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什麽，上車吧。”林啓風打開車門道。
“阿新，原路返回，路上注意着點，找找剛才碰到的那小夥子。”
阿新趕忙應一聲。
剛才差點撞了人，心裏堵了火，隻想着罵兩句出出氣，哪知道，人居然跟老闆認識，聽對話還挺熟絡，心裏立刻捏把汗。
好在老闆沒跟他計較，心裏松口氣。
這會得了吩咐，便小心開着車，賣力找起人。
“少康離家出走了？”
車裏，薛大剛正探着脖子看向窗外，仔細找着人，突然聽林啓風問了句。
眼神一滞，旋即點點頭，嗯了一聲。
“爲什麽？少康這孩子，不是挺懂事的嗎？怎麽突然……叛逆起來了？”林啓風疑惑道。
薛大剛收回目光，看看林啓風，猶豫一下，開口道：“就是太懂事了，所以才會離家出走的。”
說完歎口氣，表情很苦悶。
“嗯？什麽情況，出什麽事了嗎？”林啓風不解道。
薛大剛沉默一下，臉色頹然道：“說到底還是我不好，沒本事，掙不來錢，每天出苦力、蹬三輪掙得那點錢，隻夠養家糊口，半輩子下來，一點錢沒存下，少康今年十八了，等着做手術，沒錢；上面還有一個哥哥，今年二十三了，也還沒成家。
老大年紀不小了，該成家了，得準備彩禮；少康病了很久，也得盡快做手術。
兩個裏面選一個，錢都要攢好久，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攢夠。
都是親兒子，不管選哪個，都得傷一個，我跟他媽一直爲這事發愁。
前幾天，家裏來了個說媒的，要給老大提親，說是有人看上他了，要招他當上門女婿。
老大雖然沒說話，但他的樣子，明顯是不願意的。
我跟他媽也爲這事爲難，入贅的名聲雖然不好聽，可好歹能成個家，答應了提親，老大的婚事有着落，剩下就能專心爲老二湊手術費了。
要是拒絕了，想要湊夠彩禮錢，還不知道要多久。
下午我跟他媽正商量這事……可能被少康聽到了，這孩子心思重，覺得是自己拖累了家裏，拖累了哥哥，這麽大了沒成家，一聲不響就離家出走了。
平常他自己也經常在胡同裏、街邊走走，鍛煉身體，他媽也沒注意，該吃晚飯了，一直沒等到他人，家裏附近都找遍了，也沒找到人，這才知道壞了。”
很悲傷的故事，跟林啓風家裏有些相似，前世二哥也曾因拿不出彩禮，錯失了二嫂，後來家裏條件好了，雖然也成了家，可一直過的不開心。
隻是換了個媳婦，就已然如此，更别提入贅了。
林啓風完全能理解，猶豫着想找話安慰一下薛大剛，擡眼便見李想正沖他使着眼色。
亮晶晶的眼，表情看上去有些興奮，在這個故事背景下，很不合時宜。
林啓風皺了眉，認識這麽久，他自然清楚，李想不是那種幸災樂禍的人。
此刻沖他擠眉弄眼，肯定是想向他傳達什麽訊息。
看着他的嘴型，心裏默默揣測起來：豆、腐、機、人、選。
逐字在心裏讀完，林啓風也跟着亮了眼，這不就是現成的人選？
這故事聽着多凄慘，多悲傷。
老大沒錢娶媳婦，老二沒錢看病，日子過成薛大剛家這樣……簡直就像在爲林啓風量身定做一樣。
太配合了。
林啓風忍着沒露出驚喜的表情，沖李想點頭示意，兩人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裝出一副凝重的樣子，安慰道：“你也别太爲難了，人生嘛，有的是起起伏伏，現在過得風光的人，沒準兒明天就陰溝裏翻了船，同樣的道理，現在日子雖然差，也許抓到一個機會，放開膽子搏一把，兒媳婦、手術費，就都有着落了呢？”
“這話說的沒錯。”李想立刻附和道：“楚霸王破釜沉舟、放手一搏，最終赢得了巨鹿之戰，關雲長粗心大意、傲慢輕敵，最終大意失荊州，以後會怎麽樣，誰都不清楚。”
兩個人拼命暗示，想方設法爲之後開口坐着鋪墊。
薛大剛有些茫然，看看林啓風，再看看李想，最終一聲歎息，隻當兩人在安慰他了。
“林先生，我記着剛才好像就是在這，碰到那個小夥子的，您看看是不是？”
安靜開車的阿新，突然說了話。
林啓風朝車窗外看一眼，确認道：“就是這裏了，路上沒看到人嗎？”
“沒有。”
“你确定嗎？”林啓風拿不準又問一遍。
剛才光顧着聽故事，聽完故事又想着忽悠薛大剛，對于找人這事，完全沒留神。
“真沒有，我一路上一直小心看着呢，沒見到人。”阿新肯定道。
“我也沒看到。”薛大剛面色愁苦道：“少康走路姿勢跟我們不一樣，隻要見到了，肯定能認出來的。”
“下車找找吧，少康速度走不快，剛才見到他到現在，過去大概二十分鍾，應該走不遠。”林啓風邊說邊打開車門。
“對對對，少康腿腳不好，走不了多遠的。”薛大剛連忙應聲，直接下了車。
李剛緊随其後，阿新猶豫一下，也跟着下了車。
四人湊在一起，林啓風道：“分頭去找吧，一人選一個方向，半個小時後要還沒找到人，就回這裏集合。”
四人全部同意。
來的路上沒看到人，薛大剛當即選擇了後面，繼續沿着路找。
李想選擇了向左，林啓風選擇了向右，隻剩下阿新，沖着剛開過來的路發呆。
“阿新，再去找找吧，萬一剛才車開太快，把人落下了呢。”林啓風道。
“唔知道。”阿新應一聲。
四人各自分開，找人去了。
天已經完全黑了，沒有手電筒，林啓風選的這邊不是大路，沒有路燈，看人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摸黑走了好一會，突然看到前面出現一道身影，看姿勢就知道是薛少康。
心裏松口氣，趕忙跑了過去。
“少康，不是讓你回家嗎？怎麽又拐到這裏來了？”林啓風攔下人，直直看着他問道。
“林叔啊。”薛少康吓一跳，沒回他，支吾着問道：“您怎麽又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