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冰兒像往常一樣,寫完作業,練完鋼琴,一個人靜靜地躲在角落裏玩布娃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父親像往常一樣,應酬回來就渾身酒氣,那天也不例外。
他酒氣熏天地回到家,半醉半醒的男人滿臉愁容,袁雪菲擔心地上前攙扶,而甯冰兒似乎沒有看到父親進家一般,繼續玩着自己的玩具。
已經上了幾道樓梯的父親,忽然轉頭看到在客廳一角玩弄玩偶的冰兒,氣不順地大聲嚷嚷道:“冰兒,看到爸爸進家怎麽不知道打招呼啊?”
一直低頭玩玩具的甯冰兒,根本想不到父親會和自己說話,更沒想到接下來父親會打罵自己一頓,而且還是這麽狠地下手。
倔強的甯冰兒本來在家就是空氣般的存在,關于她是否喊叫一聲,意義也不大,脾氣又一次上腦,冷眼斜譬一下發酒瘋的男人,繼續低頭玩弄那個小玩偶,似乎剛剛喊的人不是自己。
“冰兒,沒聽到我在和你說話嗎?”甯國偉掙脫袁雪菲的攙扶,滿眼怒火的朝着女兒走去。
踉跄着從樓梯上跌跌撞撞地下樓,醉酒男人小腦平衡性也降低,晃動着身子,一臉憤恨地朝着甯冰兒走來。
那時不懂事的甯冰兒根本不怕,也不願意躲讓,隻是騎在小自行車上的甯翔天害怕地跳下來,快速跑到母親懷裏抱着。
“砰”自行車倒地發出一聲悶重,甯翔天緊緊抱着母親,第一次看到父親像頭怒發沖冠的公獅子,想要攻擊獵物般兇殘。
而善未泯滅母性光環的袁雪菲也摟緊兒子,小心地護在懷裏,緊緊捂着孩子的眼睛,那張妖冶紅透的嘴唇,露出一股邪魅的笑容。
甯冰兒一點也不害怕,隻是睜着那雙水靈的大眼睛,淡定地看着男人靠近,強大的男人氣息最終掩蓋她小孩的心氣。
倔強的甯冰兒一直以爲父親舍不得打自己,畢竟父親從沒有打過自己,再恨母親,再讨厭自己的存在,他也沒有動過手,今天肯定也不會。
可是甯冰兒高估了父親的善良和疼愛,或者甯國偉就沒有疼愛過甯冰兒,氣沖沖地走過去,用力拎起冰兒的手臂,另一隻手使勁擊打她的屁股,嘴裏還念叨着:“今天不好好管教,将來還怎麽得了。”
“讓你不喊人?誰教你沒禮貌?誰教你沒家教?”甯國偉血染的怒目裏都是星火,一下一下抽打着女兒嬌小的身闆。
第一次覺得失望和絕望籠罩着自己,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多餘的人。
但是一巴掌一巴掌打在屁股上,甯冰兒覺得沒有胸口疼,胸口的疼痛讓她差點窒息,差點放棄活下去的希望。
肉體的疼痛隻是一些皮肉之苦,更傷人的确實父親不在乎自己感受,不珍惜自己的痛打,或者莫名想要證明家庭地位,拿自己施展耀威揚威的戲碼。
那時小小年紀的甯冰兒異常堅強,不管父親如何責罰自己,隻會像木魚一樣瞪着眼睛,仇視的看着袁雪菲這對母子,幹澀的眼裏沒有一滴眼淚。
被護得很好的甯翔天,掙紮着偷看和冰兒被打,從他的眼神裏看到心疼和害怕,更多的是恐懼,他或許也是第一次看着父親打人,打的還是自己的親妹妹,那種心有餘悸的惶恐不安感覺讓他有些崩潰。
那一刻,甯冰兒覺得諷刺,一個野種竟然可以受到關愛,而自己這般凄苦,隻能受盡淩辱和責罵。
不斷嘲諷自己的可悲和可笑!
或許甯翔天那一眼,讓甯冰兒記住這個男孩的本性并不壞,也或者說并沒有想象中那般不堪。
慢慢的,冰兒成爲家裏多餘的出氣筒,父親偶爾教訓她,袁雪菲不敢心情好壞,也總想着法的折磨自己,隻是甯翔天這個傻瓜,表面很享受欺負自己的快感,可是每一次下手總是高擡手,輕落下。
這些小細節,甯冰兒何嘗沒有發現?
隻是她早已受盡苦難,甯翔天對她的這點仁慈,已經無關痛癢,有與無都不重要了。
想着想着,甯冰兒重重地喘息一聲,長長吐出一口氣,這個世界真是太奇妙了,兜兜轉轉,似乎又回到原點,又一次重新開始。
“到哪了?冰兒,累嗎?”甯翔天忽然坐直身子,睡眼朦胧地看着甯冰兒問道。
朦胧着關心地依然還會冰兒。
剛剛有些懵懂地甯翔天打一個哈欠,長長舒口氣,伸個懶腰,轉動一下脖頸,然後認真地看冰兒三分鍾。
隻見甯冰兒很冷靜地開着車,沒有想回答他的打算,表情很專注,眼神也很冷淡。
這是一個情緒控制高手,即使滿心裝着甯翔天,她也能表現出淡定和穩重,讓你覺察不出一絲一毫的異樣。
“冰兒,來喝口水。”說着甯翔天打開保溫杯,倒了一杯溫水遞給甯冰兒,眼神裏的關切摻雜着寵溺的愛意,莫名心中又一次湧起一股暖流。
伸手接過水,無意中碰觸到甯翔天的手,好溫暖的大手,像一團烈火,瞬間就能燃遍全身,渾身熱血沸騰。
不知爲何,不管甯冰兒身體如何冰寒,隻要與甯翔天接觸,哪怕一秒的碰撞,身體都能釋放出一種炙熱的能量來燃燒渾身。
一瞬間,甯冰兒立馬收回手,羞紅了小臉,一腳油門轟出很遠,吓得甯翔天慌亂中去抓扶手,疑惑地看一眼這個神經大條的女人。
“冰兒,慢點,晚上開車,慢點,要是累了,來我開!”甯翔天沒有發現甯冰兒的異常,神經遲鈍地關心道。
“誰要你開了,連路都不知,你會開什麽車嘛?”甯冰兒冷冷地諷刺道。
聽到甯冰兒如此冷傲地諷刺,甯翔天失落地低着頭,抿着嘴,不敢在說什麽了,隻是呆呆看着前面,一瞬間,瞌睡全無,冷靜地看着前面漆黑的路面,靜靜地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