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月朗風清。
容茶雙手托腮坐在石階上,看月明如水,聽風弄竹聲,遙望着遠空的璀璨星河發呆。
杏臉桃腮,乘着月色,嬌滴滴顯得紅白。
“主子、主子,夜深了,進殿休息吧。”春花提了燈籠出來尋她。
“你先睡,我再等會兒。”
“等什麽?”
容茶心想,等死啊……
她揮揮手,示意春花先行進殿歇着。
待到春花前腳回了殿内,随後便見郁璃出現在台階下,一襲黑衣融入夜色,醒目的是他懷裏捧着的一個明黃布包。
容茶見了,“騰”地一下從地上蹿起來,眼中充滿了喜色,“真的弄來了!多謝!”
“不必。”
接過布包,容茶問他,“你有刻意弄出點動靜讓他們發現嗎?”
“嗯。”郁璃颔首。
“好!”
這下妥了,這下終于可以死了。
容茶揚唇,盈然笑意若一朵豔麗嬌花綻放雙頰,郁璃目不轉睛的看着,聲線低啞,“此物幹系重大,你私自盜取若被人發現乃是死罪,你特意讓我留下痕迹引别人來此,可是蓄意尋死嗎?”
“是的呢。”
想到這次計劃的萬無一失,容茶高興的合不攏嘴。
不過,郁璃卻笑不出來。
她會死……
掩于袖管下的手微微握緊,郁璃蹙眉,“爲何要如此做?”
這世間的大多數人都求活,求活的逍遙自在、求活的富貴榮華,總之無論目的如何,他們皆不舍得死。容茶雖已經家破人亡,但郁璃總覺得她不是那般郁郁寡歡的女子,不可能因此自尋短見。
何況,若她一心求死那悄默默的找根上吊繩就好了,何苦如此大費周章!
是以郁璃估摸着,她是想死在陸淵白夫婦倆手上。
“爲何……一定要死……”他不明白。
“順毛”似的摸着懷裏的布包,容茶在聽到郁璃的問題時指尖微動。
一直以來,她要麽是“嘤嘤嘤”地被吓哭,要麽是“哈哈哈”地做白日夢,鮮少有正兒八經的時候,倒是時刻,難得嚴肅了幾分。她斂了笑意,擡眸看向郁璃,一臉認真,“郁璃,與我而言,死就是活。”
恐他不懂,她又道,“我不該出現在這,我得回原本屬于我的世界。”
“那我呢?!”郁璃忽然急急的握住她的手腕。
“你?!”“你要丢下我嗎?”
丢下……
容茶微怔,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四周靜寂無聲,夜風微起,雲搖月躲,畫影人遮。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纏,似乎有什麽在默默發酵,莫名地,容茶想起了郁璃之前偷親她的行爲,忽然有些結巴,“額……那個……”
就算她不忍心丢下他孤苦伶仃一人,可她也沒辦法帶他一起出系統啊。再說了,這個位面裏的人物和故事應該都是系統虛拟出來的,一旦自己回歸到現實世界,他和春花他們便也會随之消失吧。
思及此,容茶嘴角下壓。
“我……”
叩叩——
忽然,宮門被人叩響,打斷了容茶的話。
她知道必是陸淵白的人來了,是以拉着郁璃幾步跑進殿中,讓他拿着黃布包藏好,待會兒再悄悄給陸淵白送回去。
畢竟,盜走玉玺隻是爲了引他們來搜宮。
“給容姑娘請安。”季楓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陛下丢了一件東西,命令卑職來此搜查。”
“好、好、好,搜、搜、搜!”
“……”
第一次遇到這種蹦着高兒讓人搜宮的主。
“你們幾個進去搜,小心些别碰壞姑娘的東西。”季楓細心吩咐。
“是。”
幾名内侍踏進殿中,驚醒了正在打呼噜的春花,“主子、主子,這是怎麽了?”
“無事,你接着睡吧。”
“哦。”話落,春花當真趴在桌子上繼續做夢。
“……”
這睡眠質量和心理素質不當宮鬥冠軍都可惜了。
和春花說話間,那幾名内侍已将寝殿轉了一圈,大抵是沒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各個面色凝重,朝季楓搖了搖頭就準備離開。見狀,容茶急了,心想我把那小娃娃放的如此顯眼兒你們都不拿,是存心和我作對嘛!
趁他們轉身之際,她“啪”地一聲把那個滿身是針的小布偶丢在了他們腳底下,然後又演技浮誇的“慌張”撿起,“哎呀!這不是我的,這一定是有人冤枉我,你們一定不能對陛下和皇後娘娘亂說啊!”
“卑職遵命。”
“……诶?!”這麽聽話嗎?
這小哥哥就沒聽過這世上有個詞叫“欲蓋彌彰”?
“夜已深沉,卑職不打擾了,姑娘早些歇息。”季楓略一拱手,随即旋身要走。
容茶情急之下拽了他一把,隻聽“刺啦”一聲扯壞了他的披風,季楓下意識拉起破布遮擋自己,面色微紅,“姑、姑娘……這不合适……”容茶:“……”
滿腦子龌龌龊龊的想法!
季楓不按套路出牌,容茶隻能強行碰瓷加戲,“這東西不是我的,肯定是有人誣陷我。”
“姑娘……”
“走、走、走,咱們一起去見陛下和皇後。”
一邊說,容茶一邊拽着季楓往外走,臨出殿門之前還不忘遞給郁璃一個眼神兒讓他趕緊把玉玺再給陸淵白送回去。玉玺丢了這件事實在是太大,不抓緊時間還回去的話估計陸淵白也沒心思料理自己。
到了坤甯宮,沒等顧煙微發問容茶就“撲通”一下跪倒在地。
“事情已經到了這般田地我也懶得再隐瞞了,這東西就是我做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吧。”來時的路上容茶仔細想過,依照顧煙微的性子,沒準兒她說這玩意不是自己的對方就像季楓那樣相信了,所以她這次幹脆和盤托出,不玩那些欲蓋彌彰的把戲了。
好在,閉關縫娃娃的那段日子她玩了幾次轉盤,赢了幾個東西在手上,其中就有一個“替身”。
顧煙微看着容茶這副準備“慷慨就義”的模樣,心下微疑。
她方才說,事情已經到了這般田地……
究竟是哪般田地啊?
拾起地上那個紮滿銀針的布偶娃娃,上面還寫着她的生辰八字,顧煙微微蹙柳眉,晶瑩的淚珠兒在眼眶裏打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