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忘了誰聽雪愣了一下,努力忽視自己正坐在他腿上,腦子裏慢慢開始清晰,她把今天崔淩寒來查房,被奶奶誤會的事,當做趣事和鳳承允說了一遍。
最後聽雪說“我看的出來,崔醫生明顯是認識奶奶的,隻是奶奶不記得崔醫生,所以我才會問你,奶奶的健忘症,是不是不止會忘記事情,還會忘記認識的人。”
聽完她說的話後,鳳承允的神色變得凝重。“你有問過奶奶,認識崔淩寒嗎”
“沒有。”聽雪搖頭,見他神色凝重,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顫聲問“奶奶的健忘症,會忘記認識的人對不對”
深邃的雙眸緊緊鎖着她一雙瞳眸,鳳承允緩緩點頭。“醫生說過,奶奶的健忘症是從忘記事情開始,若出現忘記人的情況,說明奶奶的健忘症加重了。”
“健忘症又不是其他的病,怎麽還會加重呢”聽雪的臉都吓白了,她和奶奶隻相處了一個多月,還是以奶奶孫子的身份和奶奶相處,對奶奶已經有了深厚的感情,她不敢想象,奶奶有一天可能會忘記她。
“正是因爲健忘症不似其他的病症,不會有生命危險,卻也沒有特效藥,也沒有治療的方案,隻能眼睜睜看着患者病情加重。”鳳承允的語氣充滿了無力感,鳳家有錢,有勢,卻治不了奶奶的健忘症。
奶奶那麽慈祥,偏偏得了健忘症,聽雪很傷心,眼淚不知不覺滑落,她察覺到,不想被鳳承允看到自己落淚的樣子,雙手緊緊抓住他胸前的衣服,把臉埋在他胸口。
鳳承允知道她哭了,大手輕輕拍着她的背。
“别難過了,就算奶奶有一天忘記我們,隻要我們陪在她身邊,她早晚會記起來。”鳳承允安慰她,薄唇落在她發頂,輕啄了一下。
埋首在他胸口的聽雪,擡起頭,首先看到男人堅毅的下巴,随即是他俊雅的臉龐,奶奶的健忘症加重,他一定是最難過的人,卻反過來安慰她。
鳳承允伸出大手,以指腹輕輕擦去她小臉上挂着淚水,無聲的歎息。
心像是被一隻手揪着般抽痛,聽雪伸出雙手握住他一隻手,語氣堅定的說“你說的對,隻要我們陪在奶奶身邊,哪怕有一天奶奶忘記我們,總有一天,奶奶還是會記起我們的。”
她堅信,奶奶不會徹底忘了她們。
拍了拍她的手背,鳳承允說“我們可以先讓蠻姨注意,如果奶奶再次出現忘記人的情況,再和蠻姨商量一下,如何更好的照顧奶奶。”
“好。”聽雪沒有意見,願意聽他的安排。“等我出院,我和蠻姨一起照顧奶奶。”
鳳承允反握住她的手,無聲的說着謝謝。
雙手被他握住,從他手心傳過來的熱度,使聽雪的心跳快了幾拍,臉頰又開始泛紅,想收回自己的手,卻反被他握的更緊,她不自在的動了身子。
“别動。”低沉的警告聲落下,鳳承允凝視她的眸光中仿佛有一團火苗,單手握住她的手,另一隻手緊緊環住她的腰,頭緩緩逼近
“鳳鳳承允”聽雪呐呐的喊他名字,她感覺他的目光像是要吃人,想推開他,奈何雙手被他握住,動不了。
這讓她心裏很不安。
看出她的不安,鳳承允用盡自制力,克制住心中的沖動,警告自己,聽雪的靈魂昨晚才回到原來身體裏,需要時間适應和他的關系。
自己太急切隻會吓到她,鳳承允松開她的雙手。“聽雪,我們是夫妻,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你在我面前,想說什麽都可以。”
真的說什麽都可以聽雪沒問出口,隻是看着他。
“告訴我,你剛剛想說什麽”見她看着自己不說話,鳳承允隻好主動詢問。
“你能不能先放我下來。”聽雪要求。
鳳承允愣怔一下,忽然笑了,舉起雙手。
這是放開她的意思了,聽雪趕忙從他腿上跳下來,走到窗戶邊拉開一段不小的距離,才回頭看他,看到他一臉的遺憾,很是不解。
