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沒忍心殺了吧,牛又走得慢,怕帶上牛跑路就慢了,所以就丢了。”李國棟回道。
畢竟闖軍大部分都是農民出身,對耕牛有感情,不忍心殺之也是正常。隻是這些耕牛得盡快送走,河南大旱,草皮草根都被吃光了,哪裏有東西喂牛?于是李國棟下令,首先把牛裝上船,送去兩淮,先在那邊養着,等過一段時間養肥了,再分配出去。
被俘的流民張阿水,同已經成爲明軍的劉老根是發小兄弟,兩人有多年不見了。等饑民們入住到大營内,安頓下來之後,劉老根去找張阿水閑聊幾句。
“老劉啊,沒想到你日子過得那麽滋潤,發了田地,還娶上媳婦了。”聽了劉老根的事情,張阿水感慨了一句。
“都是伯爺的大恩大德啊!想當年,我也是誤入賊寇,被俘後,官兵對我們不錯。劉某這條命,從此就賣給伯爺了!”
“也不知道伯爺會安排我們去什麽地方。”
“老張,你不用着急。明日開始給你們登記造冊,自然會安排去處。我們這個年紀了,不可能再像那些小夥子一樣當戰兵了,隻能當輔兵。不過當輔兵也不錯,每個人都發田地,一開始還發口糧。隻要勤快點,就能過上安穩日子。打仗的時候,出來當輔兵,又不用沖鋒陷陣。”
“可是,萬一打了敗仗,我們這些當輔兵的也跑不掉啊。”
“伯爺百戰百勝,怎麽可能打敗仗?”劉老根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伯爺對上鞑子,都百戰不殆,别說打賊軍了!”
“開飯了!開飯了!”這時候外面傳來士兵的喊叫聲。
早已饑腸辘辘的流民們紛紛從帳篷内鑽出來,按照士兵的引導,走到大營中間一塊空曠地上。隻見空曠地地面擺放着一塊塊石頭,附近一長排大鐵鍋内熬煮着熱氣騰騰的粥。
“都排好隊,一個個來領。女人小孩優先,人人有份,不夠了可以再添。”工程兵士兵維持秩序。
維持秩序可不是隻是用嘴巴喊喊,張阿水親眼看到一條壯漢不停勸阻,擠到婦女小孩前面,結果李國棟一聲大吼:“拿下!”
兩名士兵上前,摁住了這名插隊的壯漢。
“推出去,斬了!”李國棟一聲令下。
“爲什麽殺我?我隻是肚子餓了,要早點吃上飯,這都要砍頭?”壯漢大喊大叫着,但兩名士兵毫不留情的把他拖了出去。
士兵把這條壯漢摁在一塊大石頭上,手起刀落,人頭滾出了一丈多遠。
“首級丢進賊寇首級堆中,令人送往京城報功!”李國棟冷冷道。
血淋淋的人頭,鎮住了一些不守秩序的家夥。看到無頭的屍體,看到被丢進京觀的首級,所有人都老實了,沒人敢出來以身試法。
“軍令如山,有違抗者,殺無赦!”一名軍官大喊道。
張阿水道了聲:“武威伯真是軍雞嚴明啊。我們在賊寇那邊的時候,每次開飯了,男人都往前擠,女人小孩很多都吃不到東西,餓死不了少女人小孩。”
劉老根笑道:“我們這裏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而且你們這些青壯也不必擔心餓死,粥管飽,不會餓着一個人。”
何興上前,在李國棟耳邊輕聲問道:“主公,那人身強力壯的,是當兵的好苗子,隻不過插一下隊,就給一刀砍了,是不是太重了?”
李國棟笑道:“小何,你不知道,那家夥,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看他來了後,就欺負女人小孩。我暗中觀察了此人,發現這家夥目露兇光,臉上戾氣很重,我看得出來,這種家夥可是殺過人的,恐怕本來就不是好人,剛好殺了他立威!”
韓大山道:“小何,你放心吧,我們大哥可是不會濫殺無辜,他殺的人,都有殺的道理。”
張阿水老老實實的排隊,其實也沒有排多久,就輪到他了。隊伍排到了領粥處之前,側面有一排碗櫃,每個人都領了一個木頭碗,拿在手裏繼續排隊,不一會兒就排到了大木桶跟前。
士兵們擡着熱氣騰騰的大鐵鍋,把鍋裏的粥倒進木桶内,一名專門負責打粥的健壯婦女拿着勺子,給排到跟前的每個人打了滿滿一碗粥。
張阿水領到了粥,那是一碗雜糧粥,裏面有高粱米、小米、糙米、荞麥和切碎的紅薯粒。雜糧粥散發出香味,讓饑腸辘辘的張阿水迫不及待的去喝,卻被燙了一下。他連忙對着粥碗吹氣,還沒等涼下來,就把一碗粥喝完了。
“手裏有碗的,去那邊排隊。”一名士兵說道。
張阿水拿着碗走到另外一邊排隊,那邊都是喝完一碗,又要添粥的排隊處。很快他就打到了第二碗粥,在喝第二碗粥的時候,他轉頭看了邊上的女人小孩一眼,隻見很多女人小孩連第一碗粥都沒有喝完,一些女人還把自己碗裏的粥讓給小孩子喝了。
“這位大姐,吃不飽可以再添加,不用這樣做。”一名士兵上前勸道。
女人回道:“這位軍爺,我可以再排隊,孩子就不用排隊了。”
張阿水連喝了五碗粥,直喝得肚皮滾圓的,才心滿意得拿着碗去水池邊上洗了,然後回帳篷内休息。
施粥處邊上,就有一口圍起來的水池,每個人喝完粥,去水池邊上,打水自己洗碗,洗完的碗由上交回去。若是發現有人洗不幹淨的,會受到相應的懲罰,輕的責罵,重的挨軍棍。
次日一早,張阿水被人叫醒之後,先去排隊領粥,吃飽後,就去排隊登記造冊。
“姓名?“
“張阿水。”
“籍貫?”
“河南郏縣人。”
“年齡?”
“三十九歲。”
登記造冊的那名小旗軍官擡起頭:“年齡偏大了點,不能當戰兵了,這樣吧,我給你安排去枞陽江邊,到了那邊,會分給你一塊地。不過上好的水田是沒了,給你水田你也不會種吧?”
張阿水點了點頭:“軍爺說的是,草民從未種過水田,有一塊旱地足矣。”
軍官低下頭,在一塊木牌上寫上了姓名和編号,然後把木牌和一根繩子交給張阿水:“以後這就是你的腰牌了,用繩子系好,這腰牌千萬不能丢了,去了那邊之後,我們有人根據腰牌來分發田地、耕牛、農具和糧食。”
“多謝軍爺!多謝軍爺!”張阿水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下一個!”小旗軍官喊了聲。
張阿水退下之後,他的發小劉老根上來問:“阿水,你分配在哪裏?”
“哎,去了枞陽了,沒能去山東,看來我們兄弟又要分别了。”
“這年頭,能活下來就好,伯爺仁心宅厚,給了我們活命的機會。天降大災,兵荒馬亂,多少人因此死去。隻要我們還活着,以後總有機會再見面的。”
還有一部分饑民,直接就地編入工程兵之中,李國棟就在開封附近修建黃河工程。雖然修建黃河大堤工程隻看見投入,沒有看到産出,可是工程修建完之後,黃河南岸的土地就能得到灌溉,能緩解天災帶來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