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鳳承允朝她招手,非常不滿她離自己那麽遠。
俞聽雪躊躇了一下,壓住轉身逃跑的沖動,邁步朝他走去,在一步之遙的距離停下腳步,她望着他,秋水般的瞳眸裏摻了些許不安和膽怯。
鳳承允十分肯定,他不喜歡她用不安和膽怯的目光看着自己,大手伸出,扣住她細瘦的手臂,将她帶到沙發邊坐下,拿走她手裏的文件夾。
“這是你帶回來的”鳳承允問道。
“不是。”俞聽雪搖頭,一邊把背上的包包放下來,一邊解釋說“剛剛在門口湊巧碰到劉秘書,她正要送文件進來給你審批,我反正也要進來,就順便幫她把文件夾帶進來了。”
沒說是劉瑩怕他再發脾氣,才拜托自己幫她把文件帶進來。
原來是劉瑩送來給自己審批的文件,他還以爲是她和藍灣花園的業主代表們簽了什麽協議,她對藍灣花園的情況一無所知,又太容易相信人,很容易被騙。
轉念一想,有吉韬在旁邊看着她,幫襯着她,那些人沒那麽容易騙到她。
“聽雪,藍灣花園的事與你無關,以後再有人來逼你負責,你不必理會,讓逼你的人直接來找我談。”鳳承允說道。
正把包包放沙發上,聽到鳳承允的話,俞聽雪明顯愣了一下,眨眨眼眸,注視着他俊雅的臉龐。他這話的意思是,他知道她今天親自去藍灣花園,是被逼迫的,還知道,逼迫她的人是李董事和股東們。
也對,在藍灣花園時,他讓吉韬聽了電話,問過吉韬,還不什麽事都知道了。
“其實”遲疑了一下,俞聽雪才繼續說道“李董事和股東們也沒說錯,藍灣花園的賠償合同上簽着我名字,我無法置身事外。”
“這不是他們用來逼迫你負責的借口。”鳳承允說道,不等俞聽雪說什麽,他又道“何況,在賠償合同上簽字的人是我,不是你。”
鳳承允強調完,啪的一聲,他手中的文件夾摔在茶幾上。
他很生氣,非常生氣,聽雪什麽都不知道,甚至連賠償合同都沒看過,出了事,卻要讓她來負責,就因爲賠償合同上寫着俞聽雪三個字,對她太不公平。
看了眼被他摔在茶幾上的文件夾,俞聽雪點頭說“是,是你簽的字,但隻有我和你,還有吉韬知道,其他人并不知道,他們隻認賠償合同上寫着的俞聽雪三個字,要求我負責也沒錯。”
靈魂互換的事,崔淩寒也知道,但崔淩寒是醫生,活動範圍隻在醫院,與鳳氏集團沒有半點關系,藍灣花園的事自然也跟崔淩寒八竿子打不着。
“聽雪,你就這麽不相信我能處理好這件事”鳳承允突然問,深幽的眸光直直盯着她秀氣可愛的小臉。
“我自然相信你能處理好這件事,但這件事不是說誰能處理好,而是誰來處理更合适。”俞聽雪看着鳳承允,語氣十分認真。
“你何不直說,你來處理這件事最合适。”她那點小心思,以爲他不知道。
“沒錯,就是我來處理這件事更合适。”俞聽雪一點也不謙虛的承認。“靈魂互換時,我是你,你是我,我遊手好閑,不務正業,你管理公司,運籌帷幄,我們倆給公司的員工和你二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現如今我們的靈魂換回來,一切回到原來的軌迹上,公司員工和你二叔不知内情,在他們眼中我還是過去那個精明的總裁夫人。鑒于我過去給他們留下的印象是,遊手好閑,不務正業,他們見我困在藍灣花園的事情中無法脫身,對你的防備會松懈不少。”
“聽雪,我不需要你爲我做這些。”雙手捧着俞聽雪的臉頰,鳳承允将自己的額頭抵着她的額頭。
俞聽雪痛的倒吸一口涼氣,因爲他的額頭正好抵在她被水杯砸中的地方。
聽到她的吸氣聲,鳳承允急忙問“怎麽了”
“沒事。”俞聽雪勉強扯出一抹笑容。
又說沒事,她忍着痛苦的模樣,分明就是有事,鳳承允一雙睿智的眸光打量着她,突然覺得她頭上戴着的帽子很突兀。
