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裏是白生氣了?”鳳奶奶問道,擡眸看着站在茶幾對面的蠻姨。
“您不止白生氣,還想多了。”蠻姨在鳳奶奶面前,向來是有什麽說什麽。“看到二夫人和二爺秀恩愛,您以爲三少爺會想到他早世的父親和已經離開的母親,心裏難受,可我看到的卻是三少爺壓根沒聽二夫人說了什麽。您剛剛說,二夫人說的那些話,是說給三少夫人聽的,這點我贊同,但卻不認爲二夫人說那些話,是爲了給三少爺小夫妻倆添堵。”
“不是爲了給承允和聽雪添堵,那方詩雨說那番話是什麽意思?”鳳奶奶皺眉問。
老夫人,您這不是爲難我麽,蠻姨心中十分無奈,二夫人的心思彎彎繞繞,她哪裏知道是什麽意思啊?
想了想,蠻姨回答說:“我覺得,二夫人前面說的那些話都不是重點,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
“最後一句啊。”在腦海裏搜尋着方詩雨說的最後一句話,好像是什麽,以後他們的兒媳婦有福之類。
“方詩雨的最後一句話是,以後他們的兒媳婦有福。”鳳奶奶問:“阿蠻,你覺得她這句話是說給聽雪聽的?”
點點頭,蠻姨補充說道:“二夫人的全話是,二爺在她眼裏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她不後悔嫁給二爺,二少爺是二爺的兒子,性格和二爺差不多,也遺傳了二爺的專情,以後他們的兒媳婦有福。”
“這句話不是贊美亦玄和承浩麽?你怎麽會覺得方詩雨是說給聽雪聽的?”
“老夫人,您沒忘記一會兒家裏會有誰要來吧?”蠻姨不答反問。
“承浩的新婚妻子。”她當然沒忘記。
她怎麽可能忘記,自己今天特意穿的這麽隆重,就是因爲承浩說要去接他的新婚妻子回來。
說起這個,她就來氣,承允和聽雪結婚,沒事先和她知會一聲,直接帶着聽雪回來,說是她孫媳婦,還将結婚證給她看,把她吓了一大跳。雖然是受了些驚吓,但她也高興,因爲外界流傳,承允是天譴的宿命,注定一生孤苦,弄的沒有女孩敢嫁給承允,她氣憤,卻又無可奈何。
爲了承允的婚事,她煞費苦心,連讓婚介所幫承允介紹女孩,她都想過,顧及着鳳家的顔面,她才沒行動,好在李家的女兒回國,李董事主動約她談兩個孩子的婚事。那段時間,李家的女兒常來家裏陪她,她是真開心,以爲自己多年的心願終于要達成了,卻不曾想,人算不如天算,承允突然和聽雪結了婚。
她知道自己記性不好,常常記得這件事,忘記那件事,很不巧的,那段時間她把李家的女兒給忘了,看着可人的聽雪,她是真心喜歡,度過了陌生期,她對聽雪的喜歡隻增不減。
現在承浩又結婚了,同樣沒事先和她知會一聲,到了要去把媳婦接回家來,才來跟她說,他結婚了,要把媳婦接回家來同住。這回她就有點接受不了,承浩的婚事,就算不讓她參與商量,起碼也該先告訴她一聲,好歹,她是承浩的奶奶,告訴她一聲能怎樣?
她質問兒子,孫子結婚爲什麽不和她說一聲,兒子的回答是,婚事是承浩決定的,他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兒子結婚了。這話她不信,她知道兒子一門心思撲在鳳氏,總想和承允搶鳳氏,對其他事情都不上心,承浩是他的兒子,他還想着用承浩的婚姻謀取好處,怎麽可能随随便便允許承浩結婚。
兒子咬定不知情,她還能說什麽,心裏雖有不痛快,對二兒子一家也很不滿,但她也不想讓即将來家裏住的女孩,覺得自己不受歡迎,特意穿的隆重些,以示尊重。
見老夫人陷入沉思,蠻姨沒有打擾她,隻是靜靜的看着她。
三樓。
裏間的浴室門被打開,鳳承允抱着昏昏欲睡的俞聽雪,步伐穩健的走出來,因他是赤腳,地上又鋪着地毯,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輕輕将她放在大床上,撤了裹着她的浴巾,拉過被子蓋住她,俞聽雪忽然睜大眼睛看着他,随即趕緊閉上眼睛。“你趕緊去把衣服穿上,感冒了可沒人心疼你。”
“我感冒了,你不心疼我嗎?”她不敢看自己的别扭模樣,取悅了鳳承允,低低的笑聲回蕩在屋裏。
“不心疼。”俞聽雪恨恨的回答,她是傻才會上他的當,弄得自己現在渾身都難受。
“爲什麽不心疼我?”她真狠心,他都感冒了,她還不心疼她。
他還敢問她爲什麽不心疼他?俞聽雪睜開眼睛看着他,皺眉問:“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麽不要臉的人?”
