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劉局作爲一位資深的聽衆,還是需要一定的配合與回應,不然總是冰兒一人喋喋不休,那太無語了。
“然後啊,然後就是兩個男人進醫院大廳,發現了我,然後看不順眼就打起來了,然後康奕來保護我,然後就受傷了。”甯冰兒本想這樣敷衍過去,可當提到康奕時,心口忽然猛烈的撕扯着疼痛一下。
太違心,太敷衍,太随性了,這不是甯冰兒發生打鬥前的真實寫照,也不是這般兒戲,可是甯冰兒從劉局的眼眸裏,總能看到一絲隐晦和暗淡,說不上來的危機感。
或許這也是女人沒有邏輯的第六感吧!
“就這樣?”劉局又一次環胸抱手,慵懶的地靠着座椅,眼神平靜地看着冰兒,平淡得如同一灣清泉,微微蕩漾,微波粼粼。
思考半秒後,甯冰兒冷靜幾秒,淡淡答道:“就這樣!”
不含糊,不拖拉,不猶豫,很淡定的答道。
“謝謝甯小姐提供的信息,我記住了。那你好好養病,我去看看其他同志的情況。”劉局很識趣的站起身,準備走人,剛走沒幾步,忽然轉身看着床上龇牙咧嘴做着各種鬼臉的甯冰兒說道:“假如想到什麽沒說的,記得給我電話。”
說完,劉局淡定地走出房間,再沒回頭。
看着安靜下來的房間,甯冰兒整個人頹廢又沮喪地倒頭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頭,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
才一晚上的時間,又是傷,又是急救,又是手術,又是中毒,各種事情交融在一起,刺激充實得不想醒來,隻想永遠躺下。
生活難道真的這般艱辛痛苦嗎?
被窩裏的甯冰兒放聲的嚎啕大哭着,盡情釋放滿心壓抑的情感。
有些傷,有些痛,有些苦,隻能一個人吃,咽下去,再也不能吐出來,爛在肚子裏,也不會說出來。
封閉的内心總是需要一把心鎖才能打開緊鎖的心門,這扇門,誰能開啓?誰有鑰匙?
甯冰兒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憐憫,一個人承受所有傷痛,她弱小的體格也能撐住,絕不會被擊垮。
深呼吸一口,使勁擦拭幹淨眼角的淚珠,緩緩情緒,慢慢拉開被子,心中又一計上心頭,嘴角帶過一絲邪魅的笑容,眼神裏掠過一抹驚鴻,甯冰兒确實不是一個安分的女人,稱她孩子,那還真是不懂她。
拿起桌上的牛奶,慢慢吮吸着,喉嚨不停滾動幾下,而那雙如同黑曜石的雙眸,在眼眶中微微轉動着,思考着一件更加驚恐的事情。
或許冰兒是在下定決心,也或許她有些猶豫,更或許她是放不下康奕和父親,不管處于何種原因,甯冰兒都想付出行動,讓這一世不再有遺憾。
“喂,劉局,康奕手術做完沒?怎麽樣?”甯冰兒拿起康奕的手機,冷靜地撥通劉局的電話,口氣再沒敷衍和搪塞,異常真誠和誠懇。
站在手術室門口玩弄着電話的劉局,心中疑惑甯冰兒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女兒,她的眼眸如同深淵一般深不見底,而言語裏的乖巧、靈動讓你生不起氣來,這個女人不簡單,不僅懂情緒管控,還能窺探心裏。
想到着,心裏一驚,劉局有些害怕了,有些擔心,他不知道心中那點小九九被甯冰兒看透了幾分?
即使剛才自己刻意掩飾,刻意強壯随性,可是再穩重,再淡定的男人,一些微妙的細節總能暴露心中的秘密,劉局不知道他的某個動作或者眼神是否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畢竟他面對的是一個資深的情緒管控高手,和心理專家。
這是劉局心中對甯冰兒的判斷。
接到甯冰兒的電話,劉局本能的猶豫一會,思考幾秒,這個電話背後的女人想要傳達出什麽樣的信息?
果不其然,聽到甯冰兒異常冷靜的問話,看來情緒已經調整好,而且大腦清晰接下來談話的内容和方式是什麽。
“手術還沒結束,還在搶救,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劉局還是很紳士的問好着。
甯冰兒再成熟,也是一個女人,一個看上去像孩子的女人。
“那方便談談嗎?”甯冰兒開門見山,不饒彎彎,直截了當的問道。
和聰明人聊天,繞彎子隻會顯得自己很幼稚,故作高深,裝模作樣,直截了當,一針見血,不拖泥帶水,簡單、粗暴。
握着電話站在手術室門口的劉局,擡起頭看着“手術中”三個字傻愣半秒,他有些遲疑,是否要把這個女人拉近這個圈子裏,如果康奕醒來,發現這又是一個圈套,要怎麽解釋。
劉局猶豫了,手裏的電話一直緊緊貼着耳朵,而對方那頭出奇的安靜,連呼吸聲都聽不到,一直安靜地等着他的回應。
最終爲了大局,劉局喘息一聲,深呼吸一口,打定主意一般,平靜得說道:“可以,我馬上過去。”
挂了電話,劉局和門口的下屬交代幾句,再看一眼“手術中”三個字,邁着沉重的步伐慢慢走去病房,經過護士站時,劉局停頓幾秒,又一次轉身走到手術室門口。
“小高,立馬去買幾個生雞蛋,還有提箱牛奶,送來18床,快去快回。”劉局急切的吩咐道。
想到剛剛甯冰兒無理取鬧的可愛小模樣,劉局笑了,邊走邊囔囔自語道:“一會像孩子,一會像女人,有趣。”
甯冰兒坐在半靠着床榻,沉靜中透着幾分敏感,她腦子裏快速旋轉着,如何應對接下來的談話?
是輕松還是互相猜疑的沉重?
假如她真正的走出去,迎接她的未來會是什麽樣的?
甯冰兒的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對于未知世界的一種恐慌的擔憂,這一世已經偏離上一世的運行軌迹,人生已經發生偏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