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那片灰蒙蒙的天空,好像是一個鍋蓋被扣在了無邊的天空,永遠不會有被翻開的那一天。還是那片毫無生氣的古老建築群,隻是又多了一個瘦高的身影在其中來回的走動,好像是在找什麽東西。兩旁的高聳的宅院在這陰沉的天空下仿佛一個個從灰色裏爬出的怪物,傲然地俯視着街道中的那個如同蝼蟻般的身影。
此時我已經走完了整整兩條街,可到路兩旁依然是古氣森森的高大宅院,要想在一座建築群中找一座和其它房子一模一樣的宅院又談何容易?
漸漸的,第三條街也見到了頭。可正當我要轉身往回走時,不經意間瞄了一眼街尾的拐彎處。
我停下了腳步,因爲我看見一座與其他宅院建造風格完全不同的高大建築。
我擡腳走了過去。穿過了街尾,我才正真的看清了這座建築物的全貌。
這是一座中式的哥特别墅,之所以說它是中式的是因爲别墅的外形和那些中世紀的哥特式教堂完全吻合,房頂的高低落差極爲明顯,仿佛讓我看到了中世紀的榮耀城堡一般,可在屋頂上又是大片大片的金色琉璃瓦,頂尖的石針上竟然還用玉雕刻着一條“龍”,在這個灰色的世界中顯得格外乍眼。
最讓我奇怪的是這棟建築的窗戶。從我站的角度看去,這棟建築的窗戶加上落地的一共有十二扇,中間一扇,兩邊各一扇。可就是這兩邊的窗戶,都是鑲嵌在牆壁的轉彎處,像是迎着牆壁交折的壓力硬生生的給推進去的。要知道這樣鑲嵌的窗戶,裏面和外面的視覺差異會非常的大,幾乎可以說是“一窗之隔,兩個世界”。也就是說如果有人從窗戶裏面向外看,不管他看到的是什麽,都會瞬勢從中間斷裂開來,包括反光中的自己。而從外面向窗戶裏看的人……會看到兩個一模一樣的倒影,而且倒影的身體和容貌會變得極端扭曲、猙獰!
想到這,我渾身的冷汗有不自覺的滲了出來,不由得向窗戶那裏多看了幾眼。黑,無盡的黑,看不見絲毫的光亮,窗戶裏黑的就像是一個能吞噬萬物的深淵,完全看不見裏面是什麽景象。
我忽然生出了一種想法:難道這房子裏除了黑暗就一無所有了?
等我走到了這座大宅院的門口時,才看清了鐵門上那鏽迹斑斑的地址信息:“中·古槐大街—38号”
當我看到“第38号”這幾個字的時候,頓時有一種不可言喻的感覺湧上心頭,有驚奇,有欣喜,還有……一種莫名而來的未知的恐懼。
我看了看大門上的鑰匙孔,又拿出了我得到的那把鑰匙比劃了一下,随後就把鑰匙插了進去,在裏面狠狠的按了下去,輕輕一轉。
“吱吱……呀~”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夾雜着齒輪轉動的沉悶響聲,在這空無一人的寂靜街道中顯得異常的詭異與恐怖。
又是一聲尖銳的悲鳴,我将院門慢慢合上,走了進去。
院子裏的布置十分簡單,幾棵大樹在院中的草地上高高的凸起,中央的一座小型噴泉裏堆滿了枯黃幹癟的枝葉,一滴水都見不到,再有就是這座略帶中式品味的哥特式别墅。
這周圍的一切都讓我覺得自己正置身于一幅陰沉古老的風景素描中,所有都是靜止的,單調無色的,就連腳下這些看上去嫩綠的花草都宛如死掉了一般,一動不動的生長在自己的母體上。
我擡頭看着這灰色的天,不安的感覺越發的強烈了,但還是鬥不過我此時的好奇心。這棟房子裏究竟埋藏這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一定要進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此刻我站在别墅房檐的下面,看着那扇奢華陳舊的房門,忽然之間有了一種熟悉的感覺,好像是在哪裏見過似的。伸手抹去了門上的一層灰塵,當看到的一瞬間我猛然就想了起來。
“這……是烏木?”我瞠目的盯着房門道。
我以前在店裏無聊的時候就會翻翻店中的古籍來打發時間,所以在那時候我可沒少長見識。我記得在很多的古籍中都會提到一個東西—千年烏木。
一般的木材和這種千年烏木可是相差得有十萬八千裏,光從這個“千年”就可以看出這種木材的珍貴。之所以叫做千年烏木當然是由于都中自然災害将植物等一些有機物全部埋入古河道和低窪之地,在高壓狀态下經過千萬年的碳化過程才能夠行成的一種珍貴的木材。由于烏木和紫檀木極爲類似,所以曆代人們都把烏木用做辟邪消災的吉祥物來佩戴,很少有人把烏木做成家具。
烏木的形成非常困難,而且極爲少見,所以其價值也是不可估量的,其中最珍貴的就要屬“金絲楠木”。
金絲楠木被譽爲是東方的神木,也是烏木的一種,僅僅一小塊就價值上千萬,可謂是價值連城。而現在出現在我面前的這扇門大概有三米高,兩米寬,漆黑油亮的木面上有着絲絲金黃色的條痕—金絲楠!!
