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共有五層,中空設計,水晶吊燈等于是從五樓的天花闆上掉落,砸在一樓的地上,威力可想而知。巨大的聲響之後,碎片和水晶珠四散,周圍的店鋪和店鋪裏的顧客,或多或少都被砸中,收銀台離得較遠,收銀員吓的臉都白了。
不知情的顧客和商場工作人員,聽到巨響紛紛出來查看,親眼目睹危險的顧客和商場工作人員,則是朝這邊跑來。
“受傷了嗎?”
“有沒有被水晶燈砸到。”
“剛才真是太驚險了,看到水晶燈掉下來的時候,我以爲你們躲不過了,菩薩保佑,你們運氣真好,躲過一劫。”
“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别哪兒受傷了沒發現。”
“對對對,去醫院檢查一下放心些。”
“剛才真是太吓人了,好好的水晶燈,誰能想到會從天花闆上掉下來,我眼睜睜的看着,真是吓死我啦。”
“趕快叫商場的負責人過來,一定要讓商場給我們一個說法,該賠損失賠損失,該送醫院送醫院,太不負責任了,根本不把顧客的安全當一回事了。今天水晶燈能無緣無故掉下來,明天電梯就能吃人,安全問題天天說,天天發生,買個東西,逛個街,竟然跟玩命似的。”
衆人圍着坐在地上吓傻了的周秋雨,七嘴八舌,鳳承允在工作人員過來查看水晶燈前,先行離開。
“哎,小姐,你沒事吧,你去哪兒啊?”有眼尖的人看到女子離開,出聲喊她回來,見她沒理會,也就不多事了。
鳳承允隻當沒聽見,繼續走,好在他是在付款後遇上那女人,現在隻需回到店裏,拿了東西走人。
現場那麽多人,自然不止一人看都女子離開,有好心人提醒周秋雨。“小姐,你的同伴怎麽走了,她不找商場理賠嗎?”
“是啊,快把她叫回來,你們兩個差點被水晶燈砸到,是菩薩保佑才沒事,但不能這麽便宜的商場,一定要讓商場給個說法,賠精神損失。”
哪裏是差點被砸到,根本就是對着她們砸下來的,她當時還在詛咒俞聽雪嫁給鳳承允會短命,聽到聲響擡頭看時,完全懵了。要不是俞聽雪反應快,拉着她避開了,她現在肯定被水晶燈砸的渾身是傷,周秋雨愣愣地看着地上的水晶碎片,和散落在四周的水晶燈珠子。水晶不比鑽石堅硬,但菱角和碎裂的邊緣,比刀還鋒利,随便被一樣劃傷臉,毀容是肯定的,心裏一陣一陣的後怕,隻覺眼前一黑……
“啊!被水晶燈砸到的小姐暈倒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周圍的人又開始七嘴八舌。
“快點打120急救。”
“先不要動她,萬一她的傷在看不見的地方,比如說内髒,動她就是害她。”
今天,内衣店裏隻有一個導購員,由于隔得遠,又要看店,聽到聲響她也沒去湊熱鬧,隻在門口望望。看到女子拿着付款後的收據回來,想問問她發生了什麽事,又不敢,留下副聯,将打包好的袋子雙手遞上,順道把她先前放着的袋子一起奉上。
接了袋子,鳳承允直接走向旁邊的電梯,導購員看到她在等電梯,很想提醒她,你老公還在廁所裏,别落下了,又怕說錯話,再次招來女子冷厲的眼神。
鳳承允悄無聲息的搭電梯下負三樓停車場。
俞聽雪從洗手間出來,聽到有人說這邊水晶燈掉下來了,還砸到了兩個女人,也想過去看看誰那麽倒黴,想起鳳承允,決定拉着鳳承允一起去看。
到了店裏,聽導購員說他太太已經先走了,是搭電梯走的,于是她想,鳳承允應該是去地下停車場等她了,可能沒看到事故發生,她去看看情況,到了車上再跟鳳承允說。
打定注意,俞聽雪朝事故現場走去,遠遠的,她看到一個女人躺在地上,以爲是被水晶燈砸傷了,心裏不免升起憐憫,近了,看到躺在地上的女人是周秋雨。頓時驚了一下,聽到四周的人說跟周秋雨一起的女人已經離開了,不知道爲什麽,她想到的人,不是周秋雨的堂姐,而是鳳承允,轉身就跑。
嫌等電梯太慢,俞聽雪直接跑樓梯,商場都大同小異,她之前的工作是商場的員工,熟悉商場通道和樓梯方位。
跑到車子邊,俞聽雪氣都沒喘一口,額頭上隻出了些汗,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進去。
鳳承允愣了一下,看到她額頭上的汗,不解問:“看到什麽?汗都吓出來了。”
他的身體素質如何,他清楚的很,商場一樓到負三樓,一路猛跑也不可能出汗。
“我出汗了嗎?”擡手抹了一把額頭,手心裏還真有些濕潤,還真出汗了,俞聽雪皺眉,她很清楚自己不是累的出汗,而是吓的。
因爲想到和周秋雨在一起的女人可能是鳳承允,她吓壞了,察覺自己被他的一句話帶歪了,俞聽雪側身,雙眸瞬也不瞬地看着鳳承允。“和周秋雨在一起的女人,是不是你?”她不喜歡拐彎抹角,所以直接問。
周秋雨,應該是那個被自己連累的倒黴女人,鳳承允點頭。“是。”
沒打算隐瞞她,實際上,商場裏那麽多人看見事故發生,現在網絡又那麽發達,自己不說,她早晚也會從網上,或是别人口中知道。
“水晶燈掉下來也砸到你了,快讓我看看,你哪兒受傷……”一聽是他,俞聽雪頓時慌了神,伸出去拉鳳承允的手停住。“不不不,我還是不看了,我一個人,我能看到什麽呀,我們去醫院檢查,馬上去醫院,快點開車,等等……你受傷了不準開車,我來開車。”
看着她語無倫次的着急樣,那麽擔心,那麽急迫,都是爲了自己,鳳承允感覺心底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暖流,冰冷了二十幾年的心開始慢慢有了溫度。
他身邊不缺關心自己的人,奶奶,蠻姨,吉韬,以及身邊的人都關心他,可他卻感覺缺少了些什麽,今天看到她爲自己着急的樣子,他感覺缺少的被填上了,她的關心,不一樣。
俞聽雪伸手推開車門,回頭見鳳承允依舊坐着不動,隻是看着自己,不管三七二十一,利落的下車,繞過車頭來到駕駛座車門邊,打開車門,彎下腰,伸手就想把駕駛座上的鳳承允拉出來……
“你會開車嗎?”鳳承允握住他的手。
“不會。”答案脫口而出,看到他忽然笑了,俞聽雪才察覺自己剛剛說了什麽,收回手,恍然道:“對呀,我不會開車,怎麽辦?怎麽辦?”
