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砰砰砰!”
“砰!”
“砰砰砰!”
零散而有規律的槍聲撕破了這個城市的廢墟塵封多年的寂靜,在刺眼的陽光下,槍聲像是有了形狀一樣,在空氣裏一圈圈的蕩漾開來,雜草中的野鳥驚飛而起,嘎嘎的在天空中發出嘶啞刺耳的叫聲。
出于節約子彈考慮,李寂城在平常的戰鬥教學中就要求學生射擊要追求精準度,他們用的12.7毫米口徑突擊步槍威力很大,隻要命中目标,哪怕是像他們這樣穿着合成護甲,即使子彈打不穿護甲,也會使人受到重傷,打在喪屍身上,那幾本就是打中等于撕裂。
月光城裏有經驗的戰士,通常也都是單發射擊的,不過具體到李寂城身邊這3個孩子,在面對着洶湧的喪屍的時候,也隻有李赫還能用單發射擊來保持精準度,而李昊和李傑則用三發點射來彌補精準度的不足。
事實上,孩子們的表現比李寂城預料的要好很多,因爲不管他們平常的訓練有多麽的嚴格,但訓練畢竟也隻是訓練。就算李赫曾經斬殺過單個的喪屍,那也是在周圍有成人的保護下進行的,這才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戰鬥,然而第一次戰鬥,就面對着超過兩萬隻的喪屍。他們沒有吓尿褲子,沒有丢下武器沒頭沒腦的轉身就跑,甚至可能按照演練的戰鬥隊形蹲守在自己的戰位上對着不斷爬上鋼架的喪屍射擊,這就已經相當不錯了。
“交叉掩護!邊打邊撤!”李寂城下達簡短的命令,他們隻有4個人,在和喪屍戰鬥時釘在一個地方不動才是找死。但撤退也是必須講技巧守紀律的,他們4個人分成兩組,李寂城單獨一組,3個孩子一組,李寂城掩護3個孩子撤退一段,3個孩子又掩護李寂城撤退一段,這樣交叉掩護,一邊打,一邊沿着高架軌道退去。
至于往哪邊退,暫時也沒有更多的選擇,就是喪屍往哪一個方向來,他們就往另一個方向退。
一群身材瘦小,但是行動靈活的喪屍爬上了高架軌道,數量并不算多,幾個孩子裏面,李赫很能忘記軌道下面那些密密麻麻的喪屍大部隊,集中精力對付爬上來的這些喪屍。他的槍法本來就很好,提高專注力以後,雖然談不上是彈無虛發,但是有他穩定的發揮,李寂城也省了不少的力氣。
李昊和李傑的效率就要差一些,但是他們很有配合意識,兩個人通過交替而不間斷的短點射,砰砰砰砰的打得那些喪屍也近不了身。而随着戰鬥的進行,他們也漸漸的沉靜下來,不再心虛腿軟,也不再毛毛躁躁,從遠處看去,就是幾個人不斷的在高架軌道上移動,而尾随着他們的喪屍則不斷的墜落下去。
“停止射擊!”李寂城把右手捏成拳頭舉過了肩膀,就算彈無虛發,子彈也是會打完的,後面的戰鬥還多着呢,當他發現并不是所有的喪屍都能爬到高架軌道上,而即使爬上來了的喪屍也被擊落了大半以後,他果斷的下達了停火的指令,把步槍背到背上,抽出了近戰的軍用砍刀。
李赫首先做出回應,他動作迅速而又标準的背槍,拔刀,快步的走到李寂城的身旁,這場持續不到10分鍾的戰鬥讓他白皙的臉上泛起了一片異樣的殷紅,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因爲恐懼還是激動,但不管怎麽樣,他已經不怎麽害怕戰鬥了。
尤其是當他和李寂城肩并肩的站在高架軌道上直面着對面奔跑過來的喪屍群的時候,他甚至有些興奮,他終于能和老師并肩作戰了,講真,在基地裏聽過許多關于老師的故事,在他心裏,老師簡直就是戰神一般的存在啊。
李赫之後,李昊和李傑也跟了上來,4個人在并不寬敞的高架軌道上排成了一條線,4把黑沉沉的戰鬥斜着舉過了肩膀,就這樣看着迎面而來的喪屍越來越近。
“格鬥戰的關鍵要素是什麽?”喪屍近到已經可以看清它們血管遍布的臉上跳動的肌肉,李寂城語調平靜的問了一句。
“相信身邊的夥伴。”李赫穩穩的回答了一句,他的雙腿站着很直,在陽光下,這個15歲的少年好像一根标槍一樣的硬挺。
李傑的聲音則有些明顯的發顫,但他回想着老師在課堂上講的話,補充說:“絕不扔下夥伴轉身逃走。”
“迎敵!”李寂城喊了一聲,當先從4個人的平行線中突出去,迎面而來的兩隻喪屍動作極快,它們的雙腿看上去很發達,腳趾長得很長,能讓它們牢牢的用腳趾抓住地面上的物體發力,這顯然也就是它們能迅速的爬上高架軌道的原因,而它們的雙臂變得短小了很多,在攀爬的時候四肢同時發力,看起來已經不像人類了。
感受到李寂城迎面而來的戰意,兩隻喪屍憤怒的吼叫起來,雙腳猛然蹬地,探出鋒利而且角質化的手指,像鋼爪一般抓向李寂城。
