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勇的模樣确實慘,七個人圍攻一個,最後跑了的畫面,公安也都看到了,更何況領頭的還是周俊,很自然的采信了林啓風的話。
“張兵,小孔,你們兩個帶人去追,一個都别放跑了。”周俊沖旁邊騎着邊三輪的同事交代道。
張兵、小孔各應一聲,帶着人騎着車追上去了。
一群公安,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轉眼走了大半,隻剩下周俊幾個,開始問話。
“他們爲什麽打你。”話是問羅勇的,眼睛卻看向林啓風。
“我朋友喝了點酒,走路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他們了,互相拌了幾句嘴,對面仗着人多,就動手了。”林啓風老實回道。
“對,就是這樣。”羅勇趕忙應道。
剛才折騰一通,撒了氣,也出了汗,酒基本上醒了,被公安圍上,心裏難免緊張。
聽到林啓風把責任一股腦推給了那夥人,立刻附和道。
周俊點點頭,道:“把人帶回去,做個筆錄。”
同樣的經曆,林啓風已經有過多次,心裏很淡定,平靜的跟着公安進了局子。
李剛、羅勇兩人都是頭一次,都有點緊張,表情忐忑又無奈。
坐在審訊室裏,林啓風突然明白,李欣交代的話,究竟是什麽含義。
這哪是擔心羅勇出事?這分明是擔心他惹出什麽事吧?
連累他也跟着吃了瓜落兒,又得接受一遍詢問。
很郁悶,又有點慶幸,好在嚴打還沒來,不然這頓瓜落兒吃下去,可不輕松。
“姓名……”
“性别……”
“年齡……”
同樣的流程走完,簡單做過筆錄,基本上沒他什麽事了。
“周隊交代過,做完筆錄你就可以回去了。”
“那我朋友呢?他能回去嗎?”林啓風追問道。
“如果他真是受害者,可以回去。”
林啓風松口氣,出了審訊室,站在大廳等了等,李剛也出來了,表情略顯興奮,跟進去時截然不同。
“姐夫,這就是錄口供嗎?”
“應該是吧。”林啓風不太确定,口供跟筆錄有什麽區别。
兩人閑聊着,又等了等,也不見羅勇出來。
林啓風向四周張望一眼,想找找周俊,打聽一下情況。
結果,周俊沒找到,倒是見到一個熟人。
好久沒見到的陶小亮,一臉焦急的從門口匆匆走了進來,神色緊張,連站在大廳的林啓風都沒看到。
“老陶?”林啓風叫住他。
“林先生?”陶小亮聞聲看過來,立刻驚訝道:“您怎麽在這?這麽快就聽到消息了?”
“什麽消息?”林啓風疑惑道。
“看來您還不知道,咱們去南邊倒騰貨的夥計被抓了。”陶小亮解釋道。
“被抓了?我不是告訴過你,這段時間先把零碎的生意停掉,專心賣衣服嗎?”林啓風皺着眉,臉色很不好看。
懸在脖子上的刀,更有威懾力。
明知道會有嚴打,卻遲遲不見政策落地,心裏總不踏實,幾個月前就通知過陶小亮,讓他把去南下倒騰小商品的生意停掉,生怕哪天嚴打突然就來,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千叮咛萬囑咐,沒想到最後還是出了事。
有種被陽奉陰違的感覺,林啓風很生氣,臉色陰沉看着陶小亮,想聽聽他如何解釋。
“觀望過幾天,沒見有什麽事發生,所以……”陶小亮說着,小心看一眼林啓風,接着道:“又把生意撿起來了。”
“誰讓你們撿的,爲什麽不跟我商量一下?”林啓風陰着臉。
“我跟李想商量過,他說要問問你的意思的,難道……沒跟你說嗎?”陶小亮小心問道。
見林啓風仍舊黑着臉,不用說也能猜到,肯定是沒說。
遲疑一下又道:“跟着咱們吃飯的夥計不少,光靠胡同供過來的衣服,利潤有限,能分給夥計們的更少,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有錢不能賺,夥計心裏都有意見了,雖然沒有明說,但看他們每天無精打采的樣子,也能看的出來,所以,我們就自作主張了。”
隊伍大了不好帶,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想法,也都有各自的訴求。
習慣了高工資的人,讓他們重新開始混日子,很難,沒吃過虧前,誰都不會甘心接受。
抱着僥幸心理的大有人在,誰都不會認爲,下一個倒黴會是自己,就算明知有風險,也有人敢提着腦袋幹。
看着别人掙錢,自己隻能眼饞,落差太大,憋的時間久了,就算陶小亮不同意,他們也會幹。
出來混飯吃,喊你聲老闆,就是想賺錢的,掙不到錢,誰還會跟着你幹。
這個道理林啓風很清楚,臉色稍有緩和,問道:“什麽時候被抓的?抓了幾個人?”
在分局大廳議論這種事,陶小亮很緊張,先向四周張望一下,見沒人注意,才小聲道:“今天傍晚才被抓的,沒多久,人數倒是不多,去了五個人,被抓了三個,還有兩個見勢不對溜得快,跑了,找到我家通知了我,想了半天也沒想到能撈人的辦法,這才想着過來打聽一下情況的。”
“被抓的人裏有你的親戚嗎?”林啓風突然問道。
“沒有。”陶小亮有點奇怪,不明白他爲什麽會這樣問。
“沒有你過來幹嘛?非親非故的,用得着你來打聽情況?這不是自投羅網嗎?”林啓風沒好氣道。
生意做了兩年,連這點關節都想不到,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陶小亮了。
是關心則亂?還是隻是單純的蠢?
“對啊。”陶小亮猛然醒悟過來,有點慌:“那現在怎麽辦?我馬上回去嗎?可我要是走了,被抓的夥計怎麽辦?底下人都看着呢,人被抓了我們如果不管不顧,不得寒了人心嗎?”
林啓風很郁悶,背着他幹的事,出了事還得他來擦屁股。
郁悶歸郁悶,屁股該擦還得擦,誰讓賺的錢,大頭被他拿了呢?
就像陶小亮說的,如果不管不顧,非得寒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