我顯然被吓到了,竟呆呆的站在門口,一時間忘了要幹什麽。良久,我才從方才的震驚中緩過神來。
這門……怎麽看也得有個一百多公斤吧,一百多公斤的金絲楠估計已經不能再用價值連城這個詞來形容了。
看着這門,我的疑慮又增添了幾分。這房主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來頭,是故意把金絲楠木做成一道門來彰顯自己有多莫得有錢?還是房主根本就不知道這金絲楠木的價值?
唉!有錢人的地盤兒,長見識了。
我低頭看着門上的鑰匙孔,心說這鑰匙應該和大門的那把是一樣的吧?邊想着,就将手中的鑰匙塞進了孔洞裏,又按照剛才的方法做了一遍……
果然,門開了一條窄窄的縫。可一股随之而來寒氣在我開啓房門的一瞬間湧入了我的身體,立刻分散到了四肢百骸。
我仿佛一下子掉入了冰窟中一樣,全身的汗毛都蒙上了一層水氣,身體一瞬間就全麻了,渾身沒有一點溫度,就像是深埋地下的千年古屍在開棺的一刹那便化爲一把煙塵。
足足站了有一分多鍾,那股被冰冷占據着的身體才逐漸有了一絲緩解。
房門很重,随着我的力氣越來越大,門,想我敞開了血盆大口。
進,還是不進?
此刻,我身處于一個不屬于任何世界的神秘空間中,這裏沒有人,沒有太陽,沒有光亮!有的隻是無邊的灰色,極緻的陰冷和空洞的虛無——我站在“古槐大街—38号”的老宅門口。
“進,萬劫不複;退,風平浪靜?”這是我此時此刻唯一的一個能證明自己還在思考的問題。
但在十分之一秒後,我邁步走入了這個通往地獄的黑暗隧道之中。
門,并沒有像想象中的那樣突然關上。我走進了一樓,借着門口透進來的灰色我可以看見一樓大緻的景象。
一進門,就是空曠的大廳,大廳裏除了我自己以外,空無一物,隻有一個大壁爐還被牢固的嵌在牆壁之上,宛如莫斯科保衛者一樣,默默地守護着自己的領土。
我走進大廳,腳下的灰塵早己堆積如潮,厚實的鋪在房間的地闆上,一踩上去就會發出陣陣沉悶的腳步聲,在這個空關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宅裏來回穿梭着。
我徑直走到了那個壁爐的前面,這種壁爐是以前歐洲最常用的落地式。我把手放在了壁爐的爐台上輕輕一抹,厚厚的灰塵随着我指尖帶起的細風成片的散落在大廳裏渾濁不堪的空氣之中。
“咳!咳咳!”我被飛舞的煙塵嗆的連連後退,眼睛又不經意的掃過了爐台,但我卻在這時發現了一些小小的端倪。
我看見了“字”!!!
落地式壁爐上,随着大片灰塵的逐漸撒去,一串零撒的阿拉伯數字清晰無比的展現在了我的眼前:20001998610
随即我就伸出了手摸索着刻在爐台上的數字。可就在這時,一陣沉悶的齒輪撞擊聲冷不丁兒的在這空曠的房間内響了起來,差點沒給我吓死。
一瞬間,仿佛整座别墅都在這撞擊聲中微微顫抖。我回頭驚恐的望着四周的黑暗,尋找着撞擊聲的來源。
一直持續了有十多分鍾,這撞擊聲還是沒有要停下的意思,我此時緊繃的神經已經離崩潰不遠了。聽着這一聲聲如同催命般的沉悶撞擊從四面八方不斷的傳來。先是東西南北,再到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八個方向的撞擊聲一次比一次猛烈,不絕于耳。
八個?爲什麽是八個方向?而且順序都是按照……
還沒等我想明白,我就忽然覺得腳下一空,随後自己的身體就不受控制的開始下墜—我掉進了地獄!!?
劇痛,我不斷的被痛暈,然後再被痛醒。黑,無盡的黑,能吞噬一切的黑。我墜入了一個無底的黑色深淵,身下是一望無邊際的黑色烈焰,我聽到了自己全身的骨頭盡數爆裂、破碎,肉體被一股股迎面撲來的高溫火浪融化、焚毀,直到成爲了“虛無”。
我—死了嗎?