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臨睡前的那場閑聊也不是沒有收獲，倆人關系親密地也聊起一些八卦，通過交談後起碼周嬌就得到一些有用消息——電影院附近每天天沒亮就有老農帶上土特産過來換東西。
聽話意這位阿姨她就用縫紉機票和工業券換了些東西。到了淩晨四點，周嬌跑去跟上這位阿姨，等她讓一位同事替班後，立即緊跟其後。
“小姑娘，等會你别出聲，看到中意的，我替你還價。”
周嬌笑眯眯地連連點頭，用方言跟對方套近乎。她看準了這位阿姨很喜歡八卦，還有顆少女心。
要是一般人誰會帶自己一個陌生小姑娘去黑市。
不過到了目的地，周嬌也明白這與其說是黑市，還不如說早市。除了一些當地瓜果蔬菜，最多的還是海鮮。
趁着阿姨跟人換黃魚的時候，周嬌也借用黑挎包内做掩飾，取了十斤大米跟一位大嬸換了不少當地票據。
這位阿姨換完後，掉頭拉回周嬌：“你快看看需要什麽，我還得回去換班。”
“阿姨你先回去。這挺有意思，我再逛逛。”
對方有些猶豫不決：“你一個人真沒問題？”
“你看我都空手。”周嬌攤手示意，“等一下對面飯店開了，我吃了早餐再回去。”
對方想想，再過半個小時這裏早市也要開了，确實沒什麽危險。她叮囑了幾句，急匆匆地告辭離開。
周嬌這下子也不着急了。她的目标從來不是這些小打小鬧，而是看起來比較機靈的老農們。
過了沒多久，陸陸續續地離開了不少人。周嬌看中了一位大爺，除了對方年紀比較大，自己一個單身女人不适合跟中年人接觸外，這位在交易中熟練的手法也讓她看中。非常果斷，時間一到，多出一袋子的東西也沒再賣，抽身就走。
再看對方有意駝背低頭，加上一雙布鞋沾滿泥土，這樣的老人做事幹脆利落，爲人懂得見好就收。
周嬌不聲不吭地跟着他後面一直走，也沒跟對方打招呼。要是聰明人，一定等出走安全區域開口問自己。
一直走了五六分鍾，老頭子立即轉身打量着笑眯眯的周嬌，搖了搖頭：“小姑娘，你再跟着小心被拐跑。”
周嬌向前一步，用方言低聲說道：“老人家，我要的量比較大。”
“看得出來，别人看東西，你在裏面找人。”老頭子将袋子扔給周嬌，“信得過就背上跟我走。”
周嬌趕緊将地上的袋子背在背上，緊跟其後。
“老漢姓喬，排行第四，是我們隊裏車把式。牛車在城門外，到我們村子要走一個時辰。”
周嬌一聽就明白：“喬四爺，隻要中午前趕回去就行。”
喬四爺背着雙手，邊快步走，邊說道：“去了有人問起，你就是我家表外孫女。”
“喬四爺喊我周丫頭就行。”
上了牛車後，喬四爺所說的一個時辰也沒到。估計這老頭子是先試探周嬌态度，要是露出一絲猶豫估計就會找個借口跑了。
四十分鍾過後，周嬌被他帶到家裏，老頭子讓家裏孫子将牛車牽到生産隊，自己則帶着周嬌進了院子。
“回來了。這是？”
周嬌就進一位大娘邊擦手邊迎上來。
“别問。這是你表外孫女！”老頭子搖了搖手，“你們女人好說話。你帶這姑娘進屋，看人家要什麽。”
老大娘聞言打量了一眼周嬌，朝她招招手，“孩子，你給大娘進屋說。”
“四奶奶，水果果幹、雞蛋肉什麽的，價格要是能低些就多要些。”
老大娘往她後面看了看，“那你怎麽帶走？”
周嬌見老大爺笑了笑沒什麽話，她也不客氣，指了指對方：“喬四爺送我到前面大馬路就行。”
喬四爺朝老伴微微颔首。
要他說既然人家小姑娘敢單身匹馬地在黑市找人，那就一定想好怎麽帶走貨。這些根本不需要自家操心，回頭讓大兒子用推車拉過去就行。
老大娘見老伴示意：“那你去地裏跟孩子大爺他們幾個說一句，讓他們将東西送過來，記得避開點人。”
看老伴走了，她目光注視着周嬌：“小姑娘，果子這些不值錢，價格好說。可雞蛋和肉這些價格就不能少了，我們起早貪黑地養這些不容易。”
周嬌點點頭。來之前她就沒想能便宜買到東西。
“我們醜話說在前頭，出了這個村子，你就是出事，我們也不會承認的。”
“這些規矩我懂。”
“那就好。我們進屋，我給你算個價錢。你看合适我就喊人替你多要些。快年底了，村裏不少人家就等着辦喜事。要是前兩年你過去，想要買多少，多少錢都買不到，也就是今年大家緩過來……”
周嬌跟在她進入裏面，聽老人家碎碎念着前年如何，去年如何，倒是聽出前幾年不管大江南北，天災人禍的，人人日子不好過。
哪怕周嬌知道這自留地現如今随他們折騰也過不了多久就要收回，可還是沒出言提示。可憐的人太多了，同情不過來。
尤其對方一個雞蛋居然報給自己八分錢一個後，她更是不願意洩露天機。别以爲她不懂南方行情，早上在黑市内她可是打聽了不少物價。
一個雞蛋就是再稀罕，要是不在黑市賣，上供銷社也就五分一個，那還是頂破天。南方與北方不同的地方就是天氣熱，到了冬天母雞還會下蛋，也就沒北方那麽高價。尤其也就今年開放自由市場允許農民買賣蔬菜水果，你過去賣雞蛋試試？
不過在對方從各種水果的價格指出從五分到一毛五不等後，周嬌也沒跟她多計較。自己屬于上門挨宰，那隻能受着。
貴的就少買點，便宜的就多買點。
這地方除了有橘子品種多，會吸引人，還真沒什麽值得她大收購。荔枝、龍眼、火龍果這些在她一過來就趁着下鄉實習在每個地方買了不少。
隻不過後來她漸漸忙起來就顧不上。這會除了果幹還想添些無花果、香蕉等當地特産，否則也不會專門跑一趟。
“行，我明白你的意思。水果越多越好是不是？”
“是的。我回去給單位發福利外，自己也能解解饞。一個月工資才多少，真要全部買肉也買不起。”
老大娘指了指她帶着的手表，“我可是認識這東西。”
周嬌挑了挑眉。
“哈哈哈……奇怪吧？我們這些地方不缺水鬼，還有很多人家有早前逃出去的兄弟，他們條件好的都會寄東西過來。”
“不擔心？”周嬌意有所指地問道。
老大娘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們這些窮苦人家跟他們沒法比。有些人家前幾年能出去的都跑了。”
涉及到這些敏感話題，周嬌沒再繼續，轉移了話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