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裏瑪哈哈大笑:“賊寇打了那麽多年戰,還是老辦法!他們把流賊和俘虜放在前面送死,精銳跟在後面。殊不知賊寇和俘虜一旦敗退,反而沖擊他們的中軍,他們的精銳也跟着敗了。”
“殺奴!殺奴!”大西軍人群中不時發出齊聲怒吼,在氣勢上絲毫不輸給清軍。
“列隊,前進!”李定國大喊道。
大批的流民、賊寇和俘虜手持竹矛和木矛,排列着不算太整齊的陣型,一步步的往前走去。大西軍的精銳部隊緊跟在後面。弓箭手、鳥铳手和燧發槍手跟在炮灰隊的後面,弓箭、鳥铳和燧發槍對準了他們,一旦有人後退,就會毫不猶豫的立即開火射擊。
“開炮!”趙良棟大喊道。
成都清軍也配備了不少火炮,有仿制的三磅野戰炮和六磅野戰炮,還有佛朗機、虎蹲炮之類的小炮,火铳手的隊形中,有斑鸠腳铳、魯密铳和鳥铳等火器。其實綠營軍的火器比例相當高,反而是不太懂得使用弓箭了。
清軍的六磅野戰炮首先開火,二十門六磅野戰炮依次吐出火舌,三發炮彈呼嘯着落霞,其中一發炮彈擊中了大西軍炮灰兵的陣線,掃倒了幾個兵士。不過炮灰兵仍然穩步向前,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緊接着又有十幾聲炮聲相繼響起,更多的鐵彈掃過炮灰兵陣線,趙良棟看到了前方大西軍炮灰兵陣型中血肉肢體橫飛的場面,這炮彈的威力豈是血肉之軀能抵擋的。
清軍使用的仿制六磅野戰炮,是以前同李國棟交戰的時候,偶然得到了一門跑,拿回去之後仿制成功的,威力和性能都不會輸給李國棟的六磅炮。這種野戰炮轟擊步兵陣型,每一發炮彈都能撂倒一大片人。
可是大西軍炮灰隊卻仍然高喊着“殺奴!殺奴!”的口号,一步步的往前推進,似乎對他們戰友的傷亡視而不見。
“這些漢人是怎麽一回事?”穆裏瑪微微皺起眉頭,感覺有些不對勁。
其實很簡單,這些炮灰們大概能夠承受百分之十的傷亡,清軍的炮擊看起來十分壯觀,打得大西軍炮灰兵陣型中血肉橫飛,一輪炮擊就造成了大約五、六百人的傷亡。可是對于擁有十萬人的炮灰隊來講,五、六百人的傷亡,不過是九牛一毛,遠遠未達到崩潰的邊緣,更何況,在炮灰隊後面,還有大西軍的精銳頂着,隻要有人敢于後退,大西軍就會毫不猶豫的射殺那些扭頭逃跑的家夥。
“砰砰砰”綠營清軍開火了,鳥铳、斑鸠腳铳、虎蹲炮、輕型佛朗機噴出一條條火舌。
趙良棟皺起了眉頭:“一群蠢貨,那麽遠開火有什麽用?”
穆裏瑪冷笑一聲,轉頭以滿語對圖海說道:“這些一錢漢,本來就是一群明狗,加入了我們之後,他們還是一樣的貪生怕死!看樣子,打仗不能指望這些一錢漢的火器手,還得依靠我們滿洲勇士肉搏拼殺。”
清軍那些火器兵是被一步步逼近的大西軍給吓壞了,于是就有緊張的火铳手扣動了扳機,開火射擊,結果引起了其他的清軍紛紛開火。清軍陣地上“乒乒乓乓”火光閃爍成一片,硝煙彌漫,打完了彈丸的火器手緊張的裝填。
也就在清軍六磅野戰炮炮手開始裝填炮彈的時候,大西軍人群中突然沖出了一批騎兵,往清軍兩翼沖了過來。
“結陣,别讓賊寇騎兵沖上來!”趙良棟喊道。不過他覺得很奇怪,沖出來的大西軍騎兵人數也太少了吧?不過數百人,而且就那麽點人,還要分散陣型,難道對手的指揮官不會打仗?
