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東西?”
“你過來親自看看不就知道了?”老霍引誘對方,“聽說這裏還有個死了幾千年的……老鬼,也不算老鬼吧,據說長得很美……嘟嘟……”
電話被挂斷了。
老霍哎了聲,悻悻然收了手機,失落的神情還沒漫出,遠處一個土坑傳來驚呼聲。
他踉跄跑了過去。
*
盛一南很快熟悉了鹹蛋村的生活。
整天待在家裏閑的發黴,索性跟着盛家四口子去田裏。
盛廣思有自閉症,整天待在房間裏,存在感極差。
相反,盛山荇常常在盛一南面前晃蕩。
路過村口的時候,他問盛一南要不要吃桃。
盛一南點頭,見孫兒雙手提着蛇皮袋,完全騰不出手。
她撸起袖子說了句,“我自己摘。”
她身上穿着的是新衣服,白色的短襯衫,牛寨吊帶長褲,一雙腿顯得又長又細。
村口的小孩對盛一南很有意見。
隔三差五就來摘桃子,都快被她摘完了。
“你一個大人,怎麽跟我們小孩子搶桃子?”
村裏的空氣環境質量好,水質也幹淨,盛一南在溪水裏洗了桃子,咬了口,“誰規定這桃子得留給小孩子?”
那個孩子委屈地撅起嘴巴,“我還是個寶寶啊。”
盛一南滿不在乎:“我還是小祖宗呢。”
脆生生的桃肉在口腔裏炸開,還有甜美的果汁。
盛一南整個人都飄了。
盛家的田坐落在最角落,最貧瘠的地方。
盛一南暗戳戳打探一番,不是有人故意整蠱盛家。
好地方都被其他村民給霸占了。
凡事講究個先來後到,盛一南願意遵守這個規則,前提隻要不太過分。
“小祖宗,天氣熱,你就在橘子樹下奈涼。”
許是怕地上有髒東西,康雯還給她鋪了一層透明的塑料紙。
盛家大房兩口子,話雖然小,但老實勤奮。
盛一南睡了一覺,一隻小蜘蛛從樹上掉下來,落在她臉上。
她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一巴掌弄死了小蜘蛛。
夏日熱浪滾滾,連噴出的氣都是熱的。
不遠處,盛家四口子和盛山荇都在辛苦種菜。
盛一南去幫忙,子孫們怕她累着不讓。
可她決定的事情,誰攔都攔不住。
驕陽在上空,盛一南一點也不覺得熱。
興緻盎然往土裏灑了苋菜菜籽。
孔芳華用胳膊肘撞了撞盛地,“老公,你有沒有發現,小祖宗好像很喜歡種菜。”
盛地順着她目光望過去。
盛一南從小河裏挑了一擔水,擦了擦汗水,舀水澆菜。
嘴角全程保持上鈎姿勢,顯得眉飛色舞。
她還問康雯,“這苋菜籽什麽時候發芽。”
“這種尖葉白苋菜隻要一周左右。”
“沒照顧好,會不會死掉?”
“苋菜命賤,但凡灑進土裏,都能長出來。”
盛一南萬分期待,但也沒放松警惕,每天都要去看兩次苋菜,悉心照料。
一周後,她種菜的一行土地,光秃秃的。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隔壁那行是盛山荇種的豆角,長勢青蔥,富有生命力。
盛一南枯萎了。
康雯剜了盛山荇一眼。
盛山荇:“……”
盛一南不氣餒,連續又嘗試了空心菜,苦瓜,冬瓜,包菜,最後不是幼時夭折,就是染病。
唯一存活下來的,也跟營養不足似的,又長又瘦,軟綿綿趴在泥土上。
不努力一下,你都不知道什麽叫絕望。
盛一南喜歡種菜,本想靠種菜發家。
接連的現實打擊讓她不敢冒險。
盛家窮,沒錢給她折騰。
得要讓盛家富起來,早日實現種菜自由。
*
盛平的胳膊傷口還沒好,他挂念田裏的農作物,下地幹活。
他身子現在虛弱,哪裏頂得住烈日和負荷勞作?