大手伸向她的帽子,俞聽雪察覺到他要做什麽,連忙抓住他的大手,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額頭上的傷,才買了這頂帽子來戴着。她越是不給看,鳳承允越懷疑,盯着她的幽深眸子暗沉了幾分,忽然掙脫開她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掀開她頭上戴着的帽子。
光滑潔白的額頭上,此時有一處地方破了皮,隐隐可見血絲,周圍一片烏青,鳳承允隻覺得一股怒火竄出,帶着毀滅性的趨勢。
她受傷了
怎麽受傷的在哪兒受傷的
早上他們起晚了,他們早飯都沒吃直接來公司,剛到樓下他接了個電話,隻好讓她自己上樓,分開時,他清楚的記得,那時她額頭上沒有半絲傷。再見,她就受了傷,上午她除了呆在辦公室裏,便是去了一趟藍灣花園,想起她說藍灣花園的業主代表們比較激動,她費了些時間才安撫住。
她額頭上的傷很可能是在藍灣花園受的,想起方骊發給自己的照片,那時她頭上沒戴着帽子。等等,若單單是以那張照片的拍攝角度來判定,聽雪面對鏡頭,吉韬背對鏡頭,很像是在清熱,實際上可能是
聽雪的額頭受了傷,吉韬在給她擦藥。
她戴着帽子回來,是不想讓他知道她受傷了,這個想法讓鳳承允胸口的怒過飙升了幾分。
“怎麽弄的”鳳承允詢問的聲音異常平靜,不帶一絲波瀾,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現在心裏正狂湧着驚濤駭浪。
他小心護着的人兒,抱着她時他都會控制好力道,舍不得她受半點傷,今天卻帶着傷回來,還不敢讓他知道,他心裏的氣悶可想而知。
俞聽雪愣愣的望着鳳承允,他眼裏明明跳躍着怒火,詢問她怎麽額頭上的傷是怎麽弄的時,語氣又異常的平靜,她卻有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悄悄咽了下口水,俞聽雪解釋說“我自己不小心”
“聽雪。”鳳承允截斷她的話,深幽的雙眸緊緊鎖着她清澈的雙眸。“我勸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若讓我知道你說謊,故意騙我,我會非常生氣,後果不是你的能想象的。”
鳳承允把“我會非常生氣”幾個字說的特别重,以此提醒她,不是什麽事情都能往自己身上攬。
他知道她剛剛是想說,額頭上的傷是自己不小心撞的,他截斷她的話,并且警告她想清楚了再說,是不想看着她對自己說謊。
她額頭上的傷,一看就是被重物砸的,硬說是自己不小心撞的,誰信。
她料到自己額頭上的傷瞞不過他的眼睛,隻是沒料到這麽快就被他發現,俞聽雪的心顫了幾下,明白他是在警告自己,他不想聽謊言,他要聽她說實話。
他的眼神又告訴她,他的警告不是說說而已。
“有個業主代表,要我馬上給他們賠償,我說他是業主代表,但卻不是唯一的業主代表,其他的業主代表還沒說什麽,他一個人說了不算。這句話讓他以爲我想賴賬,他一激動,随手抓起會議桌上的水杯朝我砸來,我當時沒預料到他會用水杯砸我,沒躲開,被砸了個正着。”俞聽雪實話實說。
當時那個男人用水杯砸她時,太多人在場,都看見了,鳳承允要真去查,輕而易舉就能查到真相。
聽完她的叙說,鳳承允隻問了一句話。“用杯子砸你的人是男人還是女的”
“男的。”俞聽雪回答,不明白他爲什麽這樣問。
男的,難怪她的額頭至今還一片烏青,破皮的地方隐隐可見血絲,鳳承允在心裏狠狠的想,不管用水杯砸她的男人是誰,他一定要那男人付出慘重的代價。
敢傷他的人,就要有被他報複的覺悟。
看着鳳承允的神色,俞聽雪大緻能猜到他此時心中的想法,連忙說“他後來已經跟我道過歉,所以這事算過去了。”
