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是在客廳隔壁偷聽的,正想要繼續偷聽,何玄白的後腦勺像是長了眼睛,扭頭看他。
眼神明明很淡,警告意味卻很有分量,吓得管家轉身就走。
毛彤有點羞愧。
包裝禮物時,她還想着自己送的禮物很高大上,沒成想……
她死死抱着那個盒子,生怕被盛一南強行打開。
看這詭異的對話神态,事情肯定不簡單,盛一南不會讓人難堪,轉移話題,“這蝴蝶加了竹膜,很脆弱,拿放都需要輕點。”
竹膜是竹子裏面一層透明的薄膜,那是一種菌類形成的,很容易碎。
毛彤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這個蝴蝶,點頭如搗蒜。
她對細作品有一定的了解。
這個蝴蝶,價值至少是六位數。
毛彤開了另外一個小禮盒,裏面裝着五個酡顔色陶瓷小罐。
胖胖矮矮,可可愛愛。
“這是什麽?”毛彤打開,一股清香的玫瑰香味撲鼻而來,像極了晨間沾了露水的妖娆玫瑰,“香膏?”
真的很好聞。
她用食指輕輕勾了一點,觸感極爲細膩潤滑。
香膏很快被皮膚吸收,一點也不打滑粘膩。
被抹過的地方,帶着絲絲清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有些緊繃。
她出身書香世家,家裏不窮,平日用的護膚品也不差。
能讓她一見鍾情且貼膚的護膚品,也就那麽一樣。
這個香膏,此刻取代了以前的護膚品。
何玄白看得出,他母親很滿意,他很驕傲,“阿南一聽說要來見您們,立馬采購了新鮮玫瑰,制作香膏。”
這香膏……是盛一南制作出來的??!
鄉下的姑娘,都這般多才多藝?
毛彤覺得自己腦子不太夠用。
盛一南給何鸠江送了一副圍棋,是何玄白推薦的。
老爺子挺滿意的,表面沒說什麽。
何玄白開車,送盛一南去下榻酒店。
那是何氏旗下的酒店。
前台還是第一次看見大boss帶女人過來,好奇心爆棚。
盛一南戴了口罩,那高挺的鼻梁,精緻的輪廓,依稀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
兩人站在一起,簡直天造地設。
房間是莫展訂的。
何玄白逗盛一南,“一間房啊。”
“要兩間,”上次何玄白硬是要住她房間裏,都是睡沙發,“你要是還想睡沙發,就定一間,地闆我也不介意。”
“兩間就兩間,”何玄白拉着她的手,稍微用了點力氣,按了按她的掌心,“真狠心。”
又軟又嫩,暗香浮動。
盛一南掌心發癢,用另外一隻手去撥開。
兩人往電梯處走,像極了打情罵俏的小情侶。
前台像是見了鬼似的。
大boss是被鬼附身了?
平日出現,不管是現實生活,還是工作上新聞,都是清冷不可接近的性格。
眼神從來不會往女人身上瞟。
今日,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盛一南身上,他也會笑。
一笑時,下巴處的美人溝特别迷人。
現在時間早,還沒到睡覺時間。
何玄白就在盛一南的房間内,兩人咬耳朵,聊聊天說些情話。
“你說,我要不要去拿個大學學曆?”
何玄白猜測是何鸠江跟毛彤的問話對她起了影響,“那隻是給人看的唬頭,就是京城名府和國際名校最高學曆,也衡量不了你的才華。”
這是安慰,亦是實話。
盛一南心裏暖暖的。
别人待她好,她會加倍待别人好。
她向來獨來獨往,不顧他人想法,不過,“我想憑實力拿一個,以後,人家提到你,也不會嘲笑你,說你女朋友沒文化。”
外人就是這麽膚淺,文憑決定一切。
“我不在意那些,”何玄白拿着指甲鉗,給她修剪腳趾上的指甲。
“可我不想你被别人指指點點。”
她的男人,方方面面都優秀,在女友方面,更加不能破壞隊形。
她的男人,就該鮮衣怒馬,與天比高。
她聲音清婉,宛若春雨,落在他平靜的心湖,泛起點點漣漪。
一股奇異的感覺湧遍全身,他心裏感動,擡起身子去親她。
盛一南有點習慣他動不動就親人的小習慣。
第一次親的時候,他技法還有些笨拙,會咬痛她。
熟能生巧,現在能讓她渾身舒坦。
親完之後,盛一南後知後覺,擦了擦臉,很嫌棄,“你剪指甲沒洗手就摸我。”
情難自禁,何玄白也沒法控制,無奈眨了眨眼,“那是你自己的腳,都是你的身子,有什麽好嫌棄的?”