“我想回爸媽家住兩天,可以嗎”聽雪說出第二個要求。
“可以。”鳳承允大方的同意,起身走向她。
“我想回爸媽家住,是想看看奶奶會不會忘記我。”聽雪邊解釋邊朝後退,直到身體抵住窗戶才停下來。
“我明白。”站定在她面前,鳳承允垂眸看着她,她以爲逃到窗戶邊,他就拿她沒辦法了,真是個單純的姑娘。
“謝謝你鳳承允。”聽雪道謝。
一隻手放在窗框上,鳳承允傾身靠近她,低沉醇厚的聲音說“把姓去掉。”
“啊”聽雪沒聽動他的意思。
“我說,讓你把姓去掉,喊我承允。”鳳承允不介意說的明白些,深邃的眸子緊緊鎖着她。
“好好啊”聽雪被蠱惑了。
“喊一聲來聽聽。”鳳承允迷惑的聲音低了幾分,像陳年老酒,醉人心智。
“承承允。”清脆悅耳的兩個字出口,聽雪隻覺得眼前的俊朗不斷放大,呼吸瞬間被奪去。
聽雪在醫院裏住滿兩天,第三天才由鳳承允親自送回爸媽家,俞爸爸和俞媽媽看到女兒女婿回來,很高興,又聽說女兒要在家裏住兩天,更高興了,高興之餘又不免猜測,女兒是不是和女婿吵架了才想回來住。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做父母的總是爲子女操碎了心。
上午出院,把聽雪送回家安頓好,鳳承允就離開了,聽雪閑來無事,便去水果店裏幫父母的忙。
今天聽雪穿了一身白色連衣裙,外套是藍色的妮子大衣,圍着圍裙,長發被她編成一條辮子,垂在身側,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又自然。
這邊剛搬起一箱蘋果,被爸爸喊住,手裏剛剛抱起的一箱蘋果讓爸爸接過去,那邊剛剛提起一筐青棗,又被媽媽叫住,一筐青棗讓媽媽拿走。
“媽,一筐青棗沒有多重,我拿的起來。”聽雪說道。
“我沒說你拿不起來。”俞媽媽怼了女兒一句,把裝青棗的框子放架子上。“把青棗擺放好。”
說完,俞媽媽轉身走回到櫃台裏,拿出計算器放櫃台上,煞有介事的算賬,實則時不時瞄女兒一眼。
爸爸媽媽阻止她做事,還自以爲她沒發現,聽雪無語至極,抱起裝青棗的筐子,把筐子裏的青棗全倒架子上,空筐子拿到後面去放。
走出來,聽雪看了在櫃台上算賬的媽媽一眼,走到爸爸身邊,幫爸爸把蘋果從箱子裏拿出來,擺放在架子上,俞爸爸偏頭對她一笑,拿起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遞給她。
聽雪不解的看着俞爸爸。
“拿着,給你吃的。”俞爸爸說道。
“我不餓。”聽雪說道,接過那顆又大又紅的蘋果擺放好。
俞爸爸又把蘋果拿起來,遞到女兒面前。“水果就是不餓的時候吃,真餓了,一顆蘋果能抵的了什麽。”
聽雪撇了撇唇,接過爸爸手裏的蘋果,雙手捧着蘋果,眸光卻看着爸爸,抱怨道“爸爸,我覺得我出了一次車禍,你和媽媽就把我當成易碎的瓷娃娃,稍稍重一點的東西都不讓我搬。”
“女兒本來就像瓷娃娃一樣,要小心呵護着,我們哪裏是在你出車禍後才把你當成瓷娃娃,你一直都是我和你媽媽的瓷娃娃。”俞爸爸說的義正言辭,聽雪反而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聽雪說了聲我去洗蘋果,就拿着蘋果去後面了。
“這丫頭向來缺心眼,今天怎麽這樣聰明。”俞媽媽走到丈夫身邊,眸光看着後門,問道“還是說,我們做的真有這麽明顯”
俞爸爸說“以前她幫我們搬水果,一箱子一箱子的搬,我們什麽都不說,今天卻不讓她搬了,她疑心也是自然的。”
“這能怪誰。”俞媽媽說“誰叫她出車禍,還把自己撞成腦震蕩,剛剛出院又不好好在家呆着,非要跑來店裏幫忙,真不讓人省心。”