中暑了。
又花了一筆看病的錢。
這讓本就貧困的家庭雪上加霜。
一日三餐的飯菜,都是盛地煮的。
因爲他廚藝好。
哥哥受傷了,家裏又沒多少錢買補品,他便上山,想看看能不能掏些鳥蛋。
每次上山,不是掏了蜜蜂巢,就是踩了蛇,吓得小命都丢了半條。
盛一南默默換了出門的衣服。
“小祖宗,你去哪?”
“去抓點野雞野兔什麽的。”
“那怎麽行?”康雯和孔芳華站出來反對,“太危險了。”
在她們的想法裏,這種事情,是男人做的。
盛一南向來說一不二,說走就走,孔芳華拉着盛地跟了過去。
要是出了事情,也好有個照應。
鹹蛋村的林木繁密,山裏很多雜草,行路艱難。
孔芳華這麽大膽的人,都有點慫,一路好言相勸,“小祖宗,咱們回去吧。”
如果換了盛地,她早就揪着人的耳朵下山了。
“你們要是怕,就回去,我一個人也可以。”
她說的是實話,落在三房耳朵裏,誤以爲是小祖宗生氣了,立馬閉嘴。
跟還是要跟着的。
盛一南聽覺很靈敏,撥開一處雜草,兩隻野兔正在你侬我侬,啜嘴嘴。
野兔沒見過生人,吓得亂竄,兩個腦袋一不小心撞到一起,暈了。
盛地and孔芳華瞪大眼睛:“……”
這就是傳說中的得來全不費功夫?
盛一南拎起野兔的耳朵遞給孔芳華。
盛家飯桌兩個星期都難見到一樣葷菜。
孔芳華眼睛冒出兩疊兔肉,恍若聞到了肉香,下意識吞了吞唾液。
他家男人找幾天,都找不到一根兔毛,小祖宗一出馬,就是兩隻兔子。
她喜出望外地感歎,“小祖宗在天顯靈,”意識到不對勁,立馬改口,“在地顯靈。”
盛一南總覺得怪怪的。
盛地臉上也挂着笑,“咱們回去吧。”
他是個知足常樂的主。
“再抓點别的,”上山一次很辛苦,還多蚊蟲。
盛一南不大了解這片區域,能抓幾隻鳥也是可以的。
孔芳華想小便,鑽進一處雜草隊裏,剛脫了褲子,餘光瞥見一坨黑色帶毛的肉沖過來。
“啊啊啊!!!救命——”
孔芳華一邊穿褲子一邊跑出來。
“快跑,有野豬!牙齒辣麽長,”她被吓得一驚一乍的,比劃着雙手,莫名有點搞笑。
盛一南拉住她胳膊,“多大?”
“很大很大,”孔芳華智商掉線了,拉着盛一南跑,“馬上就追上來了,小祖宗,咱們快跑。”
常言道“一豬二熊三老虎”,意思是野豬的殺傷力最大。
盛地提着兩隻兔子也跑起來。
盛一南停下腳步,“帶上野豬吧。”
她口氣很淡,像是在說今晚煮大白菜。
“小祖宗,那是野豬!攻擊起人來,比老虎還要猛,”孔芳華急得快哭了。
“可不是,你胳膊還沒那野豬的牙齒粗。”
那野豬少說也有一百多斤,渾身的肌肉透着力量。
“你們走遠點,别被誤傷了,”盛一南摸出從盛偉明那把刀。
盛地攔住她,剛張嘴要說話,盛一南就讓他唱首歌來聽聽。
這情況是唱歌的時候嗎?
小祖宗的要求,他不敢不聽。
孔芳華算是盛家最膽大的人了,此刻都捂着臉不敢看。
盛地也不敢看,用方言唱了一首鹹蛋村的村歌。
小祖宗才醒來不久,又得要去了。
這念頭一出,盛地聲音染了哭腔,唱得越發難聽了。
歌聲無法掩蓋打鬥聲,野豬嚎叫聲石破天驚。
一道滾燙的熱血飙到盛地臉上。
他雙腿一軟,暈倒在地。
孔芳華渾身抖成帕金森,隻祈求盛一南不要死得面目全非,僵硬扭頭去看。
這麽一看,整個人卡殼了。
遠處,原本壯實的野豬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脖子上有一道血痕。
盛一南立在中央,淺蹙着秀眉,她臉上沾了血,顯得有些邪肆。
沒受傷?
短短幾分鍾就幹倒一頭野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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