“我哪裏不要臉了?”鳳承允反問,看着她寫滿疲憊的小臉,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滿足。
“你還有臉問我,你哪裏不要臉。”俞聽雪被他的厚臉皮驚到,若不是親生經曆,打死她也想不到,外表看起來穩重自持,優雅審視的鳳承允還有這樣的一面。
回房間後,明明是他說,要看一會兒分公司的會議記錄,讓她随便玩,她無所事事,又不想玩手機,才拿了衣服去洗澡。誰知,她才洗了一半,他也進來,讓他出去,他不但不出去,還說要陪她洗澡,她怎麽可能答應,既然他要洗,她讓他好了,反正她又不是那種讓不得人的人。
自己都決定讓他了,他又過分的不讓她出去,還……反正最後她虛脫的隻能由他抱着出來。
他是她見過最過分,最不要臉的人。
“我怎麽就不能問你,我哪裏不要臉,是你說我不要臉的。”鳳承允十分享受和她鬥嘴的惬意。
看着她一副拿自己無可奈何的表情,他身心舒暢。
他在念繞口令嗎?俞聽雪忽然感覺和他說話更累,索性又閉上眼睛,不再搭理他,也不管他去不去穿上衣服了,反正感冒生病,受罪的人不是她。
身體素質好的人,沒那麽容易感冒生病,就算他真的感冒生病,也是他活該,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是他把她累壞了,大手輕撫上她疲憊的小臉,鳳承允俯身在她耳邊輕聲說:“不逗你了,睡吧。”
面對他的柔情,俞聽雪毫無招架之力,剛剛還在狠心的想他感冒生病是他自己活該,現在又心軟了。
“你趕緊去把衣服穿上吧,别真感冒生病了。”說完見他還是不動,俞聽雪忍着渾身的無力感,擡手推他的臉,催促他。“快去,快去。”
“擔心我。”鳳承允索性倒在她枕頭邊,薄唇邊噙着愉悅的笑意。
“是啦,是啦,我擔心你,快點去把衣服穿上。”俞聽雪妥協,順着他的話說,她也不想再裝不在乎他。
從發現自己喜歡上他,甚至愛上他起,她就已經放不下他。
“不穿。”話落,鳳承允突然掀開她的被子,在她的驚呼聲中,躺在她身邊,抱住她。
“你你你……”俞聽雪說不出話來。
“我陪你睡。”他帶着笑意的聲音傳入她耳中,俞聽雪瞪大眼睛,連忙伸手去推他,在浴室裏,他也是說陪他,結果呢……
他根本就是個說話不算數的人。
知道她在想什麽,鳳承允困住她推自己的手,保證說:“真的是陪你睡,我什麽也不做。”
真這麽簡單?俞聽雪表示懷疑。
“你這表情是失望嗎?”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鳳承允還惡意的朝她臉上吹了一口熱氣。“若你想對我做點别的,我還是可以配合你。”
“我要睡覺。”俞聽雪連忙閉上眼睛。
引來鳳承允的開懷大笑,她自己則燒紅了臉頰,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臉,不理他。
敲門聲傳來,俞聽雪一愣,鳳承允說道:“不用理會。”
“蠻姨來叫我們吃飯,不理會的話,不好吧。”俞聽雪說道。
盯着她看了一會兒,鳳承允說:“我去跟蠻姨說,一會兒把飯菜送我們房裏來,你躺着别動。”
“别。”俞聽雪連忙阻止他,思索幾秒,說道:“你快點去穿衣服,順便把我的衣服也拿過來,然後去門口跟蠻姨說,我們馬上就下去。”
若真把飯菜送房裏來,别人會怎麽想他們,她以後還怎麽出去見了,再說,明知道今天家裏有客人,晚餐她和鳳承允還不出現,客人的感受先不說,鳳二爺和方詩雨,鳳承浩的想法也可以不必理會,奶奶的感受卻不能不顧慮。
“身子難受的話,不用勉強。”他心疼她,不想她身子難受還要出去,雖然她的難受是他造成的。
“我不勉強。”俞聽雪坦言。“我其實還有點好奇,今天來家裏的客人的身份,鳳承浩親自去接不說,鳳二爺和方女士穿的那麽正式,連奶奶都穿的那麽隆重,想來應該是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了不起的大人物嗎?不,那人很普通,且她十分熟悉,希望她在見到那人的時候,不要太驚訝,鳳承允别具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向衣帽間。
他在知道的時候,也沒有驚訝,因爲他早就看出那人不安分,爲了攀高枝,無所不用其極,鳳承浩和那人攪合在一起,老實說,還真般配。
穿好衣服,鳳承允給聽雪拿了一套純棉的連身裙,俞聽雪看看他身上的居家服,又看看他給自己選的連身裙,遲疑的問:“我們這樣穿,合适嗎?”