過去了,沒那麽容易,鳳承允仔仔細細地查看着她額頭上的傷,心想,傷了他的人,不付出慘重代價,這事肯定過不去。
骨節分明的長指,輕輕碰了下她額頭上烏青的地方,俞聽雪痛的嘶了一聲,鳳承允收回手,關心的問“很痛。”
俞聽雪點頭,很快又搖頭。
“你又是點頭又是搖頭,到底是痛還是不痛”鳳承俞好看的劍眉攏緊,有點哭笑不得。
“本來感覺不到痛,你手指一按又痛了。”俞聽雪如實回答。
感情還是他的錯,鳳承允看在她額頭受傷的份上不與她計較,又問“去醫院檢查過沒有”
“小傷去醫院檢查,會被笑話的。”俞聽雪故意用俏皮的話回答,想化去鳳承允心中的怒氣。
意思就是沒去醫院檢查,鳳承允沉聲說“吉韬保護總裁夫人不利前,後又沒帶總裁夫人去醫院檢查,今年的年終獎減半。”
“這又不關吉韬的事,而且他還給我擦過藥的。”俞聽雪幫吉韬喊冤。
“傷在額頭,是随便擦點藥能了事的若是因爲沒重視,留下什麽後遺症,你哭都沒地方哭。”沒好氣的剜了俞聽雪一眼,鳳承允拉着她站起身,待她站穩後彎腰提起她的包包。
“你拿我的包包做什麽”俞聽雪不解的問。
“帶你去醫院檢查。”答案落下的同時,鳳承允一手摟着俞聽雪的腰,一手提着俞聽雪的背包,朝門口走去。
敲門聲響起時,鳳承允和俞聽雪不約而同的停下腳步,看着緊閉的門,一個冷厲,一個疑惑,還是俞聽雪說了一聲進來。
劉瑩推開門走進來,滿臉焦急神色,在看到總裁一手摟着總裁夫人,一手提着總裁夫人的背包時,焦急轉爲疑惑,眸光落在俞聽雪臉上,疑惑又轉爲驚駭。
夫人的額頭上怎麽有傷,且一看就知道是被什麽重物砸的,難道是劉瑩的目光看向鳳承允,見他神色冷然,眸光如炬。馬上否決了心裏的下法,總裁對夫人那麽好,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是,“太太說了算。”這樣一個疼老婆的男人,還願意幫老婆拎包,怎麽可能舍得砸傷老婆。
所以,總裁夫人額頭上的傷與總裁無關。
想起之前碰到總裁夫人,她頭上戴着帽子,現在想來,應該是爲了遮住額頭上的傷。
“什麽事”見劉瑩一會兒盯着聽雪看,一會兒盯着自己,鳳承允心生不悅。
低沉又冷漠的詢問聲,把劉瑩飄遠的思緒拉回,她看看總裁,複又看看總裁身邊站着的夫人,打開手裏的文件夾。
“大概半個多小時前,總裁夫人在公司内部網站上發了一則申明。”恢複平時的精明幹練,劉瑩利落的從文件夾裏拿出一張紙,遞上。“這是我截圖打印出來的申明内容,請總裁過目。”
她真心不明白總裁夫人爲什麽要那麽做于是,看到申明後,立刻截圖打印出來,馬不停蹄的送來給總裁過目。
聽到劉瑩說申明,俞聽雪的臉色變幻莫測,唯一沒變的是她額頭上的傷,依然觸目驚心。
狐疑的看了俞聽雪一眼,鳳承允伸手接過劉瑩手裏的紙,垂眸看着,他的臉色由震驚到怒火中燒,隻花了十幾秒的時間。
“滾出去,不準讓任何人進來。”鳳承允看着紙上的文字,話卻是對劉瑩說的。
“是。”劉瑩感覺現在平靜的總裁,比之前發脾氣的總裁還要可怕,她忙腳底抹油出了總裁辦公室,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風暴中心。
看完申明,鳳承允緩緩擡眸,盯着俞聽雪,揚起手裏的紙張,紙張發出嘩嘩嘩的聲音。
“這是什麽”鳳承允問道,聲音非常平淡,像在詢問她,今天晚上吃什麽一樣,盯着她的目光卻很犀利。
“你看到了,幹嘛還要問我。”俞聽雪垂下眼眸,避開他犀利的目光,她覺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眸裏跳躍着兩團火焰,随時噴湧而出,把她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