直起身,俞聽雪急的在原地團團轉,她是真着急,爲什麽着急,她還不是太清楚,隻知道,鳳承允不能出事,絕對不能出事。
看着她爲自己急的團團轉,不但不覺得滑稽,反而感覺心暖暖的,但也不能真讓她急壞了,鳳承允柔聲說:“别急,聽我說……”
“你還說什麽呀,快點去醫院檢查身體才是最重要的,我不會開車沒關系,我們去外面打車去。”俞聽雪恍然大悟,手拍了一下車頂,高興的說:“對啊,我們可以打車去,快快快,快點下車,我們去醫院。”
忽然發現她一着急,就聽不見别人說什麽,鳳承允決定直接點。“我沒事。”
“怎麽可能沒事,周秋雨都被都砸暈了,你和她是一起的,運氣再好也不能一點傷都沒有,我都快急死了,你還這麽雲淡風輕,不鹹不淡,到底把不把自己當一回事兒啊,也不想想,你要是有個什麽萬一,我和奶奶靠誰呀!”
怼完了人,俞聽雪自己先哭了起來,越想越傷心,幹脆頓在地上,淚水像決堤的洪水滾出眼眶,啪嗒啪嗒往下落。
第一次看到她哭,鳳承允愣住,不明白好端端的她怎麽哭了?
歎了口氣,下車,站定在她面前,伸出手輕輕抱住她。
“不哭,不哭了。”鳳承允隻有安慰奶奶的經驗,沒有安慰女人的經驗,見自己的安慰沒有效果,解釋說:“你聽我說……”
“誰哭了。”截斷他的話,俞聽雪推開他,倏然站起身,用袖子抹了一把臉,兇巴巴的說:“你才該聽我說。”
“好好好,我聽你說,你說吧。”鳳承允從善如流。
俞聽雪頓了半響,冒出一句。“你都把我帶溝裏了,我還說什麽呀。”
看着她淚眼汪汪的樣子,鳳承允想笑,同時也知道,自己現在笑出來,她肯定跟他急,于是轉身從車裏拿出紙巾,抽出幾張遞給她。
“冷靜點,别急,把眼淚擦一擦。”軟軟的聲音勸着。
兩人誰都沒覺悟,男人哭,女人安慰,完全颠倒了,反正他們的性别本就是颠倒了。
“我就是急性子,沒法冷靜。”一把搶過鳳承允遞來的紙巾,胡亂的擦着臉和眼睛,俞聽雪說:“無論如何你都得聽我的,我們打車去醫院。”
她還記得這茬,鳳承允歎了口氣。“周秋雨是被吓暈的。”
“你說什麽?”停下動作,俞聽雪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鳳承允。
“我說,你上班時的主管周秋雨,沒受傷,她是被吓暈的。”
“怎麽可能呢?那些看到的人都說,周秋雨是被掉下來的水晶燈砸暈的,而且我也看到地上水晶燈的碎片到處都是。”
“你是信他們說的話,還是信我這個當事人的話。”鳳承允靜靜地看着俞聽雪,見她爲難的蹙眉,繼續說道:“再說,那些看到的人這樣說,無非是想讓商場多賠些錢,水晶燈是商場的裝飾,不管因爲什麽掉下來,商場都脫不了幹系。”他一點都不想看她爲難的模樣。
俞聽雪沒說話,雙眸死死地盯着鳳承允,心中其實已經相信了他,一來,他說的話條理清晰,很有道理,二來,他不會說謊,也沒必要說謊,受傷了就是受傷了,沒受傷就是沒受傷。
“你真沒被砸到?”心中已有八分信了他,俞聽雪還是想再确認一次。
“不止我沒被砸到,周秋雨也沒受一點傷。”水晶燈掉下來的前一刻,他拉着周秋雨躲開了。
他練過武術,反應和動作都比一般人快,哪怕不是自己曾經的身體,也沒慢多少,今天,如果換成她和周秋雨,兩個女人肯定都會被水晶燈砸中,不死也重傷。
腦海裏回蕩着吉韬在電話裏,聽他說了商場裏發生的事故後,回的一句話。“三少,你現在是俞聽雪,怎麽還有人想要你的命啊。”
或許,想要他命的人,跟之前車禍和綁架的人,不是同一個,這個人是真正想要俞聽雪死。
鳳承允眸光一沉,但凡傷害俞聽雪的人,無論躲藏的多深,無論是誰,他掘地三尺,不計代價也要找出來,讓那人後悔惹到他。
一隻大手在眼前晃動,鳳承允閉眼,隐去眼裏的肅殺之氣,睜眼時眸子一片柔和。
“怎麽了?”鳳承允問,軟軟的聲音清脆悅耳。
“你……”俞聽雪遲疑了,對上他溫潤的目光,心中納悶,剛剛難道是自己的錯覺,那個眼裏充滿了殺氣的鳳承允,是她幻想出來的?
