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産出來的鐵絲被運到另外一間車間,之後有人把三股鐵絲擰成一股,每隔一段距離,上面放入一根短鐵絲,形成了鐵刺。一捆捆帶刺的鐵絲就做成了,放在車間地面上。做好的帶刺鐵絲,被人裝上車運進倉庫。
“國棟,你造那麽多帶刺鐵絲有何用?”盧象升不解的問道。
“回督師,打仗的時候,這些鐵絲能以木樁拉起來,組成鐵絲網,能阻攔騎兵的進攻。”李國棟回道。
鐵絲網可是阻攔騎兵進攻的極佳防禦武器,隻要在壕溝後面拉起鐵絲網,後面有各種遠程火力,對手就很難沖過來。
“這鐵絲網,确實比絆馬索好用,絆馬索拉上一層,建奴沖過來,能絆倒前面幾匹馬就斷了,鐵絲不會斷。隻是這鐵絲價格昂貴啊,國棟你造那麽多鐵絲網,要耗費多少銀子?”盧象升見到堆積如山的帶刺鐵絲,好奇的問道。
李國棟輕輕咳了一聲,回道:“鐵都是卑職自己煉的,不遠的平陽府翼城線便有鐵礦石,卑職令人以五萬兩銀子的價格買下了鐵礦山,這樣獲取鐵礦石就不要再花一文銀子了,隻需要讓人運來即可。”
“煉那麽多鐵,又要耗費多少木炭?”
“回督師,不需要木炭,卑職令人花三萬兩銀子買下平陽府一塊地,挖出煤來,再把煤練成焦炭,即可煉鐵,也花費不了多少成本。”
李國棟的襄陵大營位置極佳,地處平陽府,平陽府附近既有鐵礦又有煤礦,李國棟把鐵礦山和煤礦地都給買了下來。臨汾煤礦的煤層淺,開采簡單,又有汾河運輸的便利,這就節省了許多成本。
盧象升又提出,去煤礦和鐵礦參觀。
首先趕到三十裏外的翼城鐵礦,一路過去,隻見襄陵通往翼城的道路都是整潔的硬路面,路面寬兩丈,十分堅硬,又平整光滑,馬車行走在上面幾乎感覺不到一絲震動。
“這路面是如何修的?得耗費多少銀子啊?”盧象升吃驚的問道。
“路面是以卑職所創的新式石灰所制,那種石灰幹了之後,就和石頭一樣堅硬,而且比石頭光滑,幾乎沒有坑坑窪窪。”李國棟回道。
其實修建這種路面,就是李國棟燒制出來的那種新式建築材料所鋪設。路基挖好之後,兩邊的地面放上木闆,再把碎石頭、黃沙和這種新式建築材料混合攪拌,倒入木闆内,等到晾幹之後,就變成了堅硬的硬質馬路,車輛行走在馬路上,幾乎沒有什麽震動,行駛起來十分平穩,這樣就極大增加了馬車的運輸能力。
等到了鐵礦山,盧象升這才發現,從山上到山下,鋪設了一種木制滑軌,一輛輛滿載着鐵礦山的車輛從山上滑了下來,卸下鐵礦石之後,再由工人把空車推上山。
“如此細的滑軌,車輪怎麽不會掉出來?”盧象升很奇怪的走上前,彎下腰來,仔細看車輪和軌道,他發現,車輪居然是鐵制的,車輪内部有一塊凸起之處,剛好卡在軌道内側,兩邊車輛都有凸起處,剛好卡住,這樣車輛在軌道上行走,就不會脫軌。制造滑軌的木頭都是堅硬的黃楊木,可以承受沉重的鐵礦車行走。
盧象升沉默不語,但邊上的盧象同卻驚歎道:“巧奪天工啊!如此絕佳之計,是何人所創?”
“是卑職麾下的工匠所創。”李國棟并沒有說是自己,而是推給工匠。
“本督看這裏的匠戶,人人精神抖擻,幹活賣力,不知道國棟你每個月給他們多少銀子?”盧象升問道。
“回督師,末将向來以爲,沒有匠人便沒有如今的一切,蓋房子要匠人,修路要匠人,打造兵器也要匠人。爲了能夠造出更精良的武器對付建奴,末将向來善待匠人。在這裏幹活的工匠,都按照手藝的等級發給饷銀,最高等級的匠戶,每個月可以拿到十六兩銀子;最低等級的匠戶,每個月隻管吃住,不發一文銅闆。”
“十六兩銀子一個月?”盧象升倒抽一口冷氣。
這個收入很高了,當年的縣令一個月才不到八石糧食的俸祿,按照二兩銀子一石糧食算,縣令一個月才十五兩銀子的收入,還不如這裏的高級匠戶了。
“那隻限于最高級的匠戶,那樣的匠戶非常少,所以末将還能承受得起。在這裏幹活的礦工,每個月都隻有半兩銀子的收入,另外給他們一口飯吃。”
參觀了鐵礦山,盧象升又讓李國棟帶着他們去參觀煤礦。
沿着原路回到襄陵,李國棟帶着盧象升等人乘坐小船,沿着汾河逆流而上,抵達平陽府城外的一處小山。
這座小山下的地面都是黑的,滿地煤灰,和鐵礦山一樣的軌道進入山中,沿着軌道邊上往山中行走了一小段路,就能看到煤礦洞了,渾身漆黑的流民推着車,從礦洞内推出,随後裝滿煤的車輛便沿着軌道滑到山下,再裝上船,就能順流而下運送到襄陵大營。
盧象同看着那些辛勤勞作的礦工,隻見他們渾身上下都是黑的,氣喘籲籲推着車的礦工留下汗水,滴下來的汗水被臉上脖子上的煤灰染黑了,流入脖子中,可以想象得到那種感覺多不是滋味。
“這些人如此賣命,李将軍你一個月給他們多少銀子?”盧象同問道。
“半兩銀子,但末将給他們和家眷一口飯吃。”
“他們每日工作多長時間?”
“每日寅時(六點)開工,至戌時(二十點)收工。每個月可以休息一日。”李國棟回道。
若是在後世,李國棟就是小煤礦的黑心礦主,心比煤炭還黑。礦工們的工作制度是687,每天工作十四個小時,而且工資極低!隻是礦工的夥食還不錯,不僅礦工自己,他們的家眷也可以在食堂免費吃飯。
可是在這個時代,那些遭了流寇,已經無家可歸的流民們,他們有一口飯吃就已經很不錯了。如果不是李國棟收留了他們,這些流民不是成了餓莩倒在路邊,就是被人吃掉了。
這個時代人命不值錢,還不如一條野狗!流民們能夠活下去就已經很知足了,還能有什麽更高的要求?原本他們家鄉還未遭賊的時候,朝廷一再加派遼饷,各種苛捐雜稅壓迫得他們都快活不下去了。流寇大軍一到,寸草不生,他們也被裹挾到流賊大軍之中,成爲賊軍的炮灰,沖在前面送死。
對于無家可歸的流民來講,能夠活下去就是奢望。而李國棟不僅讓他們活下去,還讓他們的老婆孩子,兄弟姐妹都能活下去,這樣的黑心老闆,簡直就是救命恩人啊!
至于說黑心?那也沒辦法啊,李國棟不是鄭芝龍那樣的富商,鄭芝龍在福建确實造福了福建百姓。李國棟沒有鄭芝龍那麽有錢,又要發展軍工業,就隻能拼了命的壓榨流民。不過他的壓榨,至少可以讓流民們吃飽肚子,不至于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