，曾經四面爲難的貝爾瑪爾，如今隻剩下德羅斯一根毒刺。”
“聖托裏尼，你最後一個問題不該問的，沒有人能比他對貝爾瑪爾忠心，因爲，這是傳承于大魔法師瑪爾的國家……”
斯卡迪拿出一張黑色口罩遮住姣好的面容，示意在角落裏喝咖啡的洛巴赫可以回去了。
她沒有明說給聖托裏尼的是，貝爾瑪爾的名字在精靈語中是“善良人的國度”。
而人類語言中，貝爾瑪爾這個名字，前兩個字隻是陪襯，瑪爾，才是正統！
大魔法師瑪爾沒有留下子嗣，王國統治者爲表對瑪爾的尊敬，在名字後面加上了瑪爾二字。
經過幾百年的時間流逝，普通人都認爲王室就是貝爾瑪爾的正統，她斯卡迪·芭洛安·瑪爾也是王室正統。
然而，賽麗亞曾爲了打消她的戒心，不得不逼她以瑪爾的名義發誓保守一個秘密。
這個秘密，就是天之印！
換句話說，嚴格意義上，繼承瑪爾衣缽的夜林，更具有資格來繼承貝爾瑪爾這個國家，才是真正的正統。
所以，她才曾在小隊前往斯頓雪域的時候，注視着多尼爾沒頭沒腦問了洛巴赫一句，有沒有“退位讓賢”的君主！
不過賽麗亞也特地說了，夜林對王位一丁點興趣都沒有，而且随便更換君主，可能會在平民之間造成大動蕩，還會影響極多人的利益。
所以王位，還是她斯卡迪繼續坐下去，貴族爵位什麽的，他本人貌似也不在意，就别搞那一出了。
她隻要知道，作爲瑪爾弟子的人，是真心實意在幫她，就夠了。
這當然是斯卡迪也樂意看到的，做了十多年女王，突然冒出來一個“正統”讓她退位，她自己本身也不會願意。
她斯卡迪，也是有幾分野心的。
既然王位坐穩了，斯卡迪剩下的，就隻有對夜林強烈的感激之情。
毀滅紀裏，貝爾瑪爾被毀了，主要原因除了卡洛索，還因爲民衆以爲斯卡迪死了。
沒有君主，沒有正統，國家自然也就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