見她猶豫,鳳承允知道自己剛剛狠戾的表情,她看見了,既然她不說破,他自然當沒發生過,遠處有車開進來,鳳承允說:“回家吧。”
“嗯。”俞聽雪點了下頭。
兩人上車,打道回府。
俞聽雪心裏裝着事,一路上都沒和鳳承允說話。
平時總愛叽叽喳喳說過不停的人,忽然不說話了,鳳承允有些不習慣,但也理解她,從兩人靈魂互換後,經曆的事情,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對俞聽雪來說卻是匪夷所思,她是家裏的獨生女,父母捧在手心裏長大,所有的風雨都有父母爲她擋着,養成了無憂無慮的性格。遇上他後,經曆了車禍,綁架,被人打,被人威脅生命,哪怕他盡力護着她,最終都化險爲夷,她心靈深處的創傷,怎麽也是抹不去的。
心疼的看了她一眼,鳳承允本想說些什麽,見她望着車窗外出神,最終什麽也沒說,專心開着車。
鳳家門口沒有保安看守,大門口和院子四周安裝了先進的紅外線,掃描過人臉,确定身份才開門。
下車後一陣冷風吹來,俞聽雪哆嗦了一下,想起手機裏的天氣預報說今天降溫,催促鳳承允拿東西麻利點,徑自朝亮着燈的屋裏跑去。
“三少爺回來了。”蠻姨微笑着打開門,看到自家三少爺身後沒人,問道:“三少夫人今天沒回來?”
“回來了,在後面停車。”俞聽雪回答,接着問蠻姨。“奶奶呢?”
俞聽雪盡量表現的跟以往一樣,因爲在回來的車上她就和鳳承允約定好,今晚商場發生的事情當沒發生過,更不能在奶奶面前透露一句,免得奶奶一把年紀,還要爲她們兩個擔驚受怕。
“在屋裏織圍巾。”蠻姨笑着回答,心中卻覺得奇怪,三少爺今天有點……嗯,先不管這個,他怎麽能讓三少夫人在後面停車,開車停車是男人該做的事情才對吧。
俞聽雪不知道蠻姨心裏的想法,聽蠻姨說奶奶在屋裏織圍巾,心中暗暗松了口氣,她的表現騙過了蠻姨,相信奶奶也不會察覺。正準備進屋裏找奶奶,不經意間看到蠻姨失态的瞪大眼睛,心中咯了一下,難道被蠻姨看出了什麽,忽然又覺得奇怪,因爲蠻姨的目光不是看着自己。順着蠻姨的目光看去,院子裏的路燈下,鳳承允提着幾個袋子正緩步朝這裏走來,沒什麽奇怪的地方,很正常啊!
看在俞聽雪眼裏是很正常的事情,在蠻姨看來卻很不正常。
女子雙手提着幾個袋子,緩步朝這裏走來,纖細的身影在路燈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單薄,蠻姨收起失态的表情,看向自家三少爺,見他站在原地,動也不動。蠻姨不禁皺眉,三少爺是怎麽想的,讓妻子開車停車就算了,那麽多袋子也留給妻子提,他自己反而兩手空空的回來。
見自家三少爺一點覺悟都沒,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完全沒有幫媳婦提袋子的意思,蠻姨隻好歎了口氣,快步走到女子面前,微笑着說:“三少夫人,我來提吧。”
“不用。”鳳承允拒絕的很幹脆,提着袋子繞過蠻姨朝門口站着的俞聽雪走去。
蠻姨愣在原地,感情,人家小兩口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多此一舉了。
屋裏鳳奶奶早就聽到聲音,吩咐身邊陪着的王嬸去給兩人倒水,自己則坐在沙發上,繼續織圍巾,等孫子孫媳婦進來。“奶奶,我們回來了。”俞聽雪輕快的喊着奶奶,和往常一樣,走到奶奶身邊的沙發坐下,看着奶奶手裏正在織的圍巾。“奶奶,您今天偷懶了啊。”
“什麽意思?”鳳奶奶不解的看着孫子,發現孫子今天的表情有點刻意。
“您看看,您織的圍巾。”修長的手指扯着圍巾,俞聽雪說:“都沒長多少啊!”
“放開。”鳳奶奶拍開孫子的手,語氣不善的抱怨。“也不想想,你奶奶我這麽大年紀了,才開始學織圍巾,我容易嗎,你指望我一天能織多長啊。”
“不容易,不容易。”老太太發飙,俞聽雪趕忙安撫,賠笑,抱着老太太說:“奶奶您太不容易了,這麽大年紀還學織圍巾,真了不起。”
“這還差不多。”老太太得意的笑了,發現孫媳婦遲遲沒進來,推開孫子,問道:“你媳婦呢?我剛剛好像聽到她和阿蠻說話了,怎麽還沒進來?”
“他手裏提着東西,我讓他回房間放了,一會兒我上去叫他下來陪奶奶說話。”俞聽雪回答的理所當然。
“亂說話。”鳳奶奶擡手打了孫子手臂一下。“你們這麽晚回來,是出去買東西了,跟奶奶說說都買了些什麽?吃晚飯沒?”
“給聽雪買了漂亮的裙子,睡衣,包包,内……還有發飾,順道在外面吃了晚飯回來的。”俞聽雪真一五一十的跟老太太說了,同時也省略了她認爲該省略的。然後變戲法似的,在老太太眼前晃了一下手,裝出變出來的樣子,實際上是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來的,一個精緻的盒子,送到老太太面前。“這是給聽雪給奶奶您選的,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禮物是之前買發飾的時候,一并挑選的,放在她的口袋裏,想着一回來就給奶奶一個驚喜,說聽雪選的,因爲她本來就是聽雪,也不算是欺騙奶奶。
“聽雪給我選的禮物。”一聽是孫媳婦給自己選的禮物,老太太高興地将毛線放茶幾上,接過孫子遞來的盒子,打開一看。“好漂亮。”
盒子裏,躺着一枚胸針,孔雀形狀,眼睛是紫色水鑽,非常精緻。
“奶奶喜歡嗎?”俞聽雪明知故問,看老太太笑容滿面就知道,她肯定喜歡,買的時候鳳承允曾提醒她說,奶奶的胸針都是各種花形狀,沒有動物形狀的。
她說,物以稀爲貴,奶奶的胸針裏沒有動物形狀的,她送動物形狀的才更獨特,他還不信呢,早知道應該跟鳳承允打個賭,賺點錢來花花。
“喜歡,太喜歡了,等我織的圍巾完成,正好别圍巾上,一定很好看。”老太太喜滋滋的點頭,随即白了孫子一眼。“孫媳婦都知道給奶奶買禮物,你呢?奶奶養你這麽大,你給奶奶買過幾次禮物?”
