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我兒子究竟得了什麽病?要不要緊,爲什麽昏迷了這麽多天?那他現在醒啦,是不是就沒事情了?”
“您不要太着急,目前,病人的生命體征很穩定,各項指标也比較正常,不過,至于他究竟是什麽原因導緻了昏迷,這個問題接下來我們還需要再做幾項非常規檢查,也許會找到答案的。”
“非常規?這是什麽意思?你們不是說他身體沒問題嗎?爲什麽還要做檢查?”
“噢,這個嘛,請您不要誤會,全面的檢查是對病人負責人,也許他的病并非是生理上的,因此某些篩查是十分必要的,如果沒問題的話,他很快就應該可以出院的,接下來仍需要您的配合。”
“可是……”
這是一段醫生與患者家屬之間的對話,對話的地點就在病房門外,盡管隔着一層牆,對話的内容還是被我聽到了七七八八,我仰面躺着,聽得出其中一個人正是老爹的聲音。
“原來這裏是醫院,而且聽那談話,自己好像昏迷了很久,難道……”聯想起記憶中那些破碎的片段,難道它們都是自己在昏迷中所做的夢,可是夢會那樣真實嗎?我不禁更加疑惑了。
“不行,我得馬上出去!”想到這裏,我決定立刻爬起來出去問個清楚。
于是,便準備掙紮着起身下床,可是,卻突然間發現手腳根本無法動彈,隻要一用力手臂與腳腕處就會有一股股酸麻疼痛,心頭立刻緊張起來,因爲我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原來自己竟然是被固定在了病床上,或者用“綁”形容更确切些。側目看向一邊的手臂果然被一根尼龍帶子緊緊的固定在了床上。
“不是說我隻是昏迷嗎,是什麽病用得着如此?”極爲不好的預感在大腦裏越來越強烈,種種迹象告訴我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瞬間,我的大腦從一片空白到被恐懼和不安所充斥,不斷累積的恐懼感讓我變的狂躁起來,奮力地掙紮想要掙脫手腳上的束縛,與此同時張大嘴巴想大聲喊叫,希望外面的人可以聽得到我這裏的動靜。然而,事實上的結果再一次令我震驚,此刻我完全知道自己的意識處于十分清醒的狀态,大腦更是完全受自己的支配,可是思想中的念頭,在行爲上卻受到了巨大的阻礙,張大的嘴巴除了竭盡力氣的一張一合外、除了脖子上的青筋暴露外,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無論手腳如何用力,都無法掙脫那些束縛,甚至連身下的病床也都紋絲不動。
“這床是和地面固定在一起的,而且,更可怕的是,我,我不能講話了!難道變啞啦?”又是一盆冷水澆到了心裏……
“好,我可以配合,但是,你能不能讓我進去看看他。”這時老爹的聲音又傳入到了我的耳中,看來他終于決定了妥協。
“這個嘛,暫時還不可以,我隻是下級醫生,是否可以探視必須要我的上級決定才可以。”
“什麽?僅僅是看一下我的兒子,有什麽不可以的?再說,不是你們通知我來的嗎?”老頭子質問道。
“隻能說現在情況有些特殊,其他的恕我無可奉告,您還是先回去,有什麽情況我們會及時通知您的。”年輕的醫生始終保持着風度,但卻聽得出來他的态度是十分堅決地。
“哎!”最後,隻聽到門外老爹的一聲長歎,之後一切便又歸于了寂靜。
此時,因爲徒勞的掙紮而精疲力盡的我,用最後的力氣支撐起脖子,想透過門上的玻璃窗讓老爹注意到自己現在的慘狀,就可以來救我了,餘光中我分明看到了老爹無奈的神情,以及暗淡無神的一瞥,可之後卻沒有了之後。
“難道,難道他沒有看到我嗎?可這怎麽可能呢?”我像洩了氣的皮球完全癱軟在了床上,眼前依舊還是剛剛與老爹目光交彙時的情景,那種揪心的無奈,茫然而無助,讓我無法平靜。
“可是,爲什麽老爹似乎根本看不到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爲什麽一切變得如此詭異離奇?我究竟是怎麽啦?”百感交集之下,内心的複雜讓我無法再平靜下去,可除了徒勞的掙紮、無聲的呐喊又能做什麽呢?
接下來的幾天,我幾乎是在時而清醒時而昏昏沉沉中度過的,其實在這間白房子中已經沒有了時間的概念,哪裏還曉得白天或是黑夜。隻是在清醒時我開始慢慢思考起在此之前的種種經曆,盡管它們是那樣的令人不可思議,但那種真實感卻又太過強烈了。這期間,身邊偶爾會有一些穿着白大褂的人對我觀察、擺弄,或是指指點點,或者是竊竊私語,他們都帶着白口罩,究竟在說什麽,我聽不到,也根本不想聽到,我的腦子太亂了,感覺自己的記憶變得支離破碎,甚至分不清我現在到底身處何處,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幻?
又過了一段時間,這種複雜糾結的感覺竟然變得越來越模糊了起來,仿佛整個世界正離我越來越遠,紛雜喧嚣的世界也漸漸安靜了,眼前晃動的人影更加顯得虛無,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就這樣,在渾渾噩噩中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忽然随着由遠及近,進而漸漸清清晰起來的一陣嘈雜聲,麻木已久的意識再一次一點點的複蘇了過來。
我慢慢睜開疲憊的雙眼,此時眼前換了一幅景象,盡管看得出仍是在醫院之中,卻似乎少了之前的那種詭異,因爲我可以聽到了喧鬧,甚至還聽到了有人在說話。
“莫非又是幻覺?還是……”又一次的詫異讓我不自覺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與此同時忽然才發現沒想到手腳上的束縛竟然全都沒了。木然的将雙手舉在眼前看着,就仿佛它們不是自己的似的。
“難道是自己想多啦?”狐疑中我自言自語的說道,居然現在也可以講話啦,真,真的是不可思議。
“你醒啦!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的倒是真能睡。”就在我還被滿腦子中的紛亂弄的分不清楚狀況的時候,一個沙啞而又蒼老的聲音忽然出現在了耳邊,那好像是江浙附近的口音。
這聲音對我來說很陌生,當時就是一愣,又定了定神,确認并非是幻聽後,才緩慢的将頭轉到了那個聲音大概的方向。果然不是錯覺,就見到在房間角落中的一張老舊的單人沙發上靠坐着一個人,确切地說是一個頭發花白而且十分淩亂的老者,他穿着一身标準的醫院裏的條紋病号服,滿臉的皺紋堆疊在一起,此時正眯着閃爍着光芒的小眼睛盯着我。
“你,不,您,您是誰?這,這裏又是哪裏?”我結結巴巴地問道,面對這個陌生的老人,特别是他那種目光,我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嘿嘿,小朋友,歡迎你啊!我老頭子終于有伴兒啦。”就聽到怪老頭兒嘿嘿笑了笑,對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