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量入笑道:“程某生意繁忙,先行離去,改日再登門拜訪左軍門。”
“那好,恭敬不如從命,程掌櫃請慢走。”郝效忠做了個請的手勢。
目送着程量入的船隊帆影小時在湖面,郝效忠心中感慨萬分。他也知道,自己軍中那些劣酒粗食,程掌櫃這樣的人哪裏能夠看得上眼?程掌櫃可是淮安首富,富可敵國,在淮安,在揚州都有他的豪宅,家中嬌妻美妾成群,什麽樣的山珍海味程掌櫃沒有吃過?聽說吃羊隻吃羊唇,還有各種說不出名的山珍海味,就連左良玉都沒見過,更不要說他了。
郝效忠軍中那些食物,對于程量入這樣的人來講,簡直是與豬食無異。
“千總,我們現在啓航回去嗎?”一名士兵上前問道。
“回個屁!”郝效忠吼道,“好容易出來一趟,就這樣回去?今晚就在這裏過一夜,明日一早回。你們幾個,去附近村子找幾個娘們來!今晚弟兄們幾個樂呵樂呵!”
“可是千總,”那名兵猶豫了一下,“廬州舒城附近的有點姿色小娘們早被我們抓完了,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棗。”
“廢物!”郝效忠吼道,“肯定還有我們人來了就躲起來的,你們換上百姓衣服去附近找找,那樣她們就不會躲起來了。找到了,立即亮出腰牌,把人帶走!若雨不從,以通賊之罪斬她家人!”
“還是千總英明!”那小兵翹起大拇指。
“快去辦!”
“諾!”
天色黑了下來,郝效忠的中軍大營内燈火通明,郝效忠和幾名軍官正在飲酒作樂,每個人還摟着一名不知道從哪裏搶來的妙齡女子。
郝效忠心情非常好,這次不僅以物易物,換回左良玉軍中急需的糧食,還拿到了程量入給了自己兩千兩銀子的回扣。
“小美人兒,跟着老子吃香的喝辣的,别皺着眉頭,像是死了爹娘一樣!”郝效忠狠狠的在女子身上捏了一把。
少女吃痛,卻不敢喊叫,隻能強忍着眼淚,強作歡顔,任憑郝效忠那雙髒手在自己身上亂摸。
郝效忠帶着幾名軍官,在中軍大帳内大吃大喝,一碗接一碗酒下肚。有人好心提醒道:“長官,我們少喝點,萬一有賊人來劫糧,出了點什麽事,我們可擔不起罪責。”
“來個屁!”喝得有些多的郝效忠粗漲着脖子吼道,“老子有兩千精兵,有哪個不開眼的蟊賊敢來找老子麻煩?”
正在說話的時候,突然外面響起一陣喧嘩聲。
郝效忠站起來,沖着外面大吼:“何人喧嘩,竟敢驚擾老子?”
外面一名兵連滾帶爬的跑來:“長官,長官!大事不好了!賊人來了!來了好多賊人啊!”
“什麽?”郝效忠大叫了一聲,“來人,給老子披挂上,老子要去殺賊!”
郝效忠的大營内已經亂成了一團糟,和明軍一樣身穿鴛鴦戰襖,頭戴鵝黃紅纓笠帽的張定國老營兵正在郝效忠的營寨内左右沖殺,一身白盔白甲的張定國一馬當先,帳篷紛紛被撞翻,從營帳内慌慌張張跑出來的左軍士兵被張定國連挑了十多人。跟着後面的老營兵也是各個以一敵十,見人就砍。
左家軍士卒連铠甲都來不及披上,慌慌張張沖出帳篷,結果空中落下一排箭矢,身上沒有披甲的左軍士兵倒下一片。
張定國的老營兵殺到跟前,左家軍這些兵根本抵擋不住,基本上一個照面就被人一刀砍死,或是一槍戳死。
“殺官狗子!”張定國揮舞着長槍,嘴裏大喊着,隻要迎面遇上的敵人,無一合之敵。左右各有十多名親兵騎着馬緊緊跟随,不過三十餘騎,就像是一台鐵甲戰車在大營中推進,後面跟着精銳的老營步兵。
張定國已經看到燈火輝煌的中軍大帳了,他策馬疾馳,向郝效忠的中軍大帳沖去。
郝效忠剛剛披上铠甲,提着長槍從大帳中走出,卻見幾十騎向自己疾馳而來。郝效忠連忙以長槍去刺,後面的親兵也紛紛挺着長槍,指向沖來的張定國騎兵。
“開!”張定國還未沖入對手長槍陣内,他手中的白蠟杆長槍揮舞,蕩開了一排左軍的長槍。後面的老營騎兵紛紛取出标槍,借助戰馬的沖勢,一排标槍向郝效忠他們投擲而去。
張文秀投出一支标槍,标槍紮入了一名左軍胸膛,槍頭破開铠甲,深深紮入胸部,那麽左軍士兵仰面向後倒下,紮在身上的槍杆仍然在不住晃動。
一排标槍飛出,幾十名左軍士兵被釘在地上。
白盔白甲白馬的張定國像是一道白色閃電,轉瞬便至郝效忠面前。他見一面身穿山文甲,頭戴六瓣尖頂紅纓鐵盔的家夥,見他身上铠甲精良,便知道那個家夥必然是領頭的軍官。于是張定國閃電一樣刺出一槍。
郝效忠以長槍招架,卻被張定國一下蕩開了長槍,接着白蠟杆的槍杆當成軟棍使,狠狠打在郝效忠身上,把他打得倒飛出去。還未等郝效忠從地上爬起來,張定國已經策馬從他身上踐踏而過。郝效忠,這個未來的綠營總兵,大漢奸,就這樣提前被殺了,他再也沒有機會投靠滿清屠殺漢人了。
主将被殺,殘存的左家軍士兵早就失去鬥志,紛紛放棄抵抗,轉身就跑。張定國帶兵緊随其後,一路追殺,殺得左軍屍橫遍野。
兩千多左家軍官兵都被殺散了,十萬石的糧食落入張定國手中,被郝效忠擄掠來的十一名妙齡女子也被救出。
“姑娘,你們家在哪裏?我們送你們回家。”張定國畢竟隻是一位十七歲的少年,他哪裏知道,這種可憐的女孩若是回去了,遲早也會在家人和族人的白眼之下活不下去,最終尋了短見。
“将軍,我們不走了,我們願意跟着将軍回去。”獲救女子紛紛跪地。
張定國苦笑一聲:“姑娘,我們是流賊,你們若是跟了我們,居無定所,随時可能還沒命的。”
“姐妹們,既然将軍不肯收留我們,我們回去也是死,不如就此了斷。”一名女子喊了聲。其餘十名女子紛紛果斷響應,她們義無反顧的一個接一個跳進湖中。
張定國連忙下令救人,轉眼之間就有幾十名兵跳下水中,投水自盡的女子旋即被人救了上來。
“将軍,我們劫得的糧食要如何送回去?若是從這裏走,勢必經過舒城賊将軍的老巢。”張文秀上來問道。
“問那些船工,此地處長江北岸,河流縱橫,總是有地方能夠回去的。”張定國令人去詢問船工。
剛剛張定國帶兵襲營的時候,不少船工都吓跑了。所幸跑的不遠,不多時就被張定國的人把大部分逃散的船工都收了回來。
張定國令人詢問船工:“可有水路不經過舒城、廬州等城池可有進入山區?”
船工答曰:“無路可走。”
張定國果斷的下令:“放棄水路,以車拉糧食回去,帶不走的全部一把火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