俞聽雪被問住了,她不是真的鳳承允,哪裏知道鳳承允給老太太買過幾次禮物啊。
“老夫人,您這可就是睜眼說瞎話了。”蠻姨走進來,笑着說:“三少爺給您買的第一份禮物,您現在還好好的保存在櫃子裏,偶爾拿出來看看呢,更别說三少爺出國留學那些年,每年都會給您帶禮物回來,碰上學業忙,沒時間回來,也會給您寄禮物回來。”
老太太皺眉想了想,看着蠻姨。“真有這回事兒,我怎麽不記得了。”
俞聽雪看着奶奶認真的表情,心中疑惑,奶奶爲什麽不記得蠻姨說的那些事?蠻姨說的有憑有據,不像是爲了幫自己解圍臨時想出來的。
一會兒回房間,得問問鳳承允到底是怎麽回事,俞聽雪心裏這樣想着,等她回到房間,鳳承允早已洗好澡,穿着睡衣坐在沙發上,茶幾上放着開啓的手提電腦。
俞聽雪走過去一看,電腦上面顯示着報表啊,數據啊,她完全看不懂,直接問:“你在看什麽?”
“分公司的會議記錄和财務報表。”鳳承允看了她一眼。“這麽高興,看來你成功的瞞過了奶奶,送的禮物奶奶也喜歡。”
臨近家時,她主動和他約定,今晚上商場裏發生的事情,不能讓奶奶知道,雖然他覺得有些多此一舉,因爲就算奶奶知道了,很快也會忘記,爲了讓她安心,他願意配合她,應她的要求沒出現在奶奶面前。
“怎麽看出來的?”俞聽雪繞過茶幾在鳳承允身邊坐下,晶亮的雙眸看着他,他都猜對了,好似在現場一樣。
“你的情緒都寫在臉上。”鳳承允看着她的眼睛,裏面仿佛凝聚着璀璨的光芒,這樣單純的她,怎麽可能瞞的過奶奶和蠻姨那兩雙火眼金睛。
孫子出了一次意外後,性情大變,原本因着宿命的傳言,和之前跟他有着接觸的幾個女人,不是失蹤就是死了,應了宿命之說,女人隻要說起鳳家三少爺,都避之唯恐不及。某一天,忽然取了個孫媳婦回來,奶奶自然欣喜,但很快也會懷疑,怎麽會有女人不怕死的嫁給他,相處後又漸漸發現,這孫媳婦的性格跟之前的孫子奇迹的相似。
奶奶在商場上沉浮十幾年,蠻姨一直跟在奶奶身邊,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什麽形形色色的人沒見過,說不定,已經開始懷疑他們兩個了。
他并不打算提醒聽雪注意,因爲一旦聽雪知道奶奶和蠻姨懷疑他們了,面對奶奶和蠻姨時聽雪心裏肯定會緊張,正中奶奶和蠻姨下懷,懷疑變成肯定。
“你是拐着彎罵我神經大條嗎?”俞聽雪撇唇,别以爲她聽不出他話中隐藏的意思。
“你不是神經大條,是活的無憂無慮,我羨慕你。”最後一句話,鳳承允語氣很低,雙眸注視着俞聽雪的眸子。“真的假的?”俞聽雪眼睛一亮,看着鳳承允的眸子中似有無數個星星閃耀,他是天之驕子,他竟然羨慕她,她不敢相信。“我看不懂文件,看不懂數據,看不懂報表,聽不懂會議上主管們的專業術語,又蠢又笨,你羨慕我什麽?”