趙良棟也考慮到,那些大西軍騎兵會不會是騎射手,但他不擔心來的是騎射手,因爲騎射手的射程太近了,還沒沖到射程之内,就會被清軍弓弩手射成刺猬。若是火铳騎兵,射程也不遠,想要在颠簸的馬背上擊中目标很不容易。
還沒等清軍軍官明白過來,隻見那些騎兵在距離清軍陣型大約一百步之外下了馬,随後就見到他們一個接一個從背上取下了火铳,向清軍炮兵陣地那邊瞄準。
“不用怕,火铳根本就大不了那麽遠。”趙良棟對穆裏瑪說道。
話聲未落,就聽到對面那些分散的大西軍火铳兵手中的火铳噴出了一道道火光,彌漫的白煙不斷騰起。幾乎每一聲铳聲響起,就有一名清軍炮手身上、頭上噴出血霧,慘叫着倒下。
大西軍的五百支線膛槍一輪射擊,打翻了至少三百多名清軍炮手!
趙良棟大怒,轉身下令:“騎兵沖出去,殺光那些毒铳手!”
三千清軍甘陝綠營馬隊呼哨了一聲,立即沖殺出去,向百步之外的大西軍線膛槍兵殺去。
騎兵克散兵,所以無論是李國棟還是李定國,都給他們的散兵配備上馬匹,這樣才能讓寶貴的散兵躲得過對手騎兵的追殺。
大西軍五百線膛槍手立即跳上馬,快馬加鞭絕塵而去。
甘陝綠營馬隊緊追不舍,眼看就要撞上大西軍的陣型了,趙良棟焦急的大喊道:“快,讓騎兵回來!”
清軍陣型中發出金聲,示意騎兵鳴金收兵。
甘陝綠營馬隊聽到了身後的金聲,連忙調轉馬頭,轉身就跑。可還是略晚了一步,大西軍陣型中的火炮轟鳴,臼炮、野戰炮和榴彈炮吐出了火舌,開花彈、霰彈冰雹一樣打在甘陝綠營馬隊之中,至少四百多名清軍騎兵落馬。
畢竟炮手是一種技術活,損失了三百多名炮手後的清軍,已經無法再保證火炮精确射擊了,替換上來的臨時炮手,連擊中大西軍炮灰隊的命中率都非常低。
“我們不能再采取守勢了,必須果斷出擊!”趙良棟焦急的對穆裏瑪說道,“若是讓他們沖到我們跟前,隻能增長他們的士氣,降低我軍士氣!我們隻有出擊,才能打擊他們的士氣!”
“全軍出擊!”穆裏瑪拔出寶刀往前一指。
清軍發起了反撲,前面的清軍刀牌手呐喊者,從陣型中殺了出來,後面緊跟着長槍兵,再後面是弓箭手和火器兵,兩翼還有清軍騎兵從兩翼包抄上來,沖在前面的是甘陝綠營馬隊,後面跟着铠甲精良的八旗騎兵。
李定國道:“建奴終于按耐不住了,他們開始沖鋒了!我們列陣等待!”
所有的炮灰隊停止了前進,身上沒有任何铠甲防護的他們,隻是機械的按照長官的命令,挺直了一根根竹矛和木矛,對準清軍殺來的方向。自然,這些竹矛和木矛根本無法破綠營清軍刀牌手的防,但沒有關系,炮灰隊的陣型是前密後松,後面留出了鳥铳手可以上來的通道。
随着李定國一聲令下,鳥铳手迅速走了上來,站在炮灰隊的後面,端起了鳥铳,一支支鳥铳的火繩早已點燃。
沖鋒中的清軍,後面的弓箭手射來了一輪鋪天蓋地的箭矢,炮灰隊中的木牌手立即拿起了方形大木盾,擋在竹矛手和木矛手的頭頂,擋住了清軍射來的箭矢,但還是有不少箭矢從盾牌縫隙之間穿過,射翻了不少炮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