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仇？”
東門諾冷面，狐疑地打量着墨雲生。
這家夥打得什麽主意？
複仇？向誰複仇？
墨雲生沉聲氣定，鬼魅一笑。
“對，複仇！”
“複仇”兩個字，他咬得極重，仿佛把心頭的怒火全都灌注在這兩個字上。
東門諾看着墨雲生的雙眼。
癫狂。
瘋魔。
憤怒。
狂暴。
這是走火入魔的節奏。
他眼角抽動了一下，倒是對墨雲生的提議産生了一絲興趣。
墨雲生是須彌大陸僅次于自己的青年才俊！
年紀尚小的時候，兩人常常被人拿來作爲比較。
有一段時間，每天他都能聽到這個名字不下數百次！
然而随着年紀逐漸增長，墨雲生仿佛從東門諾的人生中消失。
不知從何時開始，沒有人再将兩人作爲比較。
因爲東門諾簡直是個變态！
現在，兩人的差距也在一步步被拉大。
東門諾早已突破天尊桎梏，成爲下位天尊三層的存在。
而墨雲生，三年了卻還在半步下位天尊徘徊，始終未得突破之法，越來越迷茫。
兩人，已然不可相提并論。
此時。
對于墨雲生的提議，東門諾一開始并不屑。
并未交過手的手下敗将，有什麽資格向自己提議！
但是。
墨雲生癫狂的眼神觸動了東門諾。
“好！”
擲地有聲的回應。
東門諾嘴角微微上揚。
“向誰複仇？墨沉？”
話落。
墨雲生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驚慌地朝四周看了看。
“此處不好說話，我知道一秘密居所，咱們到那裏再行商議。”
良久，東門諾才答應了一聲。
“好。”
他在觀察，墨雲生是否在撒謊，那間秘密居所是否是一個陷阱。
然而他并沒有從墨雲生的眼神中讀到更多的信息。
對方的眼裏隻有兩個字。
複仇！
血腥的複仇！
……
主殿上。
目送東門諾離開，墨沉頹然地跌坐在座位上，眼神飄忽，神情低落。
風清水帶着大隊人馬，姗姗來遲。
“族長！老夫救駕來遲，還望族長恕罪！”
撲通撲通！
大隊人馬齊齊跪下，聲勢浩大。
墨沉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雙目空洞地看着主殿外，發着愣。
風清水沒聽到回應，眉頭一皺，卻不敢擡頭。
“請族長降罪于老夫！老夫帶兵不利！還望族長責罰！”
他氣沉丹田，再次呼喊。
墨沉依然沒有說話，卻是一聲長歎回應。
半晌。
他才緩緩開口。
若是他不開口，主殿之上的十萬兵将無一例外，全都單膝跪地，不敢起身！
“起來吧。”
“請族長降罪！”
“請族長降罪！”
……
齊聲震天，大殿搖晃。
墨沉卻露出一絲苦笑，将目光從主殿外收回，定定地看着跪在最前方的風清水。
“東門諾可曾走了？”
風清水一怔，臉頰不自然地抽動了一下。
“走了。”
“哦……”
墨沉應了一聲又沒了聲息。
良久。
怕是整整有一千個呼吸！
主殿之内，安靜甯谧。
無一人敢說話。
無一人敢動彈。
無一人敢大聲呼吸。
永夜般的死寂，令人毛骨悚然，背脊發涼。
不說話的墨沉面對着十萬莫敢做聲的大軍。
畫面甚是詭異。
氣氛也令人捉摸不透。
族長這是怎麽了？被吓傻了嗎？
東門諾真的這麽厲害，竟然把族長都震懾住了？
族長憂心忡忡，怕是有事要發生。
雖然無人敢出聲，但是十萬兵将，還是忍不住偷偷交換着眼神，猜測着墨沉的心思。
“都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族長……”
“走！”
忽然！
如雷貫耳，狂風大作！
墨沉突然淩厲的怒吼把十萬大軍震得心跳靜止，屏住呼吸。
頭皮發麻！
一人，頂十萬人！
這是何等恐懼的威勢，何等恐怖的力量！
可居然會對區區一個東門諾如此恐懼？
“走吧。”
風清水深吸一口氣，站起身，面對十萬大軍道。
窸窸窣窣。
十萬大軍站起，神情低落地往殿外走去。
“風老，你留一下。”
墨沉出聲，叫住了風清水。
無邊無際的主殿，隻剩下兩人，空空蕩蕩。
墨沉突然從椅子上站起身，徑直走下台階，停在了風清水的面前，坐下。
“來。”
他拍拍身旁的位置，朝風清水招招手。
風清水一怔，遲疑片刻走了過去。
“人老了是不是容易多愁善感？”
風清水不知墨沉何意，突然發出這樣的疑問。一時之間，他不知道如何接話，睜大了眼睛沉默着。
“風老，我是不是老了。”
未等風清水給出回應，墨沉再次詢問。
這一次，語氣更加的低沉，仿佛是從喉嚨深處不得已發出的摩擦。
“族長尚未有老夫年紀大，怎能說老？”
“哈哈！”
墨沉幹笑了兩聲，又陷入沉默。
這兩聲笑意，發自内心。
“也許，我該退下了。”
震驚！
無與倫比的震驚！
風清水感覺一道電流從身體飛快的穿過，從頭到腳，從外到内，瞬間麻痹，動彈不得！
他張大嘴巴，目瞪口呆。
墨沉的嘴角和眼睛，卻帶着淺淺的笑意。
一個呼吸。
兩個呼吸。
嘩啦！
風清水一下站起身來，撲通跪在了墨沉的面前。
“族長！萬萬不可妄自菲薄！”
“今日一事，怕是已經和東門諾結下梁子。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
風清水沉默，他當然清楚，可此刻卻開不了口。
“意味着和天族結仇。”
墨沉身子微微放松，但是表情卻擰巴在一起。
“爲了墨凝香，我賭上了玄族的命運。不是老了又是什麽？不是多愁善感又是什麽？各個古族隻見之事本就是殘酷無比的，我怎麽……怎麽……”
頓了頓，墨沉的聲音帶着傷感，甚至有一絲哭腔。
“我對不起玄族五億百姓。”
聽着墨沉的聲音，風清水也忍不住哽咽，喉嚨被堵住發不出聲音。
“你知道我爲什麽三番五次不讓你殺林凡嗎？”
“爲，爲什麽？”
“因爲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年輕時候的我。”
墨沉年輕之時，以一己之力擊退不可一世的天族，保住了玄族！
風清水劇烈地顫抖起來。
控制不住的顫抖。
“拯救玄族的不是我，不是你，不是百萬大軍，不是墨雲生。”
“而是林凡……隻有他才能抵擋東門諾，隻有他能救玄族。”
墨沉語重心長，渾濁的淚水在眼眶裏打着轉，重重地拍了拍風清水的肩膀。
風清水低着頭，沉默不語。
墨沉不知道的是。
風清水壓抑着内心的情緒，将舌頭咬破，嘴裏滿是鮮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