“我剛剛才說過,我羨慕你的無憂無慮,至于你說的那些不懂的,你不必懂。”我懂就行了,後面這句話鳳承允沒說出口,小手伸出,輕輕覆蓋在男人俊逸的臉上。
上帝安排自己和她以戲劇的方式相遇,也許是對他過去吃盡苦頭的一種補償。
俞聽雪愣住,臉上被小手覆蓋的地方,溫溫熱熱的,腦海裏不自覺的浮現出,臨時總裁辦公室裏,自己主動親鳳承允的一幕。
渾身一震,俞聽雪飄遠的思緒拉回,本想擡手拂開鳳承允覆在自己臉上的手,又覺得這樣不好,幹脆握住臉上的小手,拿下來。
“逛了幾個小時的街,你都不累嗎?”俞聽雪沒話找話說。
“你要是累了,去洗澡睡覺吧。”鳳承允看出她不自在,抽回自己的手。
俞聽雪很想同意,偏偏這時候又想起自己說過陪他的話,硬着頭皮說:“不,我不困,我陪你。”
“你有這份心,我很高興,但是……”故意停頓了一下,見她等着自己說下文,鳳承允笑了笑,繼續說下文。“明天我們要去分公司視察,作爲新上任的總裁,你若是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樣,我總裁的位置可能不保。”
“這麽嚴重的?”俞聽雪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變的這麽重要,重要到影響一間大公司的決策者。
轉念一想,自己現在用的是鳳承允的身體,一言一行在别人眼裏就是鳳承允,鳳氏集團過去的太子爺,現在的總裁,再也不是俞聽雪,直到她和鳳承允換回靈魂爲止。
可要換回靈魂,希望太渺茫,跟換靈魂時一樣,可遇不可求,不然,他們兩個也用不着努力适應對方的身份了。
“嗯。”鳳承允點頭。“很重要。”
“那我去洗澡睡覺了,你也别看太晚,不然明天沒精神,總裁夫人沒精神,也會影響總裁的地位。”俞聽雪的想法很簡單,她是紙老虎,裝裝樣子而已,鳳氏真正的決策者是鳳承允,所以他也很重要。
剛想站起身,手腕被握住,俞聽雪疑惑地看着握住自己手腕的鳳承允。
“如何影響總裁的地位?”鳳承允眉頭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在他眸光的注視着,俞聽雪感覺自己的心跳忽然加快,急忙說道。“我是順着你的話說,哪兒知道如何影響總裁的地位啊。”
說完,甩開鳳承允的手,起身朝内室走去。
還以爲她在暗示什麽,結果是自己想多了,鳳承允看着她逃難似的背影,好笑的搖搖頭,垂眸看着電腦屏幕,繼續辦公。
隔天,兩人一早走進公司,與往常一樣,俞聽雪坐在沙發上玩手機,鳳承允在辦公桌後處理文件。
門上傳來敲門聲,俞聽雪一驚,看向鳳承允,鳳承允也擡起頭看她,從彼此的眼神中得出結論,敲門的人不是吉韬。
兩人同時動作,俞聽雪從沙發上跳起來,鳳承允從辦公桌後走出來,速度敏捷,默契十足。
聽到裏面低沉的聲音說了聲進來,等了幾秒的方骊輕輕打開門,踩着高跟鞋走進來,臉上帶着得體的微笑,沉穩又幹練。
先看了坐在辦公桌後的男人一眼,眸光轉移,看向辦公室裏必不可少的沙發,方骊一驚,沙發上坐的女人,今天穿了一件藍色的連身裙,即使她隻看到一個側面,也被她曼妙的身姿,淡漠的神色所震懾住。
那件藍色的連身裙她不陌生,巴黎時裝周出的雜志上有介紹,著名服裝設計師,林,在接受采訪時開玩笑說,他要是個女人,一定買一件回家,哪怕穿不上,看着也舒心。她也是一眼便喜歡上,連身裙的中袖設計,能完美地遮住她手臂上的肉,v領,袖口和裙擺的荷葉邊,等于是點睛之筆,恰到好處,讓裙子看起來優雅又不失貴氣。
從在雜志上看過裙子的介紹,她就等着裙子上市,昨天聽說,專賣店裏有售,她立刻跑去搶購,連跑了好幾間專賣店都沒買到,沮喪極了。
誰知,今天卻看見這個平時不起眼的女人,竟然穿着她夢寐以求,求而不得的裙子,心裏那個叫一個堵啊!
俞聽雪自方骊進門,便做好了心裏準備,聽她說一些自己聽不懂的專業術語,左等右等,方骊在看到鳳承允後,站在原地不走了,她隻好出聲詢問。“方秘書,你看着我太太做什麽?”
聽到男人低沉醇厚的詢問聲,方骊回神,察覺到自己失态,邁步走到辦公桌對面,低下頭道歉。“總裁,對不起,我剛剛失态了。”
工作的時候看一個女人看走神,這種低級的錯誤,在她一絲不苟的工作生涯中,是抹不去的恥辱,她主動道歉,是想讓自己記住教訓,絕不允許再犯。“沒關系,不用道歉。”不在意的擺了擺手,俞聽雪單手支着頭,笑看着方骊。“方秘書,你看我太太看愣了神,是不是也跟我一樣,覺得他穿裙子,比穿白襯衣,牛仔褲更好看。”
俞聽雪自己都沒察覺,她在說我太太的時候,自然的張口就來,完全忘了自己的靈魂是女人,鳳承允才是男人。
“都好看。”方骊差點咬碎了一口白牙,才逼自己說出都好看三個字,她知道總裁問她是在找共鳴,八成那女人是不喜歡穿裙子,總裁又喜歡看他穿裙子,才拉她站在自己這邊。
要她承認一個,曾經自己看不起的老土女人好看,心裏着實煎熬,哪怕那個女人确實好看,也一點都不老土,她高傲的自尊也不許她承認。
“這樣啊。”俞聽雪嘴角沉了沉,顯然是不滿意方骊的回答。
方骊将手裏的文件放在辦公桌上,簡單的說了那些文件是急件,那些可以緩幾天,順道提醒,各部門高管已經陸續進了會議室,隻等總裁去主持會議。
臨出門前,方骊看到沙發上坐着的女人起身,大步走向辦公桌後坐着的男人,藍色連身裙搭配白闆鞋,随着走動荷葉邊輕輕蕩漾,掩住了她走路時,像男人般大步流星的架勢,反而給人一種萬種風情集一身的感覺。
