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個宿舍的兄弟,林啓風跟着他一起,來到火車站,準備接人。
70年代起,京城就有了出租車,福特和華沙20是主力車型,出租車在京城有專門的站點,靠電話或上門叫車。
服務對象說的是針對普通市民,但每公裏兩毛五的收費,還是讓絕大部分人望而卻步,因此,出租車的絕大部分業務還是來自于國家有關部門。
直到84年,天津引進rb大發汽車公司的技術,生産出首輛大發面包車,俗稱“面的”之後,由于價格便宜,空間大,能做七名乘客,甚至能夠運送電視機、洗衣機等大件物品,因此開始受到青睐。
不過,錢對于林啓風來說,自然不是問題,這次來,不僅叫了出租車,還一次叫了兩輛。
有錢,任性。
其實主要還是人一家五口,就夠塞滿一輛車了,他總不能坐着車來,開11路回吧。
爲了掙手術費,李想暑假都沒回家,從過年到現在,一家人半年時間沒見過了,見面難免會說點什麽話,就算李想客氣,硬叫他擠上車,他也不能幹啊。
幹脆,叫上兩輛車,反正不差錢。
買了月台票,倆人直接進到站台裏,火車到了,直接就能接到人。
八月的天,下午兩點,悶得像蒸爐,林啓風腦門上的汗就沒落過,伸手擦了一把,随便一甩,地上出現一排水滴,又迅速蒸發,沒了蹤迹。
“你要不找個涼快地兒,先去歇會?”等了半天火車還沒開到站,估計又延誤了,李想有點歉意道。
“不用,多出點汗對身體好,促進血液循環,就當鍛煉身體了。”林啓風笑着道。
李想還想說話,又是一列火車“況且況且”開進了站。
等火車停穩,車門打開,提着大包小包的人從車裏下來,終點站,人本來就多,月台上瞬間站滿了人。
李想在人群裏仔細尋找,突然眼睛一亮,說了句:“來了。”
人就擠過人群,快步向前走去。
林啓風趕緊跟上。
五十多歲的老兩口,頭發已經白了大半,長年的辛苦勞作,皮膚曬得枯黃,眼角的皺紋密布,看着很顯老。
旁邊還跟着個女人,應該就是李想媳婦了,年紀看着跟李想差不多大,個子不高不矮,一米六出頭,相貌還算清秀,就是人有點瘦,看着挺單薄。
手裏緊緊拉着一個小男孩,大概五六歲,臉色看着有點白,不知道是因爲生病的緣故,還是第一次出遠門,有點緊張,可能兩者都有。
“爹、娘,你們可算來了。”李想走到幾人跟前,從老頭手裏接過包,道。
“爸。”沒等老兩口說話,小男孩先叫了一聲,仰着臉,滿眼欣喜,可能因爲父親到了身邊,先前的緊張消了大半。
三代人,兩種稱呼。
李想在兒子頭上揉了揉,沖媳婦笑笑,聲音難得溫柔了點,道:“路上沒出什麽事吧。”
何秀梅沒說話,隻是笑着搖搖頭。
“能有什麽事,我們這麽多人呢。”李父笑着說了句,臉上堆起皺紋,看向林啓風問道:“想子,這位是?”
“哦,忘了介紹,這是我大學同學,一個宿舍的好兄弟,叫林啓風。”李想介紹完,又向林啓風介紹道:“這是我爹、娘,我媳婦,這是我兒子,叫李炎。”
“叔兒,嬸兒,擠了這麽長時間火車,累壞了吧,我們叫了出租車,外面等着呢,先上車歇會,那寬敞,等待會安排好,再去吃個飯。”林啓風打聲招呼,笑着道。
“奪走幾步路的事,花這錢幹嘛?”李父不好意思道。
“走吧,已經叫好了。”李想背着行李,林啓風也接過來一個,倆人打頭,領着向站外走去。
難得見到小汽車,李炎臉上帶着新奇,伸出手想摸又不敢摸。
“進去啊。”李想打開車門,招呼道。
“嗯。”李炎脆脆的應了一聲,爬進車裏,感覺座椅挺舒服的,上下來回做了幾次,臉上帶起興奮。
一行人上了車,直奔招待所而去。
把李家人安排妥當之後,林啓風就近找了家飯館,打算給李家人擺個接風宴,舟車勞頓這麽久,肯定餓壞了。
“夠了夠了,點這麽多,我們幾個人怎麽吃得完?”李母聽着林啓風一氣兒報出七八個菜,臉上着急了,緊忙勸道。
“沒事,吃不完就帶回去,當晚飯吃,浪費不了的。”林啓風笑着解釋一句,接着又點了兩個菜,這才作罷。
“又讓你破費了。”李母有點不好意思,她看的分明,剛才的車錢就是林啓風付的,二十幾塊錢呢,在老家都夠一家人一個月的開銷了。
“這點錢叫啥破費,嬸兒,您兒子現在可出息着呢,以後有您的好日子過。”林啓風笑着道。
李家人确實餓壞了,菜上齊之後,筷子就沒停過,看表情,這頓飯吃的應該挺滿意。
小李炎起初還挺高興,這麽豐盛的飯,以前可沒吃過,這個夾一筷子,那個嘗一口,眼都笑成了月牙,腮幫子鼓鼓的,一臉幸福。
可畢竟人小飯量有限,沒吃幾筷子,肚裏就沒地兒了,抱着肚子坐在椅子上,望着一桌子的美食發呆,小小的人生,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惆怅。
吃晚飯,把李家人送回招待所,林啓風找個借口就告辭了。
一家人見了面,醫院的事、手術的事都得商量,萬一累了想休息,他繼續待着不太好。
李想出來送他,倆人邊走,林啓風閑聊道:“醫院都訂好了吧,手術的事怎麽說?”
“都定好了,明天先去醫院全面檢查一下,能不能手術、什麽時候手術都挺醫生的,既然進了醫院,就隻能相信醫生。”李想道。
林啓風點點頭,又跟了句:“錢不夠了就吱一聲,别死撐着。”
“放心,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