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底，随着四處各家小輩回京過年，張國慶越發的忙碌。每天上班時間一過，周家少不了小夥伴上門。
很多活動不是出門應酬，就是組隊看電影、滑冰，偶爾還來個友誼賽。
剛開始周嬌還陪同他參加聚會。時間久了，她也不耐煩了。整天閑扯淡，不是男孩子們喝酒吹噓，就是女孩子們花蝴蝶似的拼比。
——她這麽正能量的好姑娘哪能堕落。
當周嬌想幹點實事，卻發現她還真無用武之地。父親大人忙得早出晚歸、母親更是帶隊排練新春節目、兒子一早奔奔跳跳去托兒所。
一家人的衣物剛過冬，周嬌已經準備妥當。以前還有集市可以逛逛，如今是到哪裏，哪裏缺物資。
大院内還是好的，生活物資還有部隊農場、養殖場供應，勉強還能支撐。而外面世界情況就不太客觀。
她一個女同學約她們幾個姑娘去家裏做客。就那麽一下午，周嬌就聽了同院子裏不少人議論紛紛什麽東西買不到，什麽東西從深夜排到次日下午買到幾兩。
尤其讓周嬌尴尬地是臨近傍晚，女同學母親從單位回來見到自己三五人時的那個臉色，那叫一個複雜——幸好大家也沒打算在别人家吃飯。
因此這段時間，周嬌是連家裏先裝上的電話都不願意接，就怕突然誰又開口邀請她出去。她可沒習慣帶着糧票上門做客，吃得還是卡脖子的玉米面。
也是這次女同學們閑聊，她才知道有不少同學嫌車費貴，待在學校找了不少活，賺錢貼補家裏。
如此一來，周嬌更是不敢請人來家做客，自然也不好意思陪同她們四處上門做客。有時彼此差距太大，很容易有隔閡。
實在太過無聊，剛好陳嬸家裏托信過來說有事，問她是不是可以請到一兩天假期。還沒到陳嬸開口，周嬌立馬拍闆讓她回去。
陳嬸感動地眼淚都流出來，害得周嬌一陣心虛。真是美好的誤會，沒了陳嬸在家裏，她可以自由發揮廚藝好不好？
陳嬸樂颠颠地提着一袋子口糧離開，而周嬌也樂滋滋地開始炖補品，準備大餐迎接一家人共進晚餐。
整個下午，周嬌可勁的折騰，庫房裏又是多了不少食物。要不是擔心過兩天陳嬸發現不妥，她真想塞滿整個庫房。
程老太太過來敲門時，看到開門的周嬌還有些驚訝。
“你這孩子不會是幹粗活了吧？陳嬸呢，怎麽讓你幹上了。”
周嬌看了看身上的舊衣服，莞爾一笑，“姨奶奶，我沒幹什麽話，就燒菜。陳嬸家裏有急事，我讓她先回去。你快進來嘗嘗我的手藝。”
老太太氣得拍了拍她腦門，“傻丫頭，燒菜用得了換這身破衣服。你騙誰呢，快進去歇會。”
說完，老太太心疼地推着她進客廳。
“姨奶奶，我真沒幹重活。就包了些餃子和粘豆包。這會要是在東北，該差不多準備過年的東西，也不知道村裏吃殺豬菜了沒有。”
程老太太聽了哭笑不得。别以爲她是南方人就不知道什麽是殺豬菜，不就是豬雜碎加上酸菜，最多添上血腸和肉骨頭。值得這孩子稀罕？
“你不是不吃内髒？今晚我們自己燒殺豬菜，我讓家裏阿姨帶肉過來，她就會燒一手殺豬菜，讓你一次過瘾。”
周嬌可不想讓老太太在電話裏傳話。如今的電話可不是後世直撥，要經過總線話務員換線連接，才能打通程家的電話。那樣一來，還有什麽秘密可講。
“嘿嘿，我沒想吃殺豬菜。這麽冷的天最适合打鍋子刷羊肉。今晚你老别回去，遲點我讓姨老爺表叔他們全過來。今晚咱們圍爐煮酒！”
程老太太笑眯眯地點點頭。孩子想熱鬧，那就兩家人聚聚。剛好遲點将剛分到的細糧送些過來。
比起外甥家的供應，老太太可有底氣了。她家老伴跟大兒子加上自己三人可是每個月有不少細糧。她外甥一個人怎麽能與自家比。
周嬌不用細想也知道老太太打的什麽注意。每次送細糧過來都是我們嬌嬌要養好身子骨，平安還小。她是有口難言！
她真不缺糧食，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怎麽辦？每次聽她爸的先收下，月中又送回去。這遊戲讓兩家玩得不亦說乎，真夠累的。
程老太太從沒進過周家庫房。這次周嬌拉着她進去，可算讓老太太小小詫異了一會，随即講道理擺事實，讓周嬌千萬别上黑市。
爲何不能上黑市？老太太說的，他們這樣的人家不能明知還犯錯，必須要杜絕不良之風。
周嬌覺得好冤啊，比窦娥還冤屈，有沒有？她站直身子，認真聽訓，終于在老太太一翻思想教育之後，偷偷地吐了口氣。
看着老太太的背影，她偷偷拍了拍心口，幸好老太太沒讓自己交公。