時尚又大氣,她都要懷疑,自己曾經怎麽會覺得那女人老土。
關上臨時辦公室的門,方骊忍不住想,若是自己穿上那件藍色的連身裙,配上高跟鞋,走起路來一定優雅大方,比那女人好看十倍百倍。
“又要開會。”見辦公室的門關上,俞聽雪也不端着了,整個人趴在辦公桌上,抱怨鳳承允不厚道。“你今天怎麽沒和我說,又要和各部門高管開會,說了,起碼讓我有個心裏準備嘛。”
以往他都會先提醒她,今天卻一個字都沒說,故意看到她丢臉吧。
“主持會議的人是我,你隻需要說一聲哪兒疼,然後把所有的事情丢給我,隻管坐在一邊打瞌睡,需要準備什麽?枕頭還是被子。”鳳承允斜靠在辦公桌邊,好笑的挪揄她。
“瞧你說的,還枕頭被子,好像我很不負責任似的,開會的時候,我也有認真聽好不好。”不服氣地反駁,俞聽雪爲了讓自己看起來精神抖擻,直起身端坐在椅子上。
有認真聽,隻是聽不懂,才打瞌睡的,後面這句話俞聽雪決定保留。
“但你認真不到二十分鍾,便開始打瞌睡。”鳳承允說話一針見血。
端坐沒維持多久,俞聽雪又趴回辦公桌上,繼續唉聲歎氣。
“上學的時候,老師講的課太深奧,聽不懂是不是要打瞌睡。”俞聽雪說道,雙眸晶亮的看着鳳承允,直到他點頭,才繼續說下一句話。“同樣的道理,那些高管們說的話我聽不懂,當然打瞌睡了。”
“歪理。”屈指敲了俞聽雪的額頭一下,鳳承允說道:“你打瞌睡還有理了。”
“我當然有理。”大言不慚,理直氣壯,說的就是此時的俞聽雪。“我這是真理名言,誰讓你們公司那麽多會議。”
“一個星期七天,隻星期二和四上午有各部門高管會議,是奶奶定的,目的是聽取各部門運營狀況,防止各部門的高管徇私舞弊,利用公司資源做别的事情。”
“說白了,各部門高管會議,是奶奶想出來防止各部門高管,一邊領着鳳家的錢,一邊吃裏扒外。”
鳳承允一愣,随即笑了,她這樣解釋……也說的過去。“可以這麽說。”
“奶奶真是巾帼不讓須眉,難怪鄭阿姨把奶奶當成偶像,我快要成奶奶的粉絲了。”俞聽雪雙手捧着臉,一副如癡如醉的表情。
看得鳳承允眸光一沉,趕忙打住心底深處冒出的念頭。
“奶奶會很高興聽到你說的這句話。”白皙的手指在桌上文件夾堆裏挑揀着,找到要用的文件夾,拿在手裏,鳳承允說:“走吧,開會去。”
“又要裝病,真累。”嘴上抱怨着,俞聽雪起身的動作,跟上鳳承允的腳步,可一點也不含糊。
兩人并肩走出臨時辦公室,鳳承允擡眸望了她一眼,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累,要不換我裝病。”
“想的美你。”俞聽雪冷哼一聲,大步超過鳳承允,耀武揚威的走在他前面。
看着她故意擺出趾高氣昂的模樣,鳳承允再次确定了心中想法,逗這女人能使人不自覺的心情好,跟在她後面,他笑得像偷腥的貓兒。
會議室裏。長方形會議桌兩邊,各部門高管已經就位,有的三三兩兩說着話,不想說話的則低着頭看文件,既不想說話,也不想看文件的,或在手指上轉着筆玩,或看手機。
會議室的門打開,兩名穿着職業套裝的女人走進會議室,手中提着開水壺,總裁秘書室的人,部門高管們都很熟悉,一人開玩笑的說:“劉秘書今天親自來續茶水,看來公司裏最近流傳的消息,有可能是真的了。”
“什麽消息?”有人起了頭,後面肯定有人響應。
“你沒聽說啊?”旁邊的一位主管驚訝地看向發問的主管,忽然又笑了,那笑容非常耐人尋味。“你是業務部總經理,新總裁曾在你手下學習,你自然什麽都不用擔心。”
“總裁是曾在業務部上過班,但同時也在你管理的開發部上過班,要說什麽都不用擔心,開發不總經理你也不用擔心。”業務部經理四兩撥千斤的怼了回去。
挑起話題的開發部總經理無言以對,誰都知道,鳳家不成文的家規,由長子繼承家業,新總裁鳳承允的父親鳳亦華,是鳳家的長子,去世前已經做鳳氏集團幾年的總裁。鳳承允是鳳亦華的長子,一出生便是鳳氏集團和鳳家的繼承人,鳳亦華因病去世,老佛爺看孫子年幼,替孫子暫管鳳氏集團。後來是因爲老佛爺身體不好,孫子又沒長大,才讓她二兒子暫代總裁,鳳承允繼承人的身份一直在,他來公司本就是爲了學習,各個部門都可以去。
有的部門還沒來得及去,便被老佛爺匆匆任命,坐上總裁的位置。
會議室裏靜默了一陣,一位高管舊事重提。“是啊,劉秘書,你是總裁室秘書室的人,靠總裁最近,總裁進來有沒有什麽奇妙的想法,透露一點給我們知道啊。”
“對對對,透露一點内幕給我們知道吧。”他身邊的人附和。
劉瑩微笑着說:“各位高管真愛說笑,我隻是總裁的秘書之一,總裁有什麽想法,哪裏會跟我一個小小的秘書說,對吧。”
劉瑩跟着方骊不是白混的,自然知道某些高管想她這裏探聽總裁室的決策,她傻了才會透露總裁室的決策,害死自己。
“那可不一定,咱們這位新上任的總裁,據說天天帶着他老婆來上班,跟我們大家開會的時候也總是這兒疼,哪兒疼的,把一切重大決定丢給他老婆。我們這位太子爺當了皇帝,飄起來了,讓一個隻有專科文憑的女人參與公司決策,完全不顧我們鳳氏的前途和發展,如此荒唐,又如此兒戲,還有什麽是他做不出來的。”
“趙經理,您可要慎言啊。”劉瑩看着說話的中年男人,啤酒肚,地中海,一臉的不懷好意,可見平時沒少往自己腰包裏撈油水。
趙經理是城市廣場的經理,敢編排總裁的不是,無非就仗着他是前代總裁,鳳亦玄的心腹,可他忘了,現在已經改朝換代,總裁辦公室裏坐着的是鳳承允,不是鳳亦玄。
