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快十月了,越是往北,氣候越冷,衣服單薄的楊愛哆嗦了一下。李國棟令人取來一件棉衣,給她披上。
楊愛坐在船沿上,呆呆的看着南方。一個人離開了南方老家,也不知道前方有什麽樣的命運等着她。雖然說這位李公子是一員武将,但還是有些文采。隻是身邊那一群大聲說話,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粗鄙武夫,令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才子佳人,應該身邊是一個知心知愛的翩翩公子陪伴,這李國棟雖有些文采,可是和一幫粗人在一起的時候,說話也粗鄙不堪,完全沒了原來溫和文雅的樣子。他們聊天的話題,不是打打殺殺的,就是明目張膽的談論女人。
“大哥真是憐香惜玉啊,聽了小姑娘的身世可憐,就給買下來了,五百兩銀子啊!”何興有些心疼那麽多銀子,要知道當年很多北方老百姓一兩銀子是一個家庭一年的開銷!五百兩銀子,可以養五百個窮苦家庭一年了。
韓大山道:“大哥不是要買銅嗎?五百兩銀子可以買到多少斤銅啊?可以買幾萬斤吧?卻買了個女孩,也太貴了。”
“大山,哪有幾萬斤?也就幾千斤好吧?”邬福貴糾正了韓大山的錯誤。
李國棟笑着道:“各位兄弟,其實這五百兩銀子花了還是值得的,楊姑娘被周道登買走,又給賣了回去,徐佛也很爲難,我帶走楊姑娘,也是幫了徐姐姐一個忙。她在江南人脈廣,對于我們以後的生意都有好處。而且楊姑娘能歌善舞,我打算今後建立一個文工團,讓楊姑娘當女兵,專門唱歌跳舞,演出,可以激勵弟兄們的士氣。”
女兵?楊愛差點暈過去,想到自己能歌善舞還是其次,能熟讀四書五經,能作詩作曲,卻要去當一名女兵。但怎麽說是李公子買下了自己,他要讓自己做什麽還不是隻能做。
“應憐啊,以後去了我們那,你這腳得解開了。現在趁早解開,不然再過幾年,完全成型了就來不及了。”李國棟看了楊愛的小腳一眼說道。
“解開?爲何?”楊愛瞪大了明亮的眼睛,直盯着李國棟,看上去清純如水之中,又帶有幾分妩媚。
“我不喜歡女人裹腳!裹腳那是文人士大夫病态的審美觀!好好的腳,裹成那樣,實在太惡心了!”李國棟毫不留情的說出自己對裹腳的厭惡之情。
楊愛隻覺得自己很委屈,别的男人看到她的腳,都恨不得抓在手中把玩,可是這個李公子卻非常厭惡小腳。
李國棟道:“應憐,你相信我的,把鞋子脫了,裹腳布拿掉,換上木屐,回歸自然,你會覺得你的腳舒服多了,人也輕松多了。”
“我不叫應憐,叫影憐。”楊愛崛起了小嘴。畢竟她還是個不到十四歲的小姑娘,每天要強作笑顔迎合男人,真的很累,此時覺得李公子說的話很對,回歸自然,會輕松多了。隻是她不敢啊。
李國棟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之前覺得徐佛這名字很耳熟,終于想起來了,于是問道:“應憐,你們歸家院有沒有一個叫柳如是的姑娘?”
“柳如是?”楊愛抿着嘴唇搖了搖頭,“沒有,歸家院姓柳的就奴一個。”
“你姓柳?”李國棟瞪大眼睛,“那怎麽叫楊愛?”
“那是奴本名,自從徐媽媽收養奴後,改姓柳,叫柳隐。”
“柳隐?”李國棟突然想到,柳隐不就是柳如是嗎?沒想到自己買回來的這個小姑娘,竟然就是柳如是!哎,陳子龍啊陳子龍,卧子兄弟,你敢愛卻不敢當,那柳姑娘隻好我暫時幫你保管了。還有水太涼,你就别想了!
“嗯,奴叫柳隐。”楊愛點了點頭。
“那我賜你個字,就叫如是!我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這個字很适合你,你就叫柳如是好了。”李國棟低聲沉吟道。
“多謝公子賜字!”柳如是站起來福了一福。
見柳如是還是不肯解開裹腳布,李國棟又問:“柳姑娘爲何不解開?”
“回公子,奴不能解開。”柳如是心中矛盾,畢竟沒有裹腳,這個時代的人們會如何看自己。
李國棟一下就火了,直接上前,粗魯的一把脫下柳如是的鞋子,直接扯開了裹腳布,丢進河中,又令人取來一雙木屐令她換上。
裹腳布被人強行解開,柳如是的臉一下就紅了。但是李國棟給她穿上木屐之後,一陣風吹來,她覺得自己的雙腳清爽多了。同這個帥氣的男人挨得那麽近,柳如是聽到自己心跳加速。
船到了淮安,距離同鄭芝龍約定是時間還有三日,李國棟便讓人弟兄們先去湖邊寨,隻留下韓大山這個忠實的保镖和服侍自己的小侍女柳如是。
三日後,鄭芝豹第一個到了,帶了五十名親兵,駕駛兩條小船來到淮安。
“鄭兄,怎麽就你一個人到了?”見到鄭芝豹,李國棟不解的問道。
“二百五十人出動,又沒有兵部的虎符,豈敢随意調遣?隻能分散到來。路上遇上官兵盤問,便說是攜家丁出遊。”鄭芝豹回道。
雖然鄭芝豹後來随着鄭芝龍降清,但是李國棟可以保證在這個時空,肯定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之後,鄭芝鳳、鄭彩、施大和洪旭陸陸續續趕來,一共帶來了十條小船,二百五十名精銳的水師親兵。
鄭家軍中沒有家丁一說,但他們的親兵就相當于明軍中的家丁,兩者之間的區别就是,家丁基本上是把自己賣給了将領,和家奴也差不多了,沒有人身自由,且不如兵籍;而鄭家軍中的親兵,是有自由的,也是入兵籍的兵。
但鄭家軍的親兵也是花費重金養起來的,待遇比普通的兵要好得多了,隻不過鄭芝龍不像大明其他将領那樣,向朝廷要軍饷來養兵,鄭芝龍自己的商隊就能養活一支軍隊。
朝廷将領之所以養家丁,是因爲軍饷被上面一級級克扣,下層士兵連基本的生活保障都得不到,怎麽可能有戰鬥力?于是将領軍官就幹脆吃空饷,來養活精銳的家丁。但是鄭芝龍不需要這種家丁,入了鄭家軍,軍饷有保障。少數最精銳的士兵,就被鄭芝龍培養成主将身邊的親兵。
“船是不是有些少了?”李國棟覺得有些不放心。
“十條船,夠用了。一群湖匪,于是我們在海裏打拼出來的精銳水師,不過是一群土雞瓦犬罷了!”鄭芝豹信心滿滿的。
鄭芝豹等人到了之後,李國棟就帶上他們,駕着戰船往高家堰方向航行。等到上了鄭家軍的小型戰船,李國棟才發現,這些小型戰船放在河流裏面可不小了,十條船都是槳帆快船,船頭船尾各有一門百斤佛郎機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