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臉無奈又毫無辦法的甯翔天,一種被打敗而無力回天的垂死掙紮的可憐樣,甯老夫人站起身,慢慢走向樓梯口。
或許解鈴還須系鈴人,甯老夫人隻能自己出面,解釋清楚一些陳年往事,或許可以讓冰兒釋懷一部分壓抑的情緒,讓她舒服一些。
“奶奶,你要去找冰兒嗎?”甯翔天吃驚地問道。
這麽多年,從沒見奶奶如此主動地找過冰兒,不是教訓這個孩子,就是欺辱她,忽然如此冷靜的想找冰兒,心裏的慌張和害怕讓他更加不淡定地看着奶奶。
甯老夫人聽着甯翔天語氣裏的惶恐和緊張,慢慢轉身,賞賜一個不讨歡喜地眼神,确定這是一個不懂事,沒分寸的孩子。
一瞬間,甯翔天乖巧地不再說話,也不敢造次,看着奶奶慢慢地攙扶着欄杆上樓了。
每一道樓梯都走得很艱難,八十歲的老人,幸好身體還算健朗,不然别說上樓,就是走路都要輪椅了。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打斷甯冰兒看書的心情,擡起頭,看着緊鎖的房門發愣。
擡起手看看時間,吃飯時間還早啊,吳媽不可能現在就來喊她,那是誰呢?
正在猶豫着,門又一次敲響,甯冰兒懷疑是不是甯翔天搞鬼還是準備捉弄自己,生氣的瞅一眼那道門,然後繼續低頭看書,不再搭理門外的人。
門這次敲得更響,好像不開門誓不罷休的架勢,必須打開這道門。
無奈地放下書,怨氣滿天地走過去,一臉陰沉地打開門,直接低着頭就轉身回屋,根本不管來敲門的人是誰?
認定的就是認定的,甯冰兒用意識告訴自己,除了甯翔天那個無賴會來敲門,家裏再沒多餘的閑人會來敲門。
“冰兒,奶奶來到你房門口都不請奶奶進來坐坐嗎?”甯老夫人喘着粗氣,語氣依然溫和,并沒有半點怨言地說道。
才走沒幾步的甯冰兒聽到奶奶的聲音,臉都吓綠了,立馬轉身,目瞪口呆地看着門口扶着門框的老人,雙手無措地捏緊又放松,就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一般,傻在原地。
而門口的老人一臉的汗水,身體有些微顫地站在那,那雙眼眸依然如年輕時候那種有神和專注,奶奶是有故事有曆史的女人,是歲月長河裏淘沙浣金的女人。
“奶奶,怎麽是你?”甯冰兒最終還是開口,小聲又底氣不足地問道。
“不是我你想是誰來敲你的門啊?”甯老夫人輕松地一帶而過,不想讓氣氛一直僵硬下去,這不是談判最好的開始。
聽到奶奶語氣裏的輕皮,甯冰兒本能地木楞一下,甚至不知道如何來回應這樣調皮的奶奶!
對于現在站在面前的老人,莫名的親切感讓冰兒舒緩了緊張的情緒,繃緊的神經也慢慢放松下來,強扯出一個笑容,沖着奶奶傻傻地笑笑。
“那還愣着幹嘛呢?不讓奶奶進去坐會?”甯老夫人實在受不了甯冰兒的冷淡和遲鈍,又一次說道,語氣中依然沒有責罵和不耐煩,還是很認真地看着她,耐心等候甯冰兒的回應。
“哦,奶奶快請進,請進!”甯冰兒最終反應過來,小跑着過去攙扶着奶奶。
這是第一次甯老夫人走進甯冰兒的房間,也是第一次願意主動走進這個孩子的世界,這個房間簡單得讓她看着寒酸和心寒。
房間比吳媽的保姆房間還要糟糕,房間隻有一張睡覺的大床,一副恢弘大氣的實木書架,密密麻麻擺滿各種各樣的書籍,一張電腦桌,一台電腦,一盞護眼台燈,再無多餘的家具。
擡起頭,看看房間的整體布局,窗簾是灰色的,遮光效果很好,很厚實,很有質地感,床上疊放整齊的被子、床單也是灰色的,就連床邊沙發也是灰色的布業沙發。
整個房間都是冷色系列,或許衣櫃和書櫃的白色讓人看起來沒有那麽壓抑,不然整個房間讓人感覺太壓抑,讓人受不了,快要窒息一般。
一個十九歲的妙齡少女,一個如花般的做夢年紀,竟然生活中沒有五光十色,沒有絢麗的色彩,沒有耀眼的星光,活得這麽壓抑和沉悶,怪不得性格如此孤冷。
可這一切是誰造成的呢?
不正是他們這些劊子手嗎?
是甯老夫人,是甯翔天,是袁雪菲,是甯國偉,這些狠心的親人親自剝奪她一切快樂的源泉,讓她的世界從此不再多姿多彩,不再缤紛耀眼,不再熱鬧非凡。
隻是這個苦命的孩子竟然選擇默默承受面前的這一切,從不反抗,從不排斥,從不抵觸,就這樣一個人默默接受不公平的對待。
心疼了,第一次甯老夫人心疼了,淚水濕潤了眼眸,抿着嘴,強忍着失落的情緒看着這個可憐的孩子,嘴巴顫抖着,不知道如何開口說出心中的抱歉,也不知如何像這個孩子道歉。
“奶奶,請喝水。”甯冰兒喘息一聲,端着一杯溫水小心地遞給奶奶。
這種陌生的關心,這樣陌生的眼神,甚至眼裏那些淚水,在冰兒眼裏就像鳄魚的眼淚,就像剛打完預防針,又給你一顆糖吃的醫生。
心裏苦笑一下,依然冷冷地站在奶奶對面,不知如何開口聊天。
性格被動的孩子總這樣,在生人面前更加冷靜,更加沉悶,更加不願意多說一句話,也不知道如何表達心中的訴求。
或許這就是甯冰兒一直孤冷的原因吧。
“冰兒,坐下,陪奶奶說回話,有時間嗎?”甯老夫人親和的語氣裏帶着祈求,擡起那雙渾濁的老眼,懇切地等着冰兒回話。
甯冰兒轉頭看一眼電腦,下定決心一般,微笑着轉過身,小聲說道:“奶奶,我把電腦裏的資料保存了來,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