劉瑩出言提醒是好意,可惜,趙經理并不領情。
“慎言,什麽是慎言?慎重考慮之後,再說話,叫慎言。”趙經理輕蔑的看了劉瑩一眼,從自己坐的椅子上站起身,眸光掃了一圈衆人。“我說的都是實話,哪裏不慎了,你們大家摸着良心說說,誰心裏不是這樣想的,你們不敢把心裏話說出來,我敢,你們怕得罪新任總裁,我不怕。”
“趙經理,你該不是昨晚陪客戶時,酒喝多了吧,現在還沒醒呢!”對面坐着的一位高管冷冷地看着趙經理,很想罵他一句,蠢貨,什麽話都說,是嫌自己死得慢嗎?眸光移開,高管對劉瑩說道:“劉秘書,快多給趙經理續幾次茶水,讓他多喝點,醒醒腦。”
劉瑩提着開水壺,打開趙經理面前的茶杯,往裏面加了些開水,退開一步,笑着說:“趙經理,您喝茶。”
“劉瑩,你是總裁秘書室的人,二爺做總裁的時候沒少提拔你,堂堂的總裁秘書,被派來端茶倒水,你還笑的出來,我也是佩服你了。”趙經理語氣裏滿是譏諷。
坐在他對面的高管氣得臉都綠了,這個蠢貨,在這種敏感的時候,還敢提二爺,他不隻會害死自己,還會拖二爺下水。
“趙經理,您誤會了。”劉瑩面不改色,微笑着說明自己在這裏的緣由。“原來倒水的小妹今天請了假,我正好手邊的任務做完了,新任務還沒下來,就自請來幫這小妹一下。”
“三少爺給了你什麽好處,你這樣爲他說話。”趙經理笑看着劉瑩,眸光猥瑣。
“沒有,您想多了。”劉瑩臉上的微笑快挂不住了,十分後悔爲了見總裁,自降身份來端茶倒水,竟然還被這個色鬼盯上。
剛剛自己真不該提醒他,太不值了。
趙經理貪财好色,隻有他的下屬和極少數人知道,因爲有前代總裁護着,沒人動的了他,劉瑩也是有一次陪代總裁去城市廣場視察,不小心被他摸了手,才知道此人是個色鬼。
“我有沒有多想,咱們自己知道。”趙經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嫌棄的皺了皺眉,招手讓劉瑩過來加水。“劉秘書,來來來,再給我加點水。”
會議室裏沒有好茶,隻有苦荞茶,他不想喝,隻是劉瑩站的遠了,他坐着手夠不着,隻有讓她加水她才會主動靠近。
劉瑩看到趙經理不懷好意的笑,且他茶杯裏的水她剛才加過,他隻喝了一口,根本不需要再加,但人家已經喊了,她不能不過去,硬着頭皮過去。
剛走到會議桌邊,劉瑩就感覺自己臀上有一隻手,頓時羞憤難當,回身瞪着趙經理。
趙經理沒有拿開手,反而笑着說:“不如這樣吧,反正三少爺打算裁員,你跟三少爺說說,來我身邊當秘書,我保證不虧待你。”去你身邊當秘書,我還不被你折磨死,劉瑩敢怒不敢言,急忙退開,站定在牆邊,周圍的主管們明明看到了趙經理占她便宜,這些人卻裝作沒看見,劉瑩頓時心涼。
趙經理也是料定了劉瑩不敢張揚,周圍的主管們也不會爲劉瑩出頭,才敢如此明目張膽。
“鋤頭都伸到我秘書室來了,這位高管,你手夠長的啊,也不怕折了手,我佩服你的膽量,貴姓啊?”低沉醇厚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衆人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來了。
隻是,他什麽時候來的,竟然沒一人看見。
趙經理臉色僵了一下,回頭看去,隻見男人修長的身軀倚靠在門邊,俊雅矜貴,菲薄的唇邊噙着一抹耐人尋味兒的笑容。
其實,俞聽雪沒有來多久,更沒聽到主管們的話,不過剛好,她一來便看到趙經理占劉瑩便宜,當下拿出手機拍下證據。這一招她是從網上學的,世界上有一半是男人,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色狼自然也不缺,他沒遇到過色狼,卻在網上看了許多,也學了些對付色狼的招數。
最好的辦法是,拍下證據,讓色狼無從抵賴。
男人手裏握着手機,緩步走進會議室,沒有去自己的位子,而是朝趙經理走去。
劉瑩站在牆邊,看着男人走來,唇瓣開開合合,發現說什麽也表達不了自己此時的心情,整個會議室裏,有一半的人看到趙經理占她便宜,其中也有女人,卻沒有一個人開口制止,呵斥趙經理的行爲。
總裁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他剛剛說那個話,暗指趙經理手太長,挖他牆角,同時也是警告趙經理小心折了手。
劉瑩想攀上鳳承允,是想給自己找一個靠山,畢竟,想在鳳氏這樣的大公司裏求生存,沒有靠山很難,加上鳳承允自身條件優異,哪怕是當見不得光的情婦,她也願意。今天他出聲維護她一個小小的秘書,她可以說是瞬間愛上了這個男人,在外人看來她是總裁的秘書,風光無限,實際上,隻有她自己知道有多難。
她不止一次聽說,老闆爲了生意,讓秘書去客戶,前代總裁曾經也讓她做過這樣的事情,好在她聰明,把那個客戶灌醉了,自己才逃過一劫。
從那以後,她小心再小心,想盡辦法巴結方骊,才沒有再被叫去陪客戶。
“總裁。”整個會議室的高管們都站了起來,包括趙經理。
“坐,大家都坐下,當成自己辦公室一樣,别客氣。”對衆人擺了擺手,俞聽雪打量着趙經理,啤酒肚,地中海,夠醜了,還好色,真是無藥可救,難怪鳳承允挑了一圈,決定拿他開刀。被鳳承允當成警告猴子的那隻雞,俞聽雪原本是有點同情趙經理的,剛看到趙經理占劉瑩便宜,同情沒了,隻有補刀。“剛剛還叫我三少爺,現在又叫總裁,變色龍都沒你快吧,貴姓啊?”
