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一南開車,帶着何玄白去了一家很有民族風情的小飯店。
名字叫一嶺店。
青磚綠瓦,裏面的綠植和字畫,透露着店鋪主人的高雅情調。
何玄白眼神毒辣,一眼便明白這小飯店,當家做主的是老闆娘。
老闆穿這古風服裝,性格古古怪怪的。
何玄白不是偵探,沒話太多心情去研讀,隻是有點不喜這老闆離得這麽近。
他将注意力放在自家女人身上。
“你想吃什麽?”盛一南盯着菜單。
“你吃什麽我就吃什麽。”
此時店鋪裏人不多,老闆一手搖着古風扇,一手撥弄着一盆花,冷不丁來一句,“男子漢大丈夫,沒點主見。”
這話看似自言自語,實則在說何玄白。
就很煩。
何玄白不想浪費時間在外人身上,視而不見。
盛一南絲毫沒發現何玄白的不悅,她聚精會神看着菜單,菜單的名字很有古韻,很多菜品是她沒吃過的。
一列一列掃描着,瞧見個順眼的,她搖了搖何玄白的手掌,“這個二十四橋明月夜挺不錯。”
“那就點。”
兩人點了三菜一湯。
盛一南對那道“二十四橋明月夜”很感興趣。
上菜的是老闆。
盛一南掃了一圈,“那個二十四橋明月夜呢?”
老闆指了指一盤水豆腐,“喏,這個。”
盛一南and何玄白:“……”
行吧,兩位祖宗第一次覺得吃了沒文化的虧。
盛一南用調羹去勾,勾了幾次都沒勾出來。
何玄白用筷子和調羹夾起,放在她碗裏,“吃吧。”
盛一南有點不大好意思,“我是打算給你夾的。”
何玄白心裏跟熱竈似的,“沒事,吃吧。”
老闆在不遠處啧啧啧。
何玄白有點想打人。
這老闆比袁野還煩。
在公司上班的袁野猛地打了個噴嚏,該不會是他的何哥兒想他了?
等盛一南和何玄白吃得差不多時,老闆帶着毛筆和黃符坐在對面。
“我給你們算一卦前世今生吧。”
“不要。”
“免費的。”
何玄白特别抗拒,盛一南拉住他,“看看他怎麽吹。”
小說裏,有這個劇情環節。
明人不拐彎抹角,她想試試。
老闆笑了下,打開手機的攝像頭,對着兩人的臉。
何玄白冷笑,“算命的還用面孔識别?”
老闆被拆穿也不惱,“沒辦法,得跟上時尚潮流嘛,我一個老朋友,都引進機器人輔助算命了。”
老闆掃了盛一南的臉後,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何玄白下意識摟着盛一南的肩膀,“你看出了什麽?”
“哦,這位小姐,幾千年前是尊貴無雙的公主,一直都是皇族命脈。”
倒是挺準的,何玄白對他的敵意稍微收斂了,壓住心底的迫不及待,“我呢?”
“你啊,讓我瞅瞅,”老闆秉持着世上無難事隻要肯糊弄的态度,幽幽道:“上一世是清潔工,傍晚掃街時被酒鬼開車撞得魂歸西天,啧,一個慘字了得。”
何玄白啪的一聲放下筷子,“會不會算?就不能登對一下?”
他輪回時,孟婆可不敢給他喝湯。
老闆被吓了一跳,不滿嘀咕了句。
“那今生呢?”
老闆帶了墨鏡,看不出眼神,有些粗糙的手指點了點桌角。
盛一南對着那個算命的二維碼掃了一下,付完款,“可以說了?”
是個通透人,老闆頂了頂後牙槽,意味深長,“哪裏來哪裏去,不找不尋,與他斷了這聯系。”
“什麽意思?”
何玄白面色不顯,心下卻驚濤駭浪,拉起盛一南往外面走,“這人腦子有病,我們回去。”
他腿長,步子也急,盛一南第一次被他拽着走,差點扭到腳。
老闆坐在原位,臉色冷肅下來,哼了聲。
何玄白壓根沒吃什麽東西。
回到三秋園,廚房又煮了一碗米粉。
何玄白吃得索然無味。
盛一南看出他情緒被感染,有些愧疚,早知道就不問了,“我不信那種算命的,估計是錢沒到位,故意說些難聽的。”
雖然她聽得雲裏霧裏。
許久,何玄白才嗯了聲。
心裏又有些不踏實,将她拉進懷裏,用力親她。
盛一南沒拒絕,卻有些走神。
何玄白的精神會不會太過敏感?這是心理疾病?
正尋思着去哪家心理醫院瞅瞅時,舌尖一疼。
廚師收拾了一下食材,才發現忘記上醋。
端着醋出來,看見飯廳的畫面又辣又欲,吓得他捂眼折回廚房,還關上了門。
現在的小年輕啊,精力就是旺盛。
三秋園園太大,平日冷冷清清的,說一句話隻有回音。
如果有了孩子,肯定更有家的溫馨和熱鬧。
想到這裏,廚師激動起來,上網研究菜譜。
醫生都沒有他們膳食師懂,這種事情男的出力多,特别辛苦,得做點有營養的給何玄白補一下身子。
晚睡前,廚師端了一碗湯,敲了何玄白的卧室門。
“先生,您睡前喝了這湯吧。”
他臉上的笑容有些赧,如今像他這麽敬業勞心的廚師已經不多了,等着誇獎。
他一開蓋,一股淡淡的膻腥飄出,他擰着俊眉,“這什麽?”
