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家中士紳募捐,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家鄉的那些士紳雖然有錢,可是想要讓他們給朝廷募捐,想都不要想。平日裏,家中士紳富商給自己送銀子不少了,那都是有求于自己,要辦事送的銀子。官員們拿到銀子之後,不是得千方百計幫着家中士紳減稅,讓他們賺更多的錢。怎麽可能拿了他們的好處,還要他們掏出銀子給昏君呢?
大明朝從建國之初開始到現在,可以說皇權不下鄉,維持鄉下的秩序,就依靠宗族和鄉紳。村民鄰裏間小到偷雞摸狗,偷看寡婦洗澡,大到傷人搶劫,公公扒灰,小叔子通奸等一切治安事件刑事案件,縣衙裏的老爺官吏是沒時間管的,一般都由當地士紳解決。
發展至今,大明朝已經兩百七十年了,崇祯朝的時候,不僅是皇權不下鄉,簡直可以說是皇命不出紫禁城!整個大明朝,都被文官士紳的一張網給籠罩了,削減了廠衛的崇祯,别說诏令下到下面,就連眼睛耳朵都沒了。
“有本上奏,無事退朝!”王承恩一聲長喝。
群臣頓時松了口氣,紛紛退了下去,而以前退朝卻沒那麽容易,每次王承恩喊退朝以後,還要弄出幾個言官給崇祯皇帝制造麻煩,這次群臣都很老實,全部老老實實的退下,想着回去之後要如何哭窮。
退朝之後,官員們回到家中,可謂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快,把家裏最破爛的衣服拿出來。”周奎剛剛回到家中,便迫不及待的夫人喊道。同時自己一頭紮入了屋内,翻箱倒櫃,尋找能找到的最破爛的衣服。
“夫君,您這是爲何?”夫人吃驚的問道。
“哎,一言難盡啊!我們那個好女婿不知道聽了哪個奸佞所言,竟然向我們這些當大臣的伸手要銀子了!若是不穿得破爛一些,三日後宮内的人上門收銀子,我們如何解釋?”周奎長歎了一聲。
“回老爺,家中沒找到破爛衣裳。”丫鬟上前道。
“老爺啊,自從咱們的女兒入宮以後,您何時還穿過舊衣裳?就連家中下人,也沒穿過破衣裳了。”夫人感慨道。
“趕緊想辦法啊!”周奎焦急道。
夫人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她讓丫鬟和下人們把周奎的官袍和幾件比較舊的衣裳,其實也不舊了,也就是穿過五、六次罷了,對這些衣服進行了做舊處理,把衣裳以水浸泡了,再放在石闆上磨,然後以火烘幹,再浸水,磨過之後,以火烘幹,如此反複處理幾次,新衣服就變舊了,然後在衣服上剪幾個口子,再打上補丁。
家中所有的奴仆下人,也根據夫人的要求,或是翻出包袱中的舊衣服,或是對新衣服進行了做舊處理。
次日,周奎穿着一身破舊的衣裳出了門。走在大街上,隻見京城所有官員都穿着破破爛爛,打滿了補丁的舊衣裳。
大街上的老百姓見到了,紛紛指指點點的,在背後議論紛紛。
“怎麽大明的官老爺們上街都穿破上衣服了?”
“這有什麽?聽說府衙裏的知府老爺,升堂的時候都穿着一件破官袍呢。”
“聽說有些勳貴,要賤賣房子了。”
“怎麽可能真的賣了?不過做做樣子罷了!”
大街上,一些官員勳貴家的下人奴仆,在街邊擺攤子,把家裏的鍋碗瓢盆和一些破舊的家具都擺在路邊,吆喝着叫賣。
周奎家中夥房裏的廚子帶着幾名夥房的下等奴仆,走進了一間糧店。
“啊,是周老爺家的劉大廚來了啊,快,快裏面請,裏面請!”見到财神爺上門,掌櫃的滿臉笑容。
“劉大廚,您又要來買精米白面了吧?本店雖小,可是貨卻很全,您要什麽盡管開口,小人讓人送去府上。”掌櫃陪着笑臉道。這個劉大廚可是他的金主,周國丈家中人多,每個月要買的精米白面,可是不少啊,而且其中還要購買不少最上等的香米和雪白的高筋面粉,每次見到周國丈的家人來進貨,就知道今天的流水又要翻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誰知道劉大廚卻問道:“掌櫃的,又沒有發黴的陳米陳面?”
“啊?”掌櫃大吃一驚,“誰不知道周國丈富可敵國,怎麽來買這些泥腿子吃的粗食了?難道是周國丈家中要養牲口了?”
掌櫃感覺,就算是養牲口也不對啊,國丈爺家裏,就連拉車的馬,吃得都比一般百姓要好了,家中養的鳥雀、狗之類的畜生,吃的東西也比一般人好,還能看得上陳米陳面?
“掌櫃的,你問那麽多廢話幹嘛?不該你問的就别問!我隻問你,有還是沒有?沒有我們找别人了!”劉大廚哼了一聲。
“有有!劉大廚您稍後,小人這就讓人打開倉庫。”掌櫃連忙陪着笑臉道。
這個大金主,可不能丢掉啊,要是丢掉了周國丈家的生意,今後糧店每個月的營業額可是要減少一大截了。
倉庫打開之後,裏面确實有不少多年的陳米陳面,說起來這些陳米陳面都是崇祯初年積累下來的。之前天啓帝的時候,各地糧店的陳米陳面會被朝廷買走,拿去給軍隊發糧食,或是朝廷赈災,施粥給災民,當然了,購買陳米陳面的官員又能從中貪墨了一筆。可是崇祯皇帝上位之後,赈災基本上沒了,朝廷沒銀子,赈個屁災?軍隊購買的糧食也少了,軍饷年年克扣,軍官們爲了養家丁,連陳米陳面都舍不得買給當兵的吃。
這樣一來,糧店裏的陳米陳面就越積累越多。但是店主又舍不得把這些陳米陳面拿出去捐給災民,還想留着賣銀子。每次建奴入寇,這些陳米陳面都能賣掉一部分,還是高價賣出去的。
“拿二十石陳米陳面送到府上,國丈爺少不了你們銀子!”劉大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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