“免貴,姓趙。”趙經理僵硬的回應,這是她第二次問他貴姓了,不好不回答。
衆人猜不出男人的想法,隻能沉默,坐在位置上,心裏回憶着自己剛剛有沒有說錯話,或者做了什麽不雅的動作。
“全名呢?”俞聽雪站定在趙經理面前,有意無意的晃着手機。
她不是不知道趙經理的名字,隻是要讓他自己說,剛剛他做的下流事,很多人都看見了。
“趙磊。”趙經理說出自己的名字,橫肉叢生的臉一陣燥熱,他明白鳳承允的意思,因爲他也知道自己剛剛的行爲,很多人都看見了。
當面不說,背後不知道怎麽傳,以前有二爺護着他,沒人敢傳出去,現在二爺遠在國外,鞭長莫及,通電話時,再三交代他收斂些,不要被鳳承允抓住了把柄。
今天他一時大意,才被鳳承允看到占秘書便宜,好在鳳承允沒有證據,他可以來個抵死不承認,鳳承允也拿他沒辦法。
“原來是城市廣場的趙經理啊,真是聞名不如見面,久仰大名。”俞聽雪哪裏不知道他叫趙磊,她在城市廣場當過收銀員,趙經理的大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俞聽雪嘴裏說着恭維的話,動作卻一點也不含糊,端起趙磊的杯子,手一揮,杯子裏的水一點也沒浪費,也沒波及其他人,全潑趙磊臉上,水順着臉流入趙磊衣服裏。
突然被潑了一臉水,趙磊愣了片刻,擡手抹去灌進眼裏的水,忍住眼睛的刺痛,趙磊憤怒的質問:“總裁,你做什麽?”
他做夢都想不到,鳳承允會拿起水杯潑他一臉水,出人意料,又猝不及防。
同時呆住的還有其他高管們,兩個男人對峙,最直接的方式是拳腳相向,打到重傷爲止,從沒有潑人水的。
劉瑩已經目瞪口呆,她總裁秘書,利用職務之便她是除了方骊以外,接觸總裁最多的秘書,知道總裁很多時候做的事情出人意表,從不安牌理出牌。警告趙經理,已經算是維護了她,她以爲趙經理占自己便宜這事,在總裁這裏算是過去了,沒想到後面還有,總裁竟然将就她倒的那杯水潑趙經理。
太帥了。
“癡呆了嗎,我潑你水,你還問我做什麽?”俞聽雪故作驚訝的看了趙磊一眼,水杯放回會議桌上。“我看城市廣場的經理你也别當了,你該去的地方是精神病院。”“鳳-承-允。”趙磊暴怒,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該死的,先罵他癡呆,後又拐着彎兒罵他是神經病,可惡,可惡。
“我知道自己的名字,相信在坐的各位也都知道我的名字,你不必叫這麽大聲。”俞聽雪退後幾步,拉開些距離。
靠人渣太近,她怕被傳染。
趙磊不是笨蛋,鳳承允忽然針對他肯定有原因,二爺再三叮囑他不要和鳳承允對着幹,他也一直這麽做的,前幾次會議,鳳承允不是這兒疼就是那兒疼,直到會議結束都沒說幾句話,反而是他老婆在主持會議。
一直相安無事,鳳承允今天爲何突然發難,說的話句句帶刺,難道是因爲自己占了他秘書的便宜,趙磊狠戾的目光看向劉瑩。
劉瑩吓了一跳,卻也沒躲,臉色慘白的站在原地。
鳳承允應該不是爲了這個女人向他發難,那麽隻有一個可能了,趙磊忽然一笑,傲慢的開口。“你想開除我,我告訴你,沒門兒。”
“老趙,你多思多慮了。”叫趙磊老趙,俞聽雪把自己都惡心到了,忍了又忍,才繼續說:“我沒說開除你,是看你工作辛苦給你放假,叫你去治病,是爲你好,有病咱就得治,千萬别拖着,不然小病也給拖成大病,仙丹都救不活你。”
她說的誠懇,情真意切,低沉醇厚的聲音如三月了的春風,情人心脾,其他的高管們聽了,有的地下頭,有的看向别處,忍的很辛苦。
“我沒病。”趙磊氣糊塗了,下意識回了這麽三個字,說完他就後悔了,鳳承允就等着他這麽說。
“你見哪個有病的人承認自己有病了,别不好意思,也不要擔心你的工作,我會找人代替你的,放心去治病吧。”俞聽雪一臉你放心去吧的表情。
“鳳承允,你想給我按個有病的理由,把我轟走,不可能。”趙磊咬牙切齒,從來隻聽說鳳家三少爺冷漠疏離,拒人于千裏之外,沒想到他還會溫水煮青蛙,說起話來頭頭是道,他有心反駁,卻找不到用詞。
“你是公司裏的得力幹将,我還等着你給我賺錢,我傻了才會把自己的搖錢樹轟走。”俞聽雪見趙磊已經被逼到了懸崖邊沿,是時候給他最後一擊了,修長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點了幾下,故意從趙磊面前經過。
趙磊整個愣住,表情像是吞了隻蒼蠅。
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拍下了照片?趙磊心中絕望極了,什麽叫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他現在就是。
鳳承允,你好樣的,趙磊一陣咬牙切齒。
俞聽雪瞄了趙磊一眼,知道他看清楚了自己手機裏的照片,走到屬于她的位置上坐下。
“劉秘書,過來一下。”修長的手指朝劉瑩勾了勾,待劉瑩走到自己面前,俞聽雪說:“你來幫我告訴大家,公司有沒有明确的規定,主管調戲總裁秘書,該受什麽懲罰。”
話落,會議室裏一片靜谧。
在坐的高管哪個不是人精,笨蛋也坐不穩他們現在的位子,衆人心中已經明白總裁要做什麽了,明着是敲打趙磊,實際上是給他們提個醒,最好是按照公司規定做事和做人,不然,趙磊的今天就是他們的明天,好一招殺雞儆猴。
劉瑩愣了半響,才回神。
“公司明文規定,但凡主管騷擾員工,無論男女……”故意停頓,劉瑩看了趙磊一眼,緩緩吐出兩個字。“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