它們的速度除了少數喪屍變異體,絕對是喪屍中最快的了,但是李寂城比它們更快,他不光是快,而且手上的力量出奇的大,那把戰刀揮出去的時候不帶一點風聲,也不帶一點閃光,但是鋒利的刀刃非常準确的切入喪屍脖子上肌肉、骨骼的縫隙,也沒有什麽聲響,一隻喪屍的腦袋就像自己掉下來的一般,從高架軌道上滾落下去。
李寂城這一下并沒有什麽招式和套路,隻是在多年來無數次的戰鬥中,對出擊的時機、力道還有位置都把握得爐火純青,就像沒有遇到任何阻礙一樣。倒是腦袋滾落的喪屍噴濺出了大量充滿着惡臭的血液,就算以李寂城妖異的走位也不能完全避開,後面跟上但是動作不那麽迅速的李昊和李傑則是被噴了一臉……
好在他們戴着頭盔,也拉着面罩,并沒有和那樣的污血直接接觸。即便如此,他們也感到了一陣惡心,除了胃裏不斷的翻騰外,小腿肚子也有些打顫,跟上的步伐終究是慢了幾步。不過顯然李寂城也并沒有給他們留下直接面對兇險的機會,他們的距離被進一步的拉開,倒是連揮刀的機會都沒有了。
甚至連李赫都沒有撈到補刀的機會,就看到在高架軌道上,李寂城行雲流水的一路砍殺過去,那些數量本就不多的喪屍全部都被他砍下了腦袋,從高架軌道上滾落下去。
“老師啊,”終于跟上李寂城,李傑不滿的說:“這麽好的訓練機會,你可以砍掉喪屍的手腳,讓我們來補刀的嘛,你不是常說,男子漢要見了血才是真正的男子漢嗎?”
李寂城在高架軌道上站定了,看向下面那一片密密麻麻的喪屍,說:“不管在任何時候,殺死敵人比羞辱他更重要。”
李傑不服氣的說:“可它們是喪屍,不是敵人。”
李寂城沒有接話,他看向高架軌道下面那個高大如巨漢一般的領頭喪屍,那隻喪屍也在看他,沒錯,他能确定那隻喪屍就是在看他。什麽時候喪屍還會盯着人若有所思了?眼前的戰鬥還沒有讓他使出全力,但他心裏卻湧起一片前所未有的恐懼來。
更多的喪屍仰着頭,張大了黑洞洞的嘴巴沖着他們怒吼着,光是那成千上萬的吼聲,就足夠讓人雙腿發軟了。但是它們并沒有包圍過來,前面一部分喪屍甚至都沒有停下來,還在飛快的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老師,這些喪屍的行爲真的很奇怪。”李赫戰鬥起來的時候很像李寂城,平常不怎麽說話的時候也很像李寂城,但他不愛說話,不等于他不愛思考,眼下,李昊和李傑還在糾結于他們第一次格鬥戰沒有見血,李赫卻發現了問題。
“是的。”李寂城說:“它們的目标不是我們,這些爬上來的,也隻是因爲它們具有一種攻擊的本能。”
“它們的目标不是我們?”不隻是李傑在笑,李昊也表情怪異的說:“難道看到我們隻有4個人,覺得吃了也不夠塞牙縫,所以不屑一顧了嗎?”
李寂城說:“準确的說,我覺得它們在行軍。”
“老師,你是在開玩笑嗎?”李傑一臉的不可思議,反問:“你确定你說的不是人類而是喪屍?”
李赫說:“喪屍原本就是人類,我們認爲它們在變異後沒有了思想和意識,但是沒有誰是從喪屍又回到正常人的例子,所以我們的結論,也隻是出于我們的判斷得出的結論罷了。”
李傑大聲的争辯說:“但是喪屍是因爲病毒感染而變異的人類,它們早就沒有了思想,沒有了意識,隻有進食的本能,喪屍怎麽可能像人類一樣的行軍呢?這太荒謬了!這裏是末世,不是異界的好不好?”
李寂城舉起手掌,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不管李傑覺得多麽的荒謬,但他已經肯定,這群喪屍的目标真的不是他們。
盡管那些面目猙獰,吼聲震天的喪屍好像恨不得馬上就沖過來把他們撕成碎片的樣子,但是它們并沒有真的就沖過來。反而是極遠的地方傳來一陣沉渾而又急切的嘶吼,那隻巨漢喪屍在盯了李寂城很久之後,竟然一轉身朝那個方向奔跑而去。然後那些群情洶湧的喪屍也跟着巨漢喪屍朝着嘶吼的方向跑去。
高架軌道上的戰鬥,更像是一場不期而遇的遭遇戰,進攻的一方原以爲會很輕松的取勝,受挫以後,并沒有繼續纏鬥的打算。
李昊突然猥瑣的一笑,說:“老師,我突然想,那隻巨大的喪屍會不會是個女的,然後她看上了你,所以她不跟你戰鬥了。”
李寂城沒有理會這個長得老相的小子猥瑣的笑,他擡起頭,看到一台旋翼無人機正停留在他們的側上方,無人機的型号、顔色、大小,都和之前被他開槍擊落的那台無人機一樣。很顯然,無人機把他們剛才戰鬥的情況拍了下來,不知道傳送到什麽人那裏去了。但是他不認爲他們就是無人機首要的目标,就和這群洶湧而過的喪屍一樣,和他們也隻是偶遇罷了。
“改變計劃。”李寂城說:“我們往東南走。”
“啊?”幾個少年全都傻了眼,東南那個方向,不就是那群喪屍像潮水一樣席卷過去的那個方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