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玉三十萬大軍直逼向武昌,李國棟放棄長沙,退回武昌,整頓兵馬,準備迎戰左良玉。
被李自成改名爲襄京的襄陽,闖王李自成聽說了李國棟受到朝廷猜忌,朝廷竟然下令讓左良玉來搶奪武昌,李自成哈哈大笑:“天助我也!天作孽猶可活,崇祯這昏君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随後李自成就傾巢出動,發兵陝西,準備同孫傳庭決一死戰。
不管是張獻忠還是李自成,都是後來的事情了,目前李國棟暫時管不了那麽多,他下令,讓駐守荊州的兵力往武昌調遣,隻要扼守住武昌這個咽喉通道,左良玉無論是走長江還是走漢江,都必須經過武昌,武昌這是東西交通繞不過的一個重鎮,所以李國棟已經決定先守武昌,等到武昌城外的軍堡全部完工,到時候再把武昌讓給左良玉,自己再率軍進京勤王也來得及。
樊口,武昌東面的一座小城,左良玉大軍已經抵達這裏,分别在樊口城、長嶺山、婆婆山等地安營紮寨,布置軍營。
雖然是農作物成熟的秋季,可是土地肥沃的湖廣江邊農田中,隻有少數農田可以看到稻谷成熟的金黃色,大部分的農田都荒蕪了。這是因爲武昌附近的湖廣大地在今年初的時候,遭到了張獻忠的洗劫,今年的春耕幾乎都廢了。李國棟後來雖然接管了武昌,可是他到了武昌的時候,已經錯過了耕種的季節,所以今年樊口一帶農作物就幾乎别想有什麽收成了。
武昌以東的江邊,湖泊衆多,一些湖泊和湖泊之間的水灣地區以及湖心島上,遭受的匪患就比較輕,那些地方還有不少農田。
一支船隊渡過了紅蓮湖,過了湖泊,一行人下了船,沿着湖邊小道往一處水灣方向走了一裏路,映入眼簾裏的,竟然是一片豐收的景象,不遠處水利溝渠縱橫交錯,金燦燦的農田連綿成片,沉甸甸的稻穗令人眼紅;農田邊上一個個水塘,塘邊栽着桑樹和果樹。
左夢庚遠遠望去,隻見一座圩寨聳立在那邊,看那規模,圩牆至少有三、四裏。那邊傳來雞犬相聞,孩童笑鬧聲,那就是人類正常繁衍所在啊。見此情形,左家軍中有人感慨一聲:“真是世外桃源啊!”
“呸!”左夢庚冷笑一聲,“這世上哪裏真有什麽世外桃源?隻要在義父管轄的地盤上,還有哪個刁民敢不納稅的?走,我們過去看看。”
左夢庚等人走得越近,那圩寨建立時似乎經過精心的選址,建在一片河網中,寨的東、西、南三面都有河流,河兩岸栽着密密的柳樹、桑樹、桃樹等。這是樹圩,利用植物之力防水,比普通的土圩高明許多,荒年這些樹木也可以提供食物。
三面都有河流,這些河流都是大自然創造的,隸屬于長江水系的河流,但是這些河流明顯是加工過的,看着墨綠色的水面,就知道水很深,水中不知道還埋伏了什麽機關,沒有船隻,就休想渡過河流。
隻有北面一條路可以進入寨子,很明顯,這裏本來是湖邊沼澤之地,經過施工之後,低窪地的泥土都被挖掘出來了,填得高高的,形成了一塊高地,當地大家族就在高地上建造了這座寨子。
這種結寨自保的莊子都是一個大家族,或幾個家族合力所建,外敵入侵時萬衆一心,絕不會有内亂或獻城的事情發生。
加上墊高的高台,寨牆高度達到了四丈!因爲結寨自保,無論外面如何改朝換代,經曆什麽樣的亂世,這些位于河網之間的大家族寨子還是世外桃源。
左夢庚往圩牆處張望,隻見上面站着很多人,個個手上拿着長矛、哨棒與弓箭,他還看到甚至有鳥铳虎蹲炮之類的火器。可以想象,這樣的寨子能在張獻忠肆虐的湖廣地區存活下來,也就說明了其易守難攻的程度。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們以爲結寨自保,我們就拿你們沒辦法了?”左夢庚冷笑一聲,指着寨子外面的農田大吼道,“弟兄們,這裏還有一些糧食,都已經全部成熟了!把這裏的糧食全部收了!我軍剛好缺糧!”
“小主公,我們人手還是不夠啊,萬一我們幹活的時候,寨子裏的人沖出來,我們可是來不及交戰。”一名軍官道。
左夢庚哈哈大笑:“這有何難?你們去幾個人,回去找義父,讓義父多派人手來收割稻谷,我們就在外面農田結陣等候!哼哼!豪強大家族是不?你們不敢出來迎接朝廷王師,那就把你們糧食都收光了!”
“諾!”那名軍官退下,帶着幾名家丁登上小船離去。
左家軍官兵們在農田之間列陣,騎兵在兩翼,步兵在中間,架起了虎蹲炮、佛郎機,以防寨子内的村民們出來搶收糧食。此時的左家軍,因爲被李國棟搶走了許多地盤,從今年入秋以後到明年夏糧收成之前,糧食已經成問題了,左家軍把長江以北的農民都搶光了,也沒有湊夠可以過冬的糧食。如今看到那麽一大塊農田,早就紅眼了。
圩牆上,一名穿着華麗錦衣的士紳看着寨子外的官兵,他仰天長歎:“朝廷官兵不思剿賊,卻來窺探我等寨子!”
“父親大人,孩兒觀那官軍旗号,那是賊将軍的人。左良玉他們被武威伯打敗之後,丢失了諸多地盤,恐怕他們是缺少糧食,來打我們外面糧食的主意吧?”一名年輕的公子站在後面說道。
中年士紳道:“賊将軍,剿賊無力,自己的行徑和賊寇無異!實在可恨!”
“父親,他們要搶奪我們糧食了,還請父親讓孩兒帶人出去搶收糧食!我們一年的收成,不能就這樣白白便宜了外面的賊兵啊!”那年輕公子請纓出戰。
“不許輕舉妄動!”中年士紳大吼道,“賊将軍兵多将廣,我們若是堅守不出,尚能自保;倘若出寨決戰,我們這點人,哪裏打得過外面的賊将軍?事已至此,唯有等左賊走後,令人去武昌給武威伯送信。”
不到半日功夫,左夢庚派去的軍官就回來了,還帶回了一百多條小船,小船上坐滿了左家軍的流民炮灰,看架勢,來搶收糧食的左家賊軍流民至少有四、五千人之多。
“下船,全部下船,趕在天黑之前,把這裏的糧食全部收了。記住,不要進入寨子虎蹲炮射程之内,否則被打死了就白死!”左夢庚吆喝着指揮流民們下船。
流民們紛紛從船上下來,在湖邊沙灘上擺開,黑壓壓的一大片,就像蝗蟲一般。
圩牆上的士紳看着蝗蟲一般的左家賊兵,又心疼又着急,可是他也沒辦法,他們這些大家族若是結寨自保,尚能在亂世之中活下來,可是主動出去迎擊,根本就不是官兵對手。
蝗蟲一樣的流民所過之處,就像蝗蟲一樣把成片成片的農田全部收光了,很快,就有大片眼看就能收成的農田變成了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