奶奶,鳳二爺和方女士都穿的那麽正式,自己和鳳承允卻穿着居家服出去,會不會被說是不尊重客人。
“合适。”鳳承允點頭,在公司的時候他決定瞞着她,沒想到回家就要見到,是他嘀咕了二叔一家的急迫。既然之前在公司裏沒告訴她,現在告訴她,隻會讓她覺得自己是故意瞞她,即使,他是真的故意瞞她,也不能在此時告訴她。
現在告訴她,導緻她和自己生氣,還不如裝不知道。
他都說合适了,自己還能說什麽,俞聽雪抱持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在鳳承允的幫助下換上連身裙,坐在梳妝台前擦臉和梳頭,鳳承允還想幫她的,被她拒絕了。
她簡單的在臉上抹了精華液和保濕霜,把一頭長發編成松松的辮子,垂在前面,然後和鳳承允出門。
等在門口的蠻姨看到兩人的穿着,愣了一下,随即一笑,說明來意後,先行下樓去了。
鳳承允想抱俞聽雪下樓,俞聽雪堅持自己走,可她高估了自己的體力,沒走幾步雙腿便開始顫抖,且她走路的姿勢十分怪異,鳳承允看不下去,彎腰打橫抱起她。
她吓了一跳,連忙叫他放自己下來,讓人看見了不好,鳳承允說到飯廳門口就放她下來,沒人會看見,她才放心的讓他抱着走。
剛剛蠻姨說,鳳承浩回來了,奶奶讓她來叫他們下來吃飯,在飯廳裏等他們,所以,他抱她到飯廳門口,的确不會被人看見,加之她現在真沒多少力氣走路,他抱着她下樓正好,也不會耽誤太多時間。
鳳承允說話算話,在飯廳門口把俞聽雪放下,有力的手臂緊緊摟着她的腰,讓她靠着自己走路,不用太費力氣。俞聽雪幾乎整個身體的重量都交給鳳承允,覺得不好意,沒勇氣看飯廳裏的人,隻聽到聊天聲,感覺飯廳裏的氣氛很愉悅。
飯廳裏,衆人已經在餐桌邊就坐,還是和以前一樣,鳳奶奶坐在首位,鳳二爺一家坐一邊,另一邊空着。
方詩雨一直拉着人說話,好一番噓寒問暖,鳳奶奶沒機會和人說話,臉上維持着淡淡的笑容,看到鳳承允和聽雪走進來,臉上的笑容才加深。兩人走近時,看到聽雪幾乎是被孫子單臂抱着走的,起身關心的問:“聽雪怎麽了?哪兒不舒服嗎?”
說話聲戛然而止,衆人的視線齊齊看向兩人,氣氛變得微妙。
“沒有奶奶,我很好的。”俞聽雪連忙搖頭,泛紅的臉頰出賣了她的話。
鳳奶奶看着聽雪泛紅的臉頰,很是納悶,伸手覆蓋在聽雪額頭上,試了試溫度,皺眉說:“沒發燒啊,臉怎麽這麽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