盛一南:“……”
何玄白說幫她洗腳,盛一南怕他又趁機使壞,拒絕了。
上次去領獎時,他就給自己洗腳,那時她穿着裙子,洗着洗着,那手就往她大腿上摸。
動作狂野,偏偏長了張人神共憤的俊臉,壓根猥瑣輕佻不起來。
盛一南出來,給康雯打電話。
康雯正在插花,聲音含笑。
盛平外出談木材生意,回來時買了一束新鮮的玫瑰,送給康雯。
玫瑰嬌豔漂亮,散發出沁人芳香。
“買了這話,不能吃不能用,還貴,有什麽用?”
“能欣賞,”盛平笑得有點憨,撓了撓頭,“人家賣花的,強烈推薦這款玫瑰,以前我也沒送過你鮮花。”
“人家就指望掏空你腰包,當然推薦,”康雯接過話,口氣是責訓的,“一把年紀了還整年輕人的把戲,要是被别人看見了,準會笑話。”
就在盛平以爲自己做錯了,康雯拿着花去找花瓶,暗自嘀咕,“配哪個花瓶好看?放在哪裏呢?”
她低頭插花時,嘴角上揚,原本有些清秀的臉,變得自信耀眼起來。
原來,任何年紀的浪漫,都不嫌晚。
“小祖宗打電話過來是要吩咐什麽事?”
“嗯,我跟何先生商量了一下,後天再回去……何先生帶我去他母校看看。”
“好,注意安全。”
……
何宅内。
毛彤坐在客廳裏,雙手支着下巴,胳膊肘抵着膝蓋。
盯着桌子上那蝴蝶細作品,嘴角裂開,露出癡漢笑。
越看越好看。
隔一會,又覺得這不符合自己甯靜淡雅的形象,收了笑。
一會笑一會嚴肅,持續一個多小時,看得打掃衛生的傭人,心惶惶。
夫人這是受了什麽打擊?
毛彤小心翼翼端着蝴蝶細作品回了藏物室,也不要别人碰,還下了命令,不準任何人碰此物。
一切衛生,都由她自己弄。
回到卧室,毛彤發現,香膏留香很長。
手背上還萦繞着一股若有若無的玫瑰香。
被塗過的地方,泛着瑩潤的光澤。
盛一南說,這個香膏祛痘性很好,還能美白鎖水。
她不是獨生女,還有一個姐姐,一個妹妹。
妹妹毛穎是新聞主持人,需要出境,偏偏愛美的她,臉上老是冒痘。
爲了遮那痘痘或者痘印,嘗嘗畫較濃的妝容。
因爲這厚妝容,還上過兩三次熱搜,被網友們嘲諷爲面粉主持人。
毛穎心裏承受能力不強,看到這外号,當場氣哭。
她們姐妹三人,感情沒有特别濃,至少不會盼着對方不好。
毛彤讓人找了紙盒,分别裝了一盒香膏,寄給姐姐和妹妹。
姐姐毛顔是外交官,收到禮物,問了句外甥的婚姻大事,“真的是鄉下姑娘?”
“嗯,但她很聰明,應該……”不簡單三個字還沒說完。
職業使然,讓毛顔的語言沒有任何感情波瀾,打斷毛彤的話:
“兩人在一起,剛開始很相愛,可階級跨越太大,三觀肯定有很大差距,以後的感情和婚姻肯定會出現裂痕。”
言外之意,也不大看好何玄白跟盛一南交往。
毛穎是毛家的老幺,自幼被父母捧在掌心裏,性格較爲嬌蠻霸道。
她生活很有情調,生活用品,非名牌不用。
看見毛彤寄來一個連說明書都沒有的香膏罐,很是嫌棄。
她給毛彤打電話,“二姐,這是什麽三無産品?下個月,政府有很多會議舉辦,我排班很多,都是直播上鏡。”
雖然她是靠才華吃飯,但誰不想有顔有才?
