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洪水過去了,那些交了工程費的士紳,都在慶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選擇。而沒交銀子的士紳,他們的田地沒有得到改造,這次都被大水給沖了,尤其是湖廣一帶,不僅有人不肯交錢,還有人阻擾施工的,連家都被洪水沖了。
工程兵僅僅是打撈起的金銀财寶,價值就達到了兩百多萬兩銀子,還有各種瓷器、高檔家具、奇珍異石等物品。被水泡過的家具價值肯定是下降了,可是運回北方,還是能折價賣出。
歸還财物?那是不可能的,你們不出銀子,導緻家被水沖了,誰知道那些财物被大水沖到哪裏去了?
洪水退去之後,位于安慶一帶江邊,一座船場正在緊鑼密鼓的施工之中。
王全站在江邊船場,看着正在緊張施工的工程兵。士兵們從山上砍伐木頭,鑿下石頭,不時還有船隊從江面駛來,停泊在岸邊,船上卸下了一袋袋新式建築材料。
船場的周圍一圈修建起城牆,四個角上都要建造棱堡,在江邊還要建造炮台。這些設施,都是将來防禦清軍的。
李國棟自己駐紮在河南,船場的事情,就全權交給王全了。
一支強大的水師,是未來阻止清軍南下,在水網地區殲滅清軍的利器。鄭家軍的水師,在這一方面事實上已經落伍了。鄭家軍水師是以火攻船和跳幫作戰的小船爲主,缺乏對陸地攻擊能力。
李國棟打造的這支水師,擁有極其強大的火力,隻要清軍的陸師接近河邊江邊,就能以成排的炮彈招呼他們。哪怕是小舢闆,上面也裝備了九頭鳥重型火铳、輕型佛郎機之類的火器,能在清軍弓箭射程之外攻擊陸地。這支水師不僅對陸攻擊能力極其強大,即使在水戰中,李國棟也不會吃虧。
水師的官兵,大部分是從兩淮之地的漁民和船工之中招募而來,還有一部分是招安的水匪。
唯一不足之處,就是李國棟的将領都是騎兵和步兵将領,缺少水師将領。爲了解決這個問題,李國棟從招募的漁民和船工之中選出軍官,再從鄭芝龍手裏借人來訓練水師。
造船場建造起來之後,李國棟才發現,打造一支水師,真的是花錢如流水,他發現,之前通過商隊貿易存下的三百萬兩銀子,再加上這次工程兵南下施工一百多萬兩銀子,水災之後打撈的兩百多萬兩銀子,一共六百多萬兩銀子,這些銀子即使全部投入水師的建設,都還存在着極大的缺口。
水師戰艦所用的紅夷大炮,若是從葡萄牙人手裏購買的話,一門炮需要一千多兩到三千多兩銀子,一艘大型戰艦裝備三十門大炮,僅僅是一艘船的火炮,按照最便宜的計算,至少都要耗費三萬多兩銀子。
大炮是自己鑄造,可是自己鑄造大炮的費用也不低,優質的鐵都是通過鄭芝龍,從廣東買來,鑄造一門紅夷大炮,要耗費大量木炭。雖然現在改成了使用焦炭,可是煤炭的開采成本,煉焦成本,運輸成本等加起來,鑄造一門鐵炮,成本不低于三百兩銀子,還有炮彈和火藥的造價,總之一支水師建造下去,六百多萬兩銀子根本不夠花。
更何況,這六百多萬兩銀子也不能全部花費在水師身上,陸師也需要耗費大量銀子,養兵,訓練,修建城堡,進行戰略布局,這一切都要耗費大量銀子。
這個時代來錢最快的還是海貿,可是現在大明的海貿,幾乎被鄭家壟斷了,若是李國棟把自己的船開去東瀛,就會搶了鄭芝龍的生意,惹怒了鄭芝龍,斷絕了給李國棟提供水師的幫助,他的水師計劃就得徹底宣告失敗。
南洋航線被荷蘭人壟斷了,東瀛航行被鄭家壟斷了,想要依靠海貿賺錢的路子似乎行不通。
入股東林黨,每年獲得的利潤,若是用來當個富家翁自然是綽綽有餘了,可是要養兵、造水師,這點銀子根本就不夠看。
販賣私鹽?同上。
如今清國已經控制了整個草原,大德旺商号走蒙古的生意幾乎停了,而是改成了走遼東,向清國販賣卷煙、絲綢、茶葉和食鹽,還能賺取一些利潤。隻是糧食、鐵器、棉花,李國棟的堅決不允許流出關外。
“銀子啊,銀子!”王全愁得頭發都白了。他是李國棟的兄弟之中最能賺錢的人了,這時候都爲了銀子而感到頭疼。
福建金門島的海邊船場,鄭芝龍正在親自監督造船,這裏将會建造四艘大型淺水戰艦,也就是一種中西合璧式樣的淺水戰艦,既可以挂軟帆,也能挂硬帆,所用的木料,都是李國棟給鄭芝龍的銀子購買的鐵力木,這種木料價格昂貴,建造一艘戰艦,造船的成本就需要七到八萬兩銀子,鄭芝龍賣給李國棟的價格是十萬兩銀子一艘。
這樣的價格其實很公道了,不算黑,賣一艘船,隻賺三成,若不是交情好,對半賺,甚至翻幾倍賺,都是正常的事情。
買來的第一批木材,都是已經經過晾曬和浸泡的,可以直接造船;第二批木材是沒有經過處理的,如今正泡在水中,泡上一段時間後,這些木材要撈起來晾幹,再去泡水。經過一次次反複浸泡,曬幹,那些沒有經過處理的木頭需要三到五年時間,才能拿來造船。
第一艘戰艦已經開始鋪設龍骨了,工匠們在海灘上鋪設龍骨,再搭起框架,等到框架完工,再把一根根木闆釘上去。
既然是中西合璧式樣的戰艦,所以既有西式戰艦的龍骨,又有中式船隻的隔艙,這樣的船生命力極強,即便是遇上荷蘭人的武裝商船,也不用擔心無法取勝。
“父親,爲何我們不造這樣的船?”鄭森走了上來,指着正在鋪設龍骨的戰艦問道。
“福松啊,我們沒有必要造這樣的船,武威伯造這樣的船,是爲了對付鞑子的,這種船專門在江河行駛,主要是對岸上炮擊。而我們主要是以火攻和奪船爲主。”鄭芝龍道。
鄭森搖了搖頭:“父親,其實這種船打水戰也不錯,船體堅固,火炮衆多,以這種船對付紅毛夷的大船不吃虧。否以則我們的小船對付紅毛夷的大船,乃殺敵八百自損三千,得不償失。”
“大船又如何?紅毛夷還不是被我們打敗了?”鄭芝龍冷笑一聲。
“父親,可是料羅灣海戰,我們損失多大?”
“那是爲父的大意了,當時我們不是有比這種船更強大的紅夷式夾闆船?結果都被紅毛夷給燒了!最後呢?我們還不是依靠火攻船和小舢闆,打赢了這一戰?現在紅毛夷的船要去東瀛,還不是老老實實的給我們交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