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那個陳公子又來了,他帶來了一批糧食呢,說是桐城産的,平價賣給我們。”這一天,李國棟在府内書房看書的時候,何興進來禀報。
“陳卧子真乃我知己也!”李國棟感歎道。他在江南購買糧食,這裏的奸商知道北方遭了災,無不漫天開價,那天同陳子龍喝酒的時候,隻是随便提了一下,居然都放在心上。這不,他就憑借自己的關系,給李國棟弄來一批糧食。
李國棟連忙放下書,走出院子,親自走到大門口迎接。
見到陳子龍,李國棟大步走上前,向他深深一揖:“多謝陳公子相助!我代表北方遭災的百姓感謝公子!”
“不必謝陳某,李公子若是要謝,當謝桐城方家和張家,我也隻是動動嘴皮子,方家深明大義,願意平價出售糧食。”陳子龍連忙回禮道。
桐城士紳賣給李國棟的糧食是以每石八錢銀子的價格賣的,這個價格絕對是優惠價了。從陳子龍嘴裏得知,這是方以智的功勞。當年糧食在江南的價格是一石糧食一兩銀子,而運到北方,一石糧食可以賣到二兩至三兩銀子。己巳之變的時候,京城糧價甚至漲到五兩銀子一石,都不愁沒人買。
“密之先生與吾素不相識,爲何願意如此相助?”李國棟問道。
陳子龍回道:“密之兄敬佩李公子,望能同公子共同探讨醫藥格物。聽說公子急需糧食,故出手相助。”
“那就請卧子先生替我謝過密之先生了!”
陳子龍送來一批糧食之後,在李國棟這又飲酒至深夜方才回客棧。幾日後,陳子龍回了松江老家。
趙峰的商隊終于回來了,從杭州帶回一批絲綢、茶葉和陶瓷,滿載而歸。李國棟他們交給趙峰暫時保管的戰馬也一并帶回。
“兄弟你可終于回來了啊!我這裏購入了一批糧食,你的商隊把糧食運回北方,還有一部分糧食順路帶給王掌櫃。”李國棟交代趙峰事情之後,便帶着韓大山、何興和五十名夜不收,踏上旅途,前往杭州。
從南京到杭州,騎馬走陸路是最近的道路,李國棟帶着兄弟們,從南京出發,沿途湖光山色,風景宜人。江南的繁榮富裕,令人根本就看不出明帝國已經危在旦夕。
見此情形,李國棟心中感歎:若是崇祯能夠南渡,放棄已經糜爛的北方,讓闖賊和建奴自己去死磕,或許大明還能像南宋那樣苟活百年吧。
隻要崇祯不死,洪承疇那一套大清爲崇祯報仇的謊言就無法騙得北方士紳支持,南明弘光朝也就不會存在,也不可能出現借虜平寇這樣弱智的理論,江北四鎮也不會垮得那麽快,至少北方還有順軍幫着大明頂住滿清。而夾在明軍和清軍之間的順軍,總不會發瘋似的南下對付明廷吧。總之崇祯上了煤山,是最壞的結果。
其實以江南的财富,完全可以養一支精銳部隊。南方人真不能打仗嗎?錯!戚家軍、白杆兵不都是南方人?廣西狼兵,三湘健兒,都是能征善戰的血性男兒。
從南京到杭州六百餘裏,李國棟一行人走了六日時間,終于看到前方巍峨的杭州城牆了,杭州城西的西子湖也同時映入眼中。
西湖乃是江南秀色所鍾之地,靈隐寺幽深緻遠,小天竺清雅怡人,雷峰塔古樸莊重,從杭州城錢塘門出去直到蘇堤,一路上亭台樓閣數不勝數,這邊是達官顯貴的金粉樓台,那邊是雞犬相聞的竹籬茅舍,酒樓高挑着杏黃旗兒,茶館的泥爐子燒着紅紅的炭火,百姓們扶老攜幼,往來如織,一派歌舞升平的繁榮景象。
一行人來到杭州錢塘門外,守門的士兵見到來的一大群人身上明顯帶着一種從屍山血海中走出的殺氣,于是上前盤問。
李國棟遞上腰牌:“吾乃大德旺二掌櫃,前來杭州購貨。”
士兵看到腰牌上寫着:大明殺胡口參将,漠南蒙古招讨使李國棟。士兵不知腰牌真僞,于是遞給後面站着的一名總旗。
“原來是斬建奴大将的李将軍!卑職不知李将軍到來!還望将軍恕罪!”那總旗軍官連忙單膝跪地拱手行禮,“隻是将軍爲何前來江南?若無虎符,将軍不可私自調兵。”
“我是來做生意的,并未調動官兵,隻帶了五十名家丁,這不需要虎符吧?”
“帶家丁出門那是不需要,李将軍請進吧。”那總旗嘴巴上說請,卻向李國棟使眼色表示要銀子。反正這裏是杭州的地盤,你李國棟再厲害,強龍難壓地頭蛇。就算是福建的那個名叫鄭芝龍的總兵官來到杭州做生意,也得乖乖的交銀子。
“各位拿去喝茶吧。”李國棟往那總旗手中塞了一塊五兩的銀錠,又塞了一把碎銀子。
總旗小官喜笑顔開的把一行人放入城内。看到他們進去了,那總旗官對幾名小兵道:“我大明武将做生意的多了去,福建廣東的水師,舟山、松江的總兵參将,哪個沒出海賺點銀子的?隻要不是我們杭州的,做生意的進城都得給點銀子。”
畢竟這城門官收銀子不是給自己收的,他後面還站着更大的官員,事實上大明一些關卡收費,城門收費,是變相的商業稅,隻不過這是收費大部分都中飽了地方官的私囊,朝廷拿不到一個銅闆。
李國棟來杭州,就是爲了趕上一年一度的商貿盛會。每年杭州的商貿盛會,五湖四海的客商、牙人前來,乃至東瀛、佛郎機人也來參會,江南的絲綢瓷器茶葉,波斯的珠寶,西洋的琉璃杯、玻璃鏡,南洋的各色香料,商品之豐富,實可稱應有盡有,除了能士紳富豪勳貴們奢華的需求之外,還能滿足老百姓一飽眼福的好奇心。
這幾年來,每年商會一枝獨秀的便是福建鄭家。鄭家的生意做得很大,鄭芝龍本人又已經被朝廷招安了,官至總兵官,擁有水師三萬,大小戰船千餘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