毛穎化身小炮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敏感肌膚,到時候塗了這香膏,整張臉都壞了,估計我又多一個爛臉主持人的稱号了。”
年前,她花錢買了一批水軍,想要洗了“面粉主持人”的稱号,沒想到翻了船,結果一言難盡。
她掖了掖額前的碎發美,不小心撩到額頭前的紅逗逗,疼得她直吸冷氣。
額頭和下巴,老是冒出頑固痘,什麽法子都用過,消失幾天,又冒出來,實在是煩躁。
“姐,那姑娘一罐香膏,就将你收買了?”毛穎譏笑,“勸你也不要用,鄉下人,最不講衛生了,行了,我要去敷面膜了,下次聊。”
挂了電話,毛穎将香膏扔進快遞盒,直接扔到垃圾桶。
垃圾桶滿了,女幫傭收拾,看見這香膏,打開聞了聞,“小姐,這香膏……”
這個女幫傭,二十八歲,雙頰的痘逗比她的還要嚴重,法令紋和魚尾紋也重。
“你喜歡?”毛穎臉上敷着祛痘面膜,擺了擺手,“喜歡就拿去用,不過我要先說一下,用壞了臉,可别怪我。”
女幫傭點頭,“嗯嗯。”
毛穎平日用的都是大牌,再不好,也比外面幾百塊錢的強。
*
早村茶會後,白子晴将消息帶給權蓉。
“毛彤都承認了,何玄白跟那鄉巴佬交往了。”
怎麽說,白子晴的心思很矛盾。
一方面,她讨厭毛彤,不想跟她成爲親家;
一方面,她眼紅何家的錢,何玄白可是京城首富。
權蓉爲了學竹細工,拒絕了京大名府和國外名校的橄榄枝,一心專研竹細工。
她很專注,也很刻苦,收獲也不錯。
如果真的有什麽能讓她分心的,那就是何玄白了。
她一直在努力,努力成爲與何玄白比肩而立的人。
“何玄白眼光高,骨子傲,很少女人配得上他,”權蓉不知道在安慰白子晴,還是在安慰自己。
如果真的喜歡上鄉巴佬,那這個鄉巴佬,也有過人之處。
白子晴哂笑,“男人都是視覺動物,一個鄉巴佬,估計除了臉和身材事絕技,沒啥本事了,你也别掉以輕心。”
她對權蓉抱有很大的期望,很舍得花精力培養,“愛情就好比菜裏的醬油,少了醬油,菜還是能吃得下去,别看得太重。”
“男人如果靠不住,隻要抓住權和财就夠了。”
權蓉本來就煩躁,此刻心裏更是燒了一把火。
看出女兒的愠怒,白子晴識相地改口,“拜師的事怎樣了?”
“巫靈國師說明天給我一個見面的機會。”
提到這個,權蓉臉色稍霁。
等她成爲巫靈國師的徒弟,未來的一舉一動,都會是高光的。
還怕何玄白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我有個朋友,上次來家裏玩,看上了你送我的竹細工作品,說要買,我沒賣。”
“做得好,”權蓉臉上有了笑意,慢慢将手中的竹簽繞成一個圈,“等我出名了,那些細工品,也會漲值。”
白子晴當時拒絕時,也是這麽想的。
爲了保護眼睛,養好身子學竹細工,權蓉的生活作息一向很規律。
今晚,深夜十一點,卻輾轉反側睡不着。
她沒見過何玄白那位鄉巴佬女朋友,腦子卻一直在構想那張臉。
得有多漂亮,才會讓一個不近女色的男人迷戀上?
幹着急是世界上最沒用的法子。
權蓉讓自己冷靜下來。
毛彤喜歡細作品,等見完巫靈國師,她就帶一樣得意之作,去探望一下毛彤吧。
刷刷存在感,如果能碰上何玄白,那就再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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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酡顔】是一種顔色,就像是醉酒或者嬌羞臉紅的那種顔色。我今天将昨天的更新量補上了,錯别字晚點修改,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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