“豬腰海參湯。”
何玄白臉色一垮,“誰讓你煲這個的?”
“我自己煲的,”他絲毫不知道自己掉入危險區,“先生放心,沒人知道我煲了這個湯,盛小姐也沒看見。”
“不用,”何玄白要轟人。
廚師急了,用胳膊擋住門,“先生,這湯是我家祖傳秘方熬制,特别精華管用,外面是買不到的……而且,男女都需要滋補,喝補腎壯陽湯也沒什麽不妥……”
何玄白俊臉烏雲密布。
“嘭!”
門被無情關上了。
廚師:“……”
哎,不能浪費,自己喝了吧。
*
淩晨之後。
何玄白睡得不踏實。
“你逆天修幻改命,終究會付出成倍的代價。”
“不單單是你,還有她。”
畫面劇烈旋轉,變成了一嶺店。
老闆有些幹裂的唇上揚,徐徐摘下墨鏡。
兩隻眼睛是瞎的,周圍是被燙傷的褶皺,看着莫名猙獰,“千生結有副作用……殃及的不止你們……”
何玄白猛然睜開雙眼,坐起來。
胸膛劇烈起伏,粗重的呼吸聲在夜色下顯得特備突兀。
外面殘月高懸,偶爾又幾聲蟲鳴。
摸了一下額頭,掌心上全部都是冷汗。
他靜靜靠在床頭上,就這麽坐到月亮下降,初陽升起。
連早餐都沒吃,他開車肚子去了一嶺店。
他記憶力一向很好,沒有走錯位置。
偏偏,此地沒有了一嶺店。
取而代之的說一家花店。
花店的主人是一位滿頭金發的老婆婆。
那是長壽福氣的象征。
她有點耳背,馱着背,身子胖乎乎的。
明明年紀大了,卻穿成花兒般,搭配着小高跟。
這是熱愛生活的老太太。
何玄白喊了好幾聲,老婆婆才聽懂,“這裏沒有什麽一嶺店,我跟我老伴在這裏開花店已經快十六年啦。”
她比了比手指,臉上洋溢着辛苦。
可何玄白明白,昨天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小夥子,有女朋友吧?”
“有,我們很相愛。”
“那很好,于萬千人中找到互相喜愛的人,要珍惜啊,”老太太拄着拐杖,“買一束花送給女朋友吧,現在的年輕人,都忙着工作,忘記了裝點生活。”
何玄白逡巡了一圈,“她喜歡桃花。”
這裏沒有。
“偶爾買點其他花吧,算是小驚喜。”
有道理。
花店的鮮花也新鮮,何玄白買了一束淺粉色的薔薇。
花束很大,很新鮮,嬌豔生機。
何玄白抱着花走出花店。
溫暖金色的陽光普照大地,過了十幾秒,老太太朝花店裏面喊,“老頭子,出太陽了,快将被子拿出來曬一下。”
何玄白系好安全帶,又聽見老太太絮絮叨叨,“醫生說你缺鈣,得多曬曬太陽才行……”
……多曬曬太陽。
何玄白内心觸動,想到在聽音殿的光景。
她懷了孕,老愛枕在屋檐上打瞌睡,醒來時有點迷糊,嘀咕着曬太陽很舒服。
“說了多少遍,不準在屋檐上躺着,要是摔下來怎麽辦?”
“我幻力高着呢,摔不下來,”她滿不在乎,眉眼都是淡淡的懶倦,“就算我滑了,一安也會接着我,是吧?”
她朝一安擠眉弄眼。
“嘶嘶……”
一安半歪着頭,金色的眼睛萌萌哒,甩着漂亮尾巴附和。
“你要不要一起來曬一下?”
她将他的手放在她腹部,天大的氣也消了。
天塌了,他都會爲她跟孩子撐起一角。
何玄白甩了甩頭,倒車回了三秋園。
他抱着花回去,盛一南嘴裏嘀咕着,“園子裏還有桃花,買什麽花。”
一邊興緻盎然挑了個漂亮的花瓶,開始插花,她垂眸思忖,“我好像不會插花,改天去學學……這花擺在哪裏比較搭?”
何玄白給她出主意,卻被嫌棄。
他就笑笑,再重新想一個主意。
隻要她在他身邊,再大的報應,他也無所悔懼。
*
鹹蛋村這邊。
盛山荇心情特别煩躁。
張南城和他一起去城裏買書時,就發現了。
作爲好哥們,就得排憂解難,勾肩搭背,“盛哥,什麽糟心事讓你這麽煩躁?”
“你說,打遊戲的目的是什麽?”
得,看來跟富婆有關系。
張南城很肯定,畢竟,除了富婆跟他,沒人願意帶盛山荇。
不是一般的菜。
是沒有下限的菜。
玩了這麽久都沒點長進,要是張南城,他早就卸載了,偏偏這家夥不自知,越玩越上瘾。
“目的是打發時間?”
“當然是吃雞。”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子。
盛山荇在家休病時,跟閻甜甜打遊戲。
作爲菜雞,他挺喜歡苟活的,有大佬傍身,偶爾也會嚣張一下。
偏偏閻甜甜跟他有了意見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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