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
程惠民就出發了,司機、秘書與他三人,再帶其他人就不太合适了;與其說是興師問罪,倒不如說是幡然醒悟後的彌補補償……對周一生的。
至于周縣醫院的老梁,根本沒被程惠民放在眼裏, 而雙方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身份也都不低,凡事講一個體面,他如今就是體面的去,所謂先禮後兵。
但若是某人不識擡舉。
呵呵呵。
那且看我老程如何炮制。
現在的醫生以及醫學生,都是标準化本科裏培養出來的……可若是回到幾十年前,程惠民、唐局與梁院長那一代人,大家的出身還是有極大差距的, 就如同現在演員分學院派和野路子一樣。
前者, 正經表演學院出身,制式系統學習,且有師承,有門派,可能剛一畢業就是進入大醫院端上了鐵飯碗,上有照拂,下有謙卑。
謙卑?
哪來的?
也就是野路子們舔出來的。
再來說野路子……其實即便是那些年,大家的起跑線也是相同的,考大學一視同仁,野路子沒考上,或是直接沒想考,去了專科衛校,乃至直接托關系進入衛生所一邊工作一邊學習, 有的人刻苦,也就一步步攀升,到了市區醫院, 且具有一定天賦,逐步上位。
但對于學院派,自然低了一頭。
爲什麽?野路子能靠的隻有自己,學院派呢?這個同學可能去了醫院,那個同學可能去了衛生局,除了同學,還有師兄師姐,還有師叔師伯。
那個師兄是X科主任,這個師姐是衛生局領導家屬,那個師叔是副院長,這個師伯更可能是衛生部的領導。
這樣的學院派,野路子怎麽比?
這種階級的确應該打消,而随着社會的發展,公平的環境也的确逐漸顯現,可對于程惠民這一代人來說,他們的輝煌才剛剛開始。
五十多歲,都是上位領導的時候。
不誇張的說,程惠民一個電話打到京都衙門裏,别人也不得不信。
梁院長是什麽?
縣區一點點攀爬上來的野路子,說難聽點就是泥腿子,程惠民需要怕他?真要撕破臉皮,那老梁唯一能做的就是毀了周一生而已。
所以,程惠民先禮後兵的意義,也全然在這裏。
他惜才啊!
早就過了善妒的年紀,就算妒忌也沒必要妒忌年輕人,更何況,對于這一代人而言,還有一個更風光的事情就是調教出的弟子,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師傅沾弟子的光可不羞恥,反而是有本事。
因爲學院派,最重傳承!
傳承漂亮比什麽都強!
那麽周一生對程院的價值,也就不言而喻了。
而僅僅談價值,或許過于現實,但真要談人情,其實人情也是基于現實之上的,就跟交朋友一樣,真的是沒有目的性的嗎?就算你覺得某人能玩到一起所以結交,那‘玩到一起’也是說明有共同愛好,這就是現實向的訴求。
早晨八點。
車子抵達了周縣,看着那不大的縣城城區與老舊分明的建築體,程惠民愈發氣不打一處來,真讓小周在這兒,那才是委屈了人呢。
“先去吃飯!”程惠民道,“填飽肚子,才能打得勝仗!”
秘書都哭笑不得了……
咱領導真是來打仗來了?
司機忍俊不禁,也不在意,自顧自的介紹,“那就胡辣湯?周縣也有周縣特色的。”
胡辣湯可不是中原特有,秦中也早就自成派系,因爲曆史原因所發生的的移民活動造就了這一切,會吃的人都知道,秦中胡辣湯與中原又是兩種東西。
三人下車,呼哧呼哧喝湯,手中的臘牛肉夾馍也不消停,初春的早上吃出了一頭汗,一個個紅光滿面也顯現出幾分隐約的彪悍之意來,程惠民随之滿意了,“走,縣醫院去。”
縣城才多大啊?車子很快來到縣醫院門口。
趁着早上,所幸是沒被攔,否則程惠民保準又是一肚子火氣了。
停車,入院。
哪兒哪兒都不盡如人意,設施看起來新,但問題是使用的過度,真不是地域階級上的歧視,讓一個城市人忽然到了縣區,立馬能感覺到素質的差異,而在醫院這種地方,尤爲明顯。
設施其實是新款的,問題是得不到保護,自然就顯得破敗。
就硬件設施而言……
夠嗆!
“程院,咱們直接去院長辦公室?”
程惠民搖了搖頭,“去外科,先找小周!”
“哎。”秘書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原本,多問一嘴就是看看領導的意志,如果是找梁院,那就是走公事公辦的路子……我的人,你必須給,不給就是搞事情。
找小周,就是拉關系。
小周啊,你看看程院都親自來了,對你的重視也就不言而喻了吧?
秘書心裏是琢磨透了,今後在中心院,總要讓着小周醫生三分,即便不看在程院長的面子上,也得看在小周醫生未來的面子上……
誰還沒個病啊災啊?
腎髒尤爲容易出問題,真要出了問題,若幹年後的小周醫生,那就真不知道走到什麽高位了。
要說現實,體制内的人最現實,也最能耐住性子,玩長遠投資這一套。
小周,就是他們眼中的潛力股。
外1住院部。
原以爲期間還會受到些許阻礙,沒想到幾人剛進門,程惠民就看見了小周……
依舊是那麽年輕,英俊……
低着頭,看着手中的病曆簿,身後跟着幾個興許分不清身份的老總或住院,等待着小周醫生的教導。
就此一刻。
程惠民是欣慰的,看看我們小周醫生,絲毫不被周縣的吹捧與腐敗所糜爛,依舊兢兢業業,好學上進的同時也不忘幫助其他人,反正看着哪兒哪兒都覺着無比滿意。
“咳咳。”
“小周!”
程惠民總算呼出了那心中的聲音,久别後的重逢,無論男女,男男,女女,都由不得蒙上一層淺淺的嬌羞。
周一生忽聽一道聲音……
覺得熟悉,又陌生。
周縣醫院沒這麽叫自己的人吧?
他一擡頭,登時錯愕,顯得有些驚恐,“程院?!”
程惠民笑着迎來,一把就抓住周一生的雙肩晃了晃,“好啊,好小子,把我都瞞得的死死地,走,跟我回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