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丈夫和女兒,黃翠蘭跑到廠裏請了假,趕往娘家。
“閨女回來了?今兒怎麽沒上班?娘讓你辦的事怎麽樣了?你侄女可等着你消息,聽說每個月有三十來塊呢。”
黃翠蘭打量着母親,吐出一句話,“娘,我很難。我在夫家要呆不下去了。我回家陪你和爹好不好?”
黃母雙眼一豎,拍着炕桌喊道:“是不是你婆家嫌棄你?好啊,老張家發達了看不起人了是不是?還想趕你走!那個王八羔子忘了當初他兒子侄子待我這,喝我的吃我的了。喪良心啊……”
黃翠蘭一聲不吭地看着她。
黃母罵了一場,歇了口氣,“說吧。是不是那個王八蛋在外頭有人了?我說了多少次讓你管着男人的錢。好了吧,你不聽我的,雞飛蛋打了吧。是哪個女表子,我去撕了她,我讓她犯賤偷人。”
黃翠蘭拉住黃母,“别說風就是雨。現在孩子爹沒外人,不過應該也快了。二哥說現在很多人看上他。娘,我想好好跟他過日子。”
黃母聽了松了口氣,“對對。自家男人可得抓住不能便宜了外人。你二哥也在我跟前提過,别聽他瞎叨叨,哪個姑娘家會給人當後媽。那些不正經的小妖精你婆婆也不會讓她們進門。
閨女啊,别怕,就憑你生的三個兒子誰也不能讓你挪窩。你呢,記得抓緊男人口袋,錢在你手上,男人沒錢讨好女人,誰願意跟着他……”
黃翠蘭苦笑着搖搖頭。還抓錢?這兩年自己的工資全貼補娘家,家裏的費用全是他出的,她開得了口嗎?
聽着母親的話,黃翠蘭想的更多。她小哥說的是對的。就憑她男人長相和工作有的是人倒貼。城裏大姑娘可跟村裏不同,她不能犯傻了。
“娘,别說了。我這會回來就是打算告訴你,我往後沒辦法送錢送糧回來了。你跟爹在村裏不差口吃的,我沒什麽好擔心。大哥那我也顧不上了。我家喜子三兄弟這麽大了,我得替他們攢錢了。”
“他們不是有他們爺奶嘛。你大哥家太難了,你不拉吧,他們怎麽辦?”
黃翠蘭站起身,搖頭說道:“大哥家雙職工,比起村裏人不知好了多少。我自個都要活不下去了,管不了别人了。我過來就是跟你說一聲,往後我隻能顧自個。”
黃母見她要離開,快步上前拉住她,“好好,娘知道了。你先坐會,你爹等一下就回來。”
黃翠蘭再次搖搖頭,“不了。明天孩子爹就要去省城學習,這一去差不多一整年,我得回去準備行李。”
黃母聽了皺着眉頭,也沒再攔住她,送她出了村口,忍不住問道:“你侄女的事真沒戲?”
黃翠蘭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我走了。”
黃母目送女兒離開不見身影了,心事重重地回了家。快到中午,見到黃父回來,她立即打起精神,将黃翠蘭過來的說的話描述了一遍。
黃父吧嗒旱煙,聽到小女婿去省城要學習一整年,眼神一閃,“你要是不想你閨女被休回家讓你丢臉,你就折騰。”
“我怎麽折騰了?”
黃父敲了敲煙鬥,“行,你沒折騰。我說不過你,可你别忘了閨女是你生的,跟大兒子一樣都是親生的。這兩年我都沒敢去找親家,你知道什麽意思不?”
黃母撇了撇嘴。
黃父看了眼老伴身上的新衣服,搖頭說道:“閨女都這麽說了,一定是事兒不對勁,她急眼了。你呢,爲了她好,少使喚她。”
說完,黃父站起身去了院子,擡頭看着縣城的方向擔心不已。這次女婿去省城學習這麽久,女兒沒跟在身邊,不知道會不會出事。
以前呢,想着女婿出息,現在他反而歇了心思。什麽鍋配什麽蓋,這兩口子身份拉得太大,不是好事啊。
這邊黃翠蘭說完心裏想法,猶如放下心頭大事,恍然不覺老父親的憂心,腳步輕松地回了縣城。
到了中午,張國富一進客廳就聞到肉菜飯香,聽着廚房内傳來妻子和孩子們的歡快笑聲,讓他有些失神。
喜子端着菜,朝他笑道:“娘今天去學校接我們回家吃飯。我去喊爺奶了,他們讓我們自己吃,今晚去他那。”
麥苗笑眯眯地跑到張國富跟前,“爸,媽準備了你喜歡吃的菜哦,還準備了好多油炒面給你帶去省城。”
張國富撸了她一把短發,笑着拉她上桌。
小左和小右端着碗筷上來,“爹(爸),有好菜,你要不要喝一杯?”
張國富啞然失笑,“我又不是你爺,還喝一杯。我這次去省城,你們在家要懂事些,别出去瞎晃,做得到吧?”
“沒問題。”
“爸你一個人在外邊要小心。”
“爸,到周末了我們去省城找你玩。”
喜子拍了小左一腦門,“就知道玩。咱爹是去學習,你在家也給我老實學習。你要是這個學期考個八十來分,信不信小叔回來一根毛都不給你。”
小左眼睛一亮,“哥,小叔真的暑假回來?”
喜子斜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說道:“去年他們沒回來,這次咱奶不去京城,他跟小嬸一準回來。”
“對,是這樣。我得給我小叔寫封信,讓他帶平安回來。”
小右插言道:“二哥,你在信裏跟小叔提一句,二叔說平安排第五。他這小五該退位了。”
“那往後人家喊小五,該誰應聲?”
話音一落,桌上衆人樂個不停。
飯桌上,張國富笑眯眯的替孩子們夾菜,看了眼自己媳婦,筷子轉了個彎也夾了塊肉放在她碗裏。
高興得黃翠蘭樂開了花,一邊吃一邊發笑。
張國富見狀眼神一黯,暗自歎了口氣。自己這個媳婦是輕不得重不得,他是不知道該用哪種态度對待。
寵着她,依着她就作上天,家無甯日。冷着她,又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活像受了多大委屈。
這一切讓張國富時常感到心累。夫妻是什麽呢?在他的心裏,應該如同他爹娘那樣有商有量,爲了家,爲了兒女們同心協力。他累了,有個人陪着,而不是讨好遷就。
想到明天離開,他松了口氣。彼此分開一段時間也好,他也想借此出去透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