可惜周嬌沒看到程老太太一臉狡猾的笑容。人老成精，她好不容易抓住這孩子的錯處，怎麽也要過過瘾。
至于黑市之風，誰能阻止？自古以來哪朝哪代能杜絕。她才沒閑工夫去管這些破事。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退休後，她就不怎麽搭理俗世。
老太太隻要家裏晚輩吃飽穿暖就好。愛國就要勒緊褲腰帶，那是扯淡好不好。沒精力學習上班，怎麽做貢獻——那不是鬧笑話嘛。
看完倉庫，程老太太滿意了。這下子她都不用擔心年底外甥家不好過。樂颠颠地跑去打電話給家裏阿姨，讓她帶東西上周家。
之後又打了電話給老大程思謹。電話裏，她也不好多說什麽，就是讓大兒子今晚下班先來周家。
程思謹秒懂，高興地挂了電話，滿臉笑意，讓一旁的參謀暗自琢磨是不是首長家有大喜事。從程家大大小小的成員開始排除下來，某參謀遺憾地搖搖頭。看來自己功底太淺，居然猜不透上司所想。
快到下班時間，張國慶接回兒子，父子倆守在周孝正單位門口，等他下班。
周孝正出門時，遠遠地就聽到女婿和衛兵們聊得正嗨，連小平安都在發出咯咯笑聲。雖然不知道聊的什麽有意思的話題，可看下班的部下圍在門口一起哈哈大笑。應該談到什麽趣事。
可惜他還沒上前，那些人見鬼似的一散而空。周孝正見狀闆着臉瞄了眼剩下的幾人，真是無趣！
平安一見他出現，立即沖上前，“姥爺，回家。”
周孝正抱起孩子，“冷不冷？下次讓你爸上姥爺辦公室知道吧？”
“爸爸說不能打擾姥爺上班。我可乖了，爺爺叔叔們都誇我呢…”
張國慶見他們祖孫倆離開，跟大家笑着告辭，跟警衛員小王他們幾人在後面邊走邊嘀咕閑扯。
一行人剛到家門口，就聞到香味，饞得剛下班的小王幾人肚子呱呱直叫。還沒等小王他們離開，周孝正已經發話讓他們留下。
身爲他的随身人員，沒人能輕松。比起其他領導的警衛員，小王幾人常常被周孝正拉上特訓。要是靠食堂那點供應，他們怎麽受得了。
能被周孝正挑中，派他身邊的小王幾個人激動了好幾天。那可是兵王，是他們的偶像！他們也明白自家首長這麽折騰自己，是爲了他們着想。因此也是積極配合，誓必要成爲兵王身邊最傑出的精英人員。
可孩子們你們太天真了。周孝正從不幹賠本生意！他如此鍛煉親信，早就暗戳戳地謀劃時機成熟，讓他們下部隊上軍校着重培養。
不提周孝正謀劃的事業版圖。這會周嬌和程老太太聽到聲音，陸陸續續地端出三個銅爐。
小王幾個人拼命朝張國慶使眼色。他們可不願意與這些首長一起在客廳吃喝，那還不得拘束死人。
這家裏他們跟張國慶玩慣了，也熟悉的很。平常大家有什麽事情都喜歡找他，一找一個準。
果然張國慶搖頭笑笑，端起其中一個銅爐，招呼他們上前幫忙，幾個小夥子樂颠颠地跑到西廂房。
程家人過來時，銅爐内的骨頭湯水已經咕咕響地冒泡。來不及多說幾句，各自跑去洗手上桌。
張國慶擔心西廂房幾個人吃不飽，特意提了一條羊腿，讓他們不夠了自個削。與這些人接觸多了，他很明白有時候随意些會讓彼此都舒坦。
他又不是什麽公子哥，沒必要擺譜。仗義熱情是他給人的好印象，有一手打獵本事更是他的優勢。他還能讓這幾個将來的助力覺得自己小氣？
真要圍爐煮酒，就一些大白菜、白蘿蔔、野味肯定不夠。男人們喜歡大塊肉，可周嬌不喜歡啊。廚房内她精心伺候的菠菜、韭菜被一頓晚餐揮霍得一幹二淨，心疼的她極力夾着蔬菜猛塞。
惹得知道她心思的周孝正一臉笑意。還說平安小性子不知道随誰，可不就是随他家嬌嬌。
自家女兒連老虎肉都有，那是什麽也不缺。可這小性子還真好玩。周孝正是怎麽看自己女兒怎麽順眼，一邊幫着夾菜，還暗自得意。
一時之間，桌子上周家又出現一幕時常發生的趣事——周孝正父女倆各自夾菜給對方、張國慶與林麗珊各自夾菜給對方、中間平安享受着四個人投喂。
程家人每次與他們一家人共餐，類似的事情見多了，他們已經見怪不怪。相同地也被他們同化，沒看他們各自夫妻、兄弟姐妹也相互夾菜。
所以說，有時候環境很能影響人。起碼程家大兒媳婦劉婷常常回家念叨，每次一到周家吃飯，都會不小心吃撐，氣氛實在太溫馨了。當然，她高高挂起的嘴角也說明她自己也很享受丈夫孩子們對自己的愛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