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他七個旗的弓箭手掩護下,正藍旗負責登城的葛布什賢超哈營重甲兵抵近城下,一架架雲梯被高高豎起,緊緊的抓住城牆。所謂的葛布什賢超哈營,相當于明軍前鋒營,雖不如巴牙喇營,但實力尚在阿禮哈哈營之上。
葛布什賢超哈營的重甲步卒背上背着虎牙刀,順刀、短柄斧頭等短兵器,手持盾牌,長柄大斧、虎槍、挑刀、馬叉、狼牙棒之類的長兵器一律不用。攻城步卒上身穿戴着雙重甚至三重棉甲,頭戴鐵盔,卻把下身的兩幅圍衫撤掉,方便兩腿活動。
城下掩護攻城的七旗弓箭手轉眼之間已經射出數萬支箭矢,城上已經密密麻麻的紮滿了一排排箭矢,看起來就像是城頭長出了一層蘆絮一般。平均每一名八旗弓箭手都射了十幾支箭矢,拉弓的頻率開始變緩慢。
城頭明軍趁勢反擊,箭矢如下雨一般射下來,不少葛布什賢超哈營的重甲兵身上已經紮滿了箭支,但他們仍然嚎叫着往雲梯沖去;也有少數不幸的重甲兵面門中箭,慘叫一聲,仰面向後倒下。
飛蝗般的箭矢之中,夾雜着一些三眼铳和鳥铳射出的彈丸。城牆女牆下的射擊孔中不時冒起白煙,巨大的轟鳴聲震耳欲聾,中彈的重甲步兵身上立即噴出血霧,慘叫一聲倒下。
但有三百餘名巴牙喇營的精銳旗丁緊跟在葛布什賢超哈營之後,這些巴牙喇兵每一人都是神箭手。巴牙喇兵上來射箭之後,城頭明軍損失驟然加大。
巴牙喇兵的箭術十分精準,不要說露頭射箭的明軍,隻要一露頭就被巴牙喇兵一箭射中面門或者咽喉,甚至就是躲在女牆後面,從射擊孔内向外開铳的明軍也傷亡不小,巴牙喇兵射來的箭矢就像是毒蛇一樣直接從射擊孔鑽入,剛剛放完铳的明軍铳手來不及縮回去,就被一箭射中。
三百巴牙喇兵射箭造成的威脅,甚至超過方才數千八旗普通弓箭手的威脅!
明軍反擊的火力一下就被壓制住了,轉眼之間,葛布什賢超哈營重甲兵都已經快要爬上城頭了!
“狗鞑子!去死吧!”何興身邊一名民夫突然大吼一聲,從城頭地面抱起一塊大石頭,高高舉起,往城下狠狠砸了下去。
“嗖”一支羽箭如閃電一般呼嘯而至,這名民夫當即慘叫一聲,羽箭從他眼睛鑽入,箭镞帶着鮮血從後腦勺鑽出。
這名反擊的民夫倒下了,但是城下的雲梯上卻聽到一聲沉悶的撞擊聲,眼看就要爬上城頭的那名葛布什賢超哈營重甲兵的避雷針頭盔被砸扁,這名金兵連慘叫聲都沒有發出,粗壯的身軀便從雲梯上往下跌下來,險些撞飛了後面登城的金兵。
何興認得方才被巴牙喇兵射死的那位民夫,也是他同村的發小,兩人從小玩到大,情同手足。親眼見到兄弟慘死,何興怒火中燒,轉身從篝火上端起一口冒着惡臭熱氣的鐵鍋,奮不顧身的走到垛口跟前,把滿滿一鍋金汁往城下的雲梯上倒了下去。
“嗖嗖”數支羽箭飛上城頭,何興也是練過一些武功,動作挺快的。見到箭矢迎面而來,他迅速縮回腦袋。箭镞撞上鐵鍋,發出叮叮當當的金屬撞擊聲。
金汁從城頭潑下,臭氣熏天,眼看就要爬上城頭的那名金兵被劈頭蓋臉淋了一身,滾燙的金汁接觸到臉上,立即皮開肉綻,臉上的肉都被燙熟了,一塊塊往下掉。身上厚實的棉甲也被燙破了,露出裏面的鐵甲。這名金兵慘叫一聲,從雲梯上掉下。城下頓時惡臭味四散擴散開來。跟在那名金兵後面的一名金兵也被金汁傷到,雖然未傷到臉,但铠甲都被燙破了,手上沾上滾燙的金汁,燙熟的皮肉掉下來,露出森森白骨。
金汁的溫度極高,而且有很大的毒性,燙傷的基本上就無藥可救了。
“哈哈!老子殺了兩個鞑子!解氣!解氣!”何興放下鐵鍋,口中喃喃自語。
“快投石灰瓶!”城頭有人大喊一聲。
這時候,協助守城的民夫們才想起,城頭放着的一個個石灰瓶可不是擺設。
何興拿起一個石灰瓶,從一口滾開的鐵鍋内舀入一瓢熱水,随後把瓶口以軟木塞封死,便照着城下那些大盾牌陣後面用力投擲而去。
幾百名民夫紛紛拿起石灰瓶,灌入水之後,奮力把石灰瓶投到金軍盾牌陣後面。城下的羽箭下雨一般飛上城頭,不少民夫中箭倒下。但何興又聽到一陣陶罐炸裂的聲響,大盾後面響起一排巴牙喇兵和葛布什賢超哈兵的慘叫聲,中了招的巴牙喇弓箭手紛紛丢下弓箭,慘叫着往回跑去。
石灰瓶土炸彈殺傷力并不大,但被生石灰噴濺到臉上,一時間能讓人一下失去戰鬥力,若是後期處理不好,可能眼睛都會瞎掉。
一名金兵的腦袋從女牆下面露了出來,這名女真人滿臉的胡子,牛眼般的眼睛閃爍着兇悍的目光,嘴巴大張着喊着漢人聽不懂的鳥語,露出一口黃牙。女真兵從背上抽出虎牙刀,一刀便砍翻了兩名來不及跑開的民夫。
兩名身穿鴛鴦戰襖的明軍挺着長槍迎了上去,長槍刺中了女真兵,卻無法紮透铠甲。這名女真兵揮刀劈砍,砍斷槍杆,隻見他左手抓起一根帶着槍頭的斷槍杆,奮力向一名明軍投擲而去,射穿那名明軍的咽喉,緊接着又手起刀落,砍翻另外一名明軍。
何興眼看着這名女真兵揮動虎牙刀向自己的頭上砍來,他從一名明軍屍體身邊拾起了一杆三眼铳,奮力擋住金兵的一刀,兩件兵器相碰,自幼練武,力氣不小的何興都覺得自己的胳膊發麻了。但他沒有坐以待斃,而是掄圓了三眼铳,重重一擊,砸在女真人的頭盔上,隻聽到一聲金屬撞擊聲,這名金兵慘叫一聲倒在城頭。
後面的女真人仍然在往城頭攀爬,眼看有十多名金兵就要爬上城頭。
就在這時候,何興焦急的大喊一聲:“火油罐!”
幾十名民夫拿起火油罐,往城下投去。隻聽到一陣陶罐破裂聲,火油流得滿地都是。随後城頭投下了火把柴禾,城下立即燃起熊熊大火,連雲梯都起火了,不少渾身起火的女真兵慘叫着從雲梯上跌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