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喳!”太監退了下去。
不一會兒,英俄爾岱便帶着範永鬥和梁嘉賓走進鳳凰樓内,三人登上三樓,至一道高高的門檻跟前,三人匍匐在地。英俄爾岱俯首道:“大汗,範永鬥和梁嘉賓已經帶到。”
“進來吧!”裏面傳出皇太極的聲音。
英俄爾岱站了起來,跨過門檻。可是範永鬥和梁嘉賓卻是跪在地上,像是兩條狗一樣爬過門檻,爬入殿内,匍匐在地,連頭都不敢擡。
皇太極放下筆,目光如炬,直視就像一隻烏龜一樣趴在地上的範永鬥,過了半晌才緩緩開口道:“範愛卿,你是我大金國的大功臣,在大金國最困難的時候,是你們父子帶着商隊不遠萬裏來到遼東,爲我們提供了糧食和鐵器。你的功勞,大金國永遠記住。”
範永鬥低着頭看着地闆磚,方才皇太極那一番話雖然說得很溫和,可是每一個字聽在範永鬥耳中,卻像是一條條毒蛇鑽入他的心底一般。範永鬥連忙回道:“大汗雄才偉略,能爲大汗效力,乃奴才的福分。”
站在一旁的多爾衮冷哼一聲:“爲大汗效力?漢人都說,商人乃唯利是圖之輩!誰給了商人利益,商人就爲誰做事!假如有一天有人給的價格夠高,恐怕你範永鬥給我們的糧食裏面下毒,你都會幹得出來吧?”
範永鬥吓得衣服後背已經全部濕透了,他連忙辯解:“貝勒爺,冤枉奴才了!奴才永遠是大金國的奴才,怎麽可能幹出對大金國不利的事情?”
多爾衮冷笑連連:“不可能幹出對大金國不利的事情?那麽範先生,請你解釋一下,你爲何要指使亢嗣鼎同我們大金國的敵人交易?你知道不知道,林丹汗缺少糧食、食鹽、布匹和鐵器,每一件商品運到察哈爾人那,都是增強了林丹汗的實力?”
範永鬥哪裏敢接過話題,隻是連連磕頭:“大汗饒命啊!大汗饒命!奴才知罪……”
皇太極看着同樣趴在地上一言不發的梁嘉賓道:“梁愛卿,還是你來說說吧。”
梁嘉賓吓了一大跳,這次告密是他告的,目的就是爲了扳倒範永鬥,那樣他自己就能侵吞範家的财産。雖然範家這一年半來損失慘重,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範家還是有不少資産,那些資産都變成自己的,自己再壟斷了遼東貿易,那想想就多美好了。
可是告密者畢竟隻能生活在黑暗之中,這話讓梁嘉賓當着範永鬥的面說出去,他卻感到十分害怕。因爲他知道,話一旦出口,從此他和範家就是敵人了。一旦範永鬥這次僥幸不死的話,倒黴的人必然是自己了!範永鬥的手段他知道的,可以說是心狠手黑,對打擊敵人是毫不手軟。
“怎麽?”皇太極看着梁嘉賓,語氣溫和的問道,“梁愛卿,你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在本汗面前說了吧。如今範永鬥在,你爲何不敢當面對質?”
梁嘉賓知道這次如果不把話挑明了,恐怕自己也走不出這間大殿。如果說出去,說不定今天範永鬥就會被皇太極拉出去砍了,那樣範家的家産都是自己的。于是他咬咬牙,把心一橫,開口道:“大汗,範永鬥确實是同林丹汗交易了!他怕大汗知道,自己不敢出面,找了個叫亢嗣鼎的家夥,範永鬥爲了拿下市賞經營權,還出了一萬兩銀子去給亢嗣鼎,讓他打通關系。這一萬兩,八大家均有出資,我們梁家也被迫出資了,要是不出資,範永鬥不會放過我們啊!大汗您也知道的,範永鬥心狠手辣,不聽他話的都會被他解決了。最後,範永鬥還向我們承諾,隻要賺到錢,也有我們的份。”
梁嘉賓豁出去了,把所有的罪責全部往範永鬥身上推,反正把範永鬥黑得越狠,對自己就越有利,最好是皇太極一怒之下一刀砍了範永鬥,否則範永鬥活下去,自己就得死。
皇太極很平靜的問道:“範永鬥,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範永鬥連頭也不敢擡,跪在地上辯解道:“大汗,奴才的事情已經引起大明注意了,張家口都設了錦衣衛千戶所,專門盯着奴才。奴才隻能繞道來遼東,此番來遼東,原本就是想要向大汗承認同林丹汗貿易之事。大汗,奴才因爲那個叫李老二的馬賊損失慘重,關内運送糧食的商隊又被馬賊劫掠,貨物人員皆有損失;奴才爲大金布置的細作,又遭到錦衣衛打擊,損失八成以上人手。奴才想要翻身,隻好拿下市賞經營權,暫時同林丹汗貿易,等賺到銀子,才能爲大汗效力啊。”
“擡起頭來,看着本汗!範永鬥,既然你想要翻本,爲何不多跑幾趟遼東?你是我們大金的朋友,你有困難,大金國自然會鼎力相助。”皇太極面帶微笑問道。但這笑容看在範永鬥眼中,卻令範永鬥直打寒戰。
英俄爾岱面向坐在高台上的皇太極一拱手道:“大汗,奴才已經同朝鮮談妥了,我大金國今後可從朝鮮獲得糧食,這範永鬥,對我們已經沒有用了。”
範永鬥吓得魂不附體,他已經無法爲自己辯解,隻好認了:“奴才知道錯了,既然錯了,理當受大汗懲罰。”
皇太極沉吟一聲,伸出手指着範永鬥:“範永鬥,你可認罪否?”
“奴才認罪,隻希望大汗看在奴才這些年來爲大金國做的一切,還有大明官場和各地駐軍布防的消息,也是奴才傳給大金的。”範永鬥一方面認罪,另一方面又拿出自己這些年來給後金做的事情。他知道求饒還是辯解都毫無用途,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讓後金知道自己還是有用的。
皇太極突然哈哈大笑:“範永鬥,你有三錯!其你不該瞞着我大金同林丹汗交易!這是其一!你也沒看透林丹汗是一條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你和林丹汗交易血本無歸!以至于今天又想到我們,這說明你對我們并沒有推心置腹,這是其二;至于第三錯,是……”
皇太極拉長聲調,手指向梁嘉賓,對範永鬥道:“你聰明一世,竟然識人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