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想自己出來幹點事?”林啓風替他說了出來。
陳棟點了點頭,語氣沉重道:“當初家裏揭不開鍋時,是你拉了我一把,給了我份工作,讓家裏老婆孩子都有了口飯吃,這個情我記你一輩子,以後隻要你招呼,我陳棟要是皺一下眉頭,我全家不得好死……”
林啓風皺眉:“說什麽胡話呢?”
陳棟搖頭:“我是認真的,你聽我說完,這些年承蒙你照顧,日子一直過的不錯,吃得好穿得好,在村裏都數得着,就算在縣裏,也有人叫一聲陳老闆,算是号人物了,按說是該知足了,就這麽過下去也挺好。”
陳棟抿了抿嘴唇,情緒有些激動了:“可我就是有點不甘心,我才二十四,活了二十四年了,沒有幹出過一件像樣的事,以後呢?還像現在這樣稀裏糊塗的過下去?每天三個飽兩個倒,這輩子就算混過去了?不,我不想這樣,我想自己幹點事,哪怕失敗了,輸得一無所有,我也認了。”
林啓風靜靜的聽着,陳棟的心情他能理解,正是年輕氣盛的年紀,又早早掙脫了吃飽穿暖的時代目标,不想混日子,有點理想很正常。
他能這麽說,肯定已經想好了,林啓風沒勸他,隻是點點頭,問:“你想好要幹點什麽了嗎?”
陳棟立刻道:“我已經琢磨好一陣了,縣裏好多人在搞養殖,有養豬的、有養雞的、還有養魚的,都掙了錢,我也想試試,你放心,我不養豬,不跟大哥搶生意。”
林啓風笑了下,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想法,道:“我有個建議,要不要聽聽?”
陳棟趕忙道:“你說。”
林啓風道:“别搞養殖了,你都說了,縣裏幹這行的不少,以後還會越來越多,競争多了,賺不着什麽錢的,養殖是需要時間的,不到最後出欄,錢拿到手裏,一切都不好說,萬一碰上場天災人禍,所有心血可就全打水漂了。”
陳棟明顯被吓到了,愣了半晌才讷讷道:“我不會這麽倒黴吧,别人養都沒事,都賺着錢了,我一養,就趕上天災人禍了?”
林啓風聳聳肩:“誰說得清呢?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陳棟迷茫道:“那我該幹點啥?”
林啓風笑道:“賣飼料吧,大家一股腦都去搞養殖了,總是需要飼料的,市場不小,競争壓力又不大,不愁賺不到錢。”
陳棟一拍大腿,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對呀,我怎麽沒想到。”
“我就是個提議,具體要不要幹,還得你自己拿主意。”
“幹了,這麽好的路子,傻子才不幹。”
陳棟很激動,高興了一會,突然又犯起愁來:“路子好是好,可我手裏沒那麽多錢啊,要生産飼料,總需要機器吧?從哪買?要多少錢?還得開工廠吧,手續怎麽解決?”
陳棟急得團團轉,像是有座金山放在眼前,而他卻無能爲力。
林啓風提議道:“要不你跟村裏合夥幹?以集體的名義,手續問題好解決,村裏靠着礦上,這些年應該也攢了點錢,你們兩家湊湊,先從小幹起,以後賺了錢,再慢慢擴大規模。”
陳棟眼睛一亮,道:“行,就這麽着,明天我就去大隊,跟支書……诶?嬸子現在不是當上支書了嗎?我直接跟她商量不就行了?”
“是啊。”
“那我明天一早就來你家,跟嬸子把事說一下。”
陳棟丢下句話,興沖沖的走了。
林啓風也挺高興,陳棟突然來這一出,倒是替他解決了一樁難題,老娘交代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回到家裏,二哥老四已經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二哥喝的不少,剛才把老梁他們送走,自己就暈暈乎乎先回了家。
老四更不堪,今年已經十九了,才第一次像個大人一樣,跟哥哥們坐上了酒桌,酒量還沒練出來,中途就喝大了,吐了兩次,最後倒在床上不省人事了。
林啓風躺在床上,聽着旁邊兄弟倆的呼噜聲,突然有點感慨,以前擠一個被窩的兄弟,以後再睡一張床的機會越來越少了。
……
第二天。
林啓風一家人正吃着早飯,陳棟便急不可耐的找來了。
老娘打聲招呼:“吃了嗎,一起吃點?”
陳棟擺擺手:“不用不用,我在家裏吃過來的,不用管我。”
“那你先做着等會。”老娘說完,又催促林啓風道:“快着點吃,棟子等你呢。”
林啓風咽下口飯,笑道:“娘,你這次可說錯了,棟子是來找你的,可不是找我的。”
“找我?”老娘愣一下,看向陳棟:“棟子,你是來找我的?”
陳棟笑笑:“對,有點事想跟嬸子商量一下。”
老娘很詫異:“什麽事,你說。”
“您先吃飯,我不急的。”
老娘不明所以,也沒追問,隻是手上扒飯的動作快了許多。
一家人的吃飯節奏都被老娘帶動起來,一時間,“呼哧呼哧”喝粥的聲音不絕于耳。
十分鍾後,解決戰鬥。
又五分鍾後,陳棟道明了來意,林啓風也跟着添油加醋解釋了一番。
老娘皺着眉:“開工廠?賣飼料?”
林啓風道:“對,您之前不是讓我給村裏出出主意嗎?這個主意怎麽樣?”
“聽着是不錯,可問題是,村裏沒錢啊。”老娘攤攤手,很無奈。
陳棟愣了:“怎麽會沒錢呢?礦上不是每年都會給村裏一筆錢嗎?攢下來也不少了吧?”
老娘歎口氣:“都讓朱老二給霍霍了。”
“都霍霍了?總該剩點吧。”
“是剩了點。”
“多少?”
“六十八塊五毛三。”
“多少?”林啓風聲音都變了:“六十八塊錢?就這點錢您就敢讓我給村裏出主意?您是真看得起您兒子啊。”
老娘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就是提了一嘴,誰承想,你還真想出辦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