“誰不讓人省心啊”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俞爸爸和俞媽媽同時回頭看去,店門口走進來一女子,一身白色連身裙,毛呢外套也是白色,連她背的包包都是白色。
俞媽媽看到她,欣喜朝她走去。“小藝,你怎麽來了,今天不用上班嗎”
來人正是俞媽媽的侄女,聽雪的表姐,方小藝。
“姑姑。”方小藝先喊了俞媽媽一聲,又朝俞爸爸喊了一聲。“姑父好。”
“好。”俞爸爸笑呵呵的回應,問了和俞媽媽一樣的話。“小藝,你這時候來看我們,不用上班嗎”
“我本來是在上班的,趁着喝水的空當給姑姑打電話,想問問姑姑聽雪的近況,聽姑姑說聽雪前兩天出了車禍,今天已經出院回來了,我越想越不放心,特意向經理請了假,來看看聽雪。”方小藝解釋。
“哎呀,我在電話裏都和你說了,聽雪沒事,不用擔心。”俞媽媽說道“你實在沒必要特意請假來看她。”
“姑姑,聽雪是我的親妹妹,她出了車禍,我擔心是自然的,不來看看她,我肯定是不能安心的。”方小藝說完,想起自己是來探視傷患,卻什麽都沒帶,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那個姑姑啊,我因爲太擔心聽雪,忘記買些水果來,真是不好意思啊。”
“自己家裏就是買水果的,還沒什麽水果。”俞媽媽握住侄女的手,笑呵呵的說“你在電話聽我說聽雪出了車禍,立馬請假來看她,這份心意,我們已經很感動了。”
“就是就是。”俞爸爸附和,夫妻倆都是實在人,不看重那些虛禮。
“姑姑。”方小藝腼腆的笑着,擡眸看了店裏一圈,沒看到俞聽雪的身影,問道“聽雪沒在店裏,在家裏修養嗎”
“修養什麽啊一點傷都沒有,她去後面洗蘋果了。”俞媽媽說着,揚聲喊女兒。“聽雪快點出來,你表姐來看你了。”
聽雪在裏面聽到媽媽喊,應了一聲,走出來,看到表姐和媽媽站在一起,揚起甜美的微笑問道“表姐,你怎麽來了”
“來看你的。”俞媽媽代爲回答。
“看我。”聽雪眨巴着一雙水眸,很是不解。
方小藝覺得姑姑說的不全面,補充說道“好久沒聯系你了,今早我給姑姑打電話問你的近況,聽姑姑說你出了車禍,已經回來,就向周經理請了假來看看你。”
“我沒事,表姐你吃蘋果,我剛剛洗好的。”聽雪把剛剛洗好的蘋果遞給方小藝。
“不用,你自己吃吧,我就是來看看你,你沒事吧”方小藝推托了一下,見聽雪執意給自己,也就勉強接過蘋果,說了聲謝謝。
“沒事,我好的很。”待方小藝接過蘋果,聽雪才對媽媽說“媽,那麽一個小小的車禍,你怎麽還和表姐說了,讓表姐白白擔心,特意請假來看我,是會被扣全勤獎的。”
“真的啊”俞媽媽問女兒,見女兒點頭,看向方小藝說道“小藝,你請假要被扣全勤獎,怎麽還請假來看聽雪,下班後來看她也是一樣的嘛。”
方小藝拿着蘋果的手一僵,笑着說“姑姑,聽雪是我的親妹妹,她出了車禍,我要是不來看看她,确定她沒事,哪裏還有心思上班,至于全勤獎,算了,一個月拿不到也沒什麽的,現在見聽雪沒事,我也能放心了。”
方小藝說的大方,聽雪卻知道,表姐向來節儉,每天兢兢業業上班,掙的工資還要份成兩份,一份自己存起來,另一份打在舅媽的卡上,每個月的全勤獎是要用來買化妝品的,這個月沒有了全勤獎,表姐該多心疼。
說到底,是聽媽媽說她出了車禍,特意請了假來看她,才沒了全勤獎,聽雪心裏很是過意不去。
俞媽媽語重心長的說“你和聽雪從小一起長大,關系最親,我和你姑父跟你爸爸媽媽外出打工那會兒,也是多虧你陪着聽雪長大,才沒讓聽雪像其他留守兒童一樣,性格變得孤僻,我和你姑父都把你當親生女兒看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