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發出聲音的人是甯翔天,這個可惡至極,心裏恨之入骨的男人,再好聽,她也不願意搭理。
大理石與木拖鞋發出的清脆聲音很快消失在樓道間,回應這對母子的隻是一聲悶重的關門聲。
門被關上那一刻,冰兒的心也跟着隔絕在這個家裏。
她依然是孤單的,依然可憐兮兮的隻是一個人,所有的疼痛和傷痕都需要自己慢慢舔舐幹淨。
丢下包,一個人坐在冰冷的地面,雙手抱着膝蓋,把頭埋在裏面,心卻靜的出奇。
房間漆黑一片,似乎黑暗才是自己世界裏的主色。
人生酸甜苦辣四種味道,她隻是短暫的嘗試過甜味,卻從小都是浸泡在苦澀的塘子裏,想起身,已經渾身是苦難了。
心髒砰通跳動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慢慢變得悠長而動聽,心口那口壓抑的痛處讓她無法自拔。
進屋到靜坐,半個多小時的時間裏,冰兒都沒有想要打開燈,隻是像隻鴕鳥一樣縮着頭,慢慢思考人生,想想接下來要走的路。
客廳裏那對母子幹瞪眼地互相看着,袁雪菲那張火紅的嘴唇依然張揚地呼吸着,她唇膏的顔色總是妖豔得透着血腥。
“想什麽呢?别一天天關想那些沒用的,有這個閑心就多關心關心公司。”袁雪菲一邊磨着指甲,一邊慢悠悠地說着心中的不滿。
從門響到樓上門關上,甯翔天拿着報紙的手就一直保持着那個姿勢,甚至眼神的渴望毫無掩飾的暴露出來。
母子連心,雖然袁雪菲一邊看着電視,一邊磨着指甲,但是那雙狹長的丹鳳眼總有一股餘光瞟向兒子。
知兒莫若娘,說的就是這個理。
自從那晚和兒子攤牌後,袁雪菲又開始新一輪的謀劃,總想除掉這個礙眼的女人。
“你說什麽呢?”甯翔天氣惱地放下報紙,一個人走上樓。
“别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裏想些什麽,我不可能答應的,你這是亂?”袁雪菲看一眼廚房煮宵夜的吳媽,硬生生把“倫”字咽下去。
這個詞分量太重,在事實不清晰,不明朗時,她隻能堂而皇之的警告着兒子。
又是一陣大理石和拖鞋發出的清脆響聲回應着這個無理的女人,甯翔天根本不願搭理這個女人。
雖然這是自己的母親,可是他長大了,是獨立的個體,分得清誰是誰非,無理取鬧的把戲已經過去。
小時候被她慫恿着欺負冰兒,他沒有辦法,重要的也是無知。
慢慢長大了,懂事了,天兒針對冰兒的種種做法,隻是爲了引起她的注意,想讓她别把自己關得這麽嚴實。
适當的放松和交際可以讓心靈輕松一些。
現在甯家在他手裏,他更想徹底征服這個女人,甚至不管外界輿論,有種想娶她的沖動。
隻有趁着自己在位,擁有一切主動權,速戰速決,解決了冰兒,再慢慢征服她。
甯翔天站在冰兒的房門口,猶豫不決,擡起的手遲遲不願敲響這道隔絕一切的門。
“天兒,你站那幹嘛?”袁雪菲張開那張大紅唇,森冷地叫嚣道。
女人明銳的直覺總能輕松捕捉到兒子的行蹤,猜出兒子的心思,看着兒子心神不甯地走上樓,不用猜也知道他想幹嘛。
甯翔天最終走回房間,重重關上房門。
房間的水晶吊燈很耀眼,打開一瞬間像白天一般光亮,與冰兒黑咕隆咚的房間成反比。
永遠站在陽光下的人,不知道黑夜的寂寞,更不懂白天的耀眼。
各種樂高積木堆積而成的模型,牆壁上貼着各大球星張揚的動作被抓拍下的特寫海報。
nba球星各種酷比、帥呆的投籃、扣籃姿勢,每一個高難的的姿勢,用他們巨人般的身姿比試出一個個精彩絕倫的高難度動作。
這些都是限量版的海報,并且明星親筆簽名,還留下香吻。
這是一間充滿男性氣息的房間,裏面的任何一件物品都有着玩世不恭的意味,帶着紙醉迷津的味道,似乎還有一絲不成熟的童心在裏面。
各種拼圖、光碟、擺件,任何一個角落的擺設都感受不到文化和内涵。
甯翔天站在電腦旁,從最角落的書堆裏拿出一本書。
《悲慘世界》!
這本書已經被翻閱得有些泛黃,而裏面的内容是否真正熟識隻有他清楚。
從書裏拿出一張照片,隻能看到一個側身的女孩,長發飄飄,安靜地坐在小溪邊,手裏捧着一本書,穿着一席白紗裙,認真地看着書。
蔚藍的天空飄着朵朵白雲,身旁林蔭大道上的萬年青高聳入雲地挺立着,溪水潺潺流着,而女孩依然心靜地慢慢翻閱着書籍。
照片是甯翔天無意中偷拍的,裏面的女孩是冰兒,而冰兒手裏的書正是這本。
《悲慘世界》!
甯翔天小心地摩挲着照片上的女人,她的每一寸肌膚都想親手撫摸疼惜一遍,而這種強烈的渴望已經壓抑多年。
以前覺得他們是兄妹,不可能。
長大了,知道母親某些龌蹉做法和舉止後,更加懷疑自己的身世。
最竊喜的是冰兒那堅定的眼神告訴他,他不是甯家的種。
這種天大的好消息,像個驚雷一般,震驚了他,也激醒了沉睡中的渴望。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甯翔天的沉思,他慌忙藏起相片,放好書本,随手拿着一件玩具模型去開門。
僞裝是他隐藏内心的最好掩飾手段。
“媽,怎麽了?”甯翔天平靜地問道。
袁雪菲輕輕推開門口站着的兒子,走進這個熟悉的房間,裏面的每一個物件擺設,每一個玩具,都是她給他買的。
她寵他,她真心愛他,想爲他好,想給他多留一點東西。
她怕失去這一切,怕自己的兒子和自己一樣,有着不堪回首的往事,身上背着太多污點。
“天兒,在幹嘛呢?”袁雪菲走到沙發處,随手摸一遍沙發,這種無心的做法看似随意,完全在查探兒子在哪坐過,在那幹嘛?
那雙纖細白皙的小手摸完沙發又一次撫摸床邊,哪裏有溫熱對于細膩的女人來說太容易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