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吳家大門前,跟吳老頭争論了有些時間了,之前說的什麽林啓風不太清楚,等他聽到動靜走出來時,聽到的就隻是這句話了。
沒有前因後果,但他還是聽明白了,這人說的是現在街上正在發生的遊行,八成是想拉吳老頭出來聲援,給他們壯壯聲勢。
但顯然他的算盤落空了,吳老頭不僅不爲所動,甚至還有些痛心疾首:“是你不明白,慶豐,你糊塗啊,我的冤屈早就被平反了,還去讨什麽公道啊,現在的局面得來的容易嗎?你真忍心看着眼前的大好形勢,被你們給親手葬送掉嗎?”
王慶豐頓時激動道:“老師,您真覺的現在的形勢叫好嗎?您睜開眼看看世界吧,看看别的國家現在已經發展到什麽樣了,再看看我們自己,差距簡直猶如雲泥之别,不可比,完全不可比啊。要是再不實行改變,我們這個國家、我們這個民族,真的永遠都看不到希望啊,老師,我是在救亡圖存,您怎麽就不理解呢?”
吳老頭氣的渾身哆嗦,臉色漲紅,雙唇顫動着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過也不用他說了,因爲林啓風聽的實在沒忍住,當場笑出了聲。
王慶豐怒目而視,他趕忙擺擺手:“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嘲笑你的,實在是……你太好笑了。”
王慶豐怒聲質問道:“我怎麽好笑了?請你解釋清楚,不然……”
“不然你就用唾沫噴死我嗎?”林啓風連一絲客氣都懶得再擺,直接毫不掩飾的嘲諷道:“說話之前最好先照照鏡子,看清楚自己是什麽德行,穿件衣服補丁落補丁,瘦的跟個鬼似的,就你還救亡圖存?你配嗎?
整個國家一片欣欣向榮,到處都在蒸蒸日上,你還看不到希望,你是瞎嗎?
但凡勤奮點的國人,到現在不說掙得盆滿缽滿,起碼一家人吃喝不愁,都快吃出三高來了,就你還保持這副鬼樣子,你是要安貧樂道,還是在假裝清高?别說救亡圖存了,你先去救救你自己吧。”
對于這些民·運分子,林啓風真是一丁點好感都沒,口号倒是喊得震天響,就是一絲實事都幹不出來,也不能說幹不出來,起碼在扯後腿幫倒忙上天下無雙。
口口聲聲爲國爲民,結果轉頭就跑到海外認賊作父,标準清晰明了,誰給錢多誰就是爹,心甘情願給人當槍使,逢中必反,逢中必黑,慕洋犬當的兢兢業業,行爲絕對稱職。
前世看到的那些凹糟事,積累到現在一股腦罵出來,林啓風是罵爽了。
王慶豐簡直被氣瘋了,臉色漲得通紅,嘴角肌肉抽動,哆嗦着手憤怒的指過來,估計要不是怕打不過,指定得沖上來跟林啓風拼命。
“朽木,真是一塊朽木,要人人都跟你一樣的心态,那我看這個國家真是沒有一點希望了。”
林啓風嗤之以鼻道:“這話也是我想對你說的,哪個國家要是攤上你這種貨色,那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王慶豐還要再罵,隻是被忍了半天的吳老頭先開口了:“慶豐,不要再說了,你來的目的我很清楚,現在我也很明白的告訴你,我是不會替你們出聲的,我們之間的師生情分到此爲止,以後再無半點瓜葛,你走吧。”
王慶豐頓時急了,顧不上再管林啓風,趕忙沖上去一把拉住吳老頭道:“老師,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我跟您發誓,我絕對沒存半點私心,真真是爲了這個國家好啊。”
吳老頭陰着臉,冷冷看他一眼:“你要真是爲國家好,那就不會做出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糊塗事了。”
說完甩開手,幹淨利落的走了。
王慶豐連聲呼喚道:“老師、老師……”
吳老頭不爲所動,直接回到屋,砰的一聲關上了門,也徹底斬斷了這份師生情分。
王慶豐的呼喚戛然而止,臉上的哀痛瞬間消失,臉色迅速陰沉下來。
林啓風看的咂咂嘴:“這變臉的速度,不去唱川劇真是可惜了。”
大概是知道罵不過他,王慶豐也懶得跟他辯論了,冷冷看他一眼,目光重新移回吳老頭家的院門,沉聲道:“老師,這個世界早就不是你認知中的世界了,我會用事實向你證明,我才是對的。”
說完再看林啓風一眼,冷哼一聲,接着甩甩胳膊就走,鼻孔朝天走的趾高氣昂。
路過林家大門時,徐元無聲無息的伸出一條腿,王慶豐一時沒注意,一個踉跄摔在了地上。
掙紮着爬起來,怒目而視得瞪過來,結果沒等他開口,徐元倒是惡人先告狀了:“沒長眼嗎?這麽大條腿看不見?瞧給我撞得,都踢腫了。”
王慶豐簡直出離了憤怒,忍了再忍終于沒發作,冷冷丢下句豎子不足與謀,然後氣憤的走了。
林啓風看的直搖頭,連徐元這個老實人都看不過去了,你就說他得有多招人恨吧。
“幹的漂亮。”
甩給徐元一句誇獎,他施施然進了吳家大門。
推開剛關上的房門,吳老頭正仰面躺在椅子上,眼裏已經蓄滿了淚,神情有些悲痛。
畢竟師生一場,即便話說的再絕情,感情也不是說割舍就能割舍的,一個人獨處時難免會有些黯然神傷,可以理解。
林啓風勸道:“爲這種學生,不值當去生氣,叫我說就應該高興才對,向他這種心術不正的人,就該早點跟他切割幹淨,免得以後受他牽連。”
吳老頭閉上了眼:“他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才幾年沒見,以前那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怎麽就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了?”
“人是會變的,沒什麽好稀奇的,你自己想開點吧。”
吳老頭歎口氣,道:“我沒事,活到這把歲數了還能有什麽想不開的,就是看着現在的局勢,有些心痛罷了,你說現在在街上鬧事的那些學生,都算是國之棟梁了,怎麽就能那麽糊塗,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去給人